程錦扶阿依坐下后,這才來到婆婆跟前蹲下。
“阿婆,我想看您織布可以嗎?”程錦眨眨眼,說完又看向阿依,求助她幫忙翻譯。
阿依輕笑一聲道:“阿莫基本能聽懂漢話,只是不太會說。”
程錦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過頭去,果不其然婆婆笑著點頭,隨即動手繼續(xù)織手上的毛氈。
“哐當(dāng)~哐當(dāng)~”
木片在婆婆手里輕快的翻動著,不時傳出愉悅的“哐當(dāng)”聲。
腰織機(jī)又稱腰機(jī),是紡織歷史上最早的織布機(jī)。
腰織機(jī)沒有機(jī)架,只需將卷布軸的一端系于腰間,另一邊用分經(jīng)棍將線分成兩層,繃直放在大概一米開外。
程錦仔細(xì)觀察過,原理其實跟織蜀錦是差不多的,只是沒有蜀錦那般復(fù)雜。
但腰織機(jī)的優(yōu)勢就在于簡單、方便,一個人在家就能織布。
而且方便易拿,跟十字繡一樣,可以隨時隨地拿到任何地方去紡織。這是一個可以普及到每家每戶的織機(jī),十分實用方便。
婆婆見她看的入神,忍不住用生澀的漢話道:“你、學(xué)?”
程錦眼神一亮,指了指織機(jī)又指向自己道:“我可以嗎?”
學(xué)啊,她想學(xué)的。
婆婆頷首,當(dāng)下就動手開始卸下自己腰上的卷布軸,再教程錦怎么戴身上。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還沒學(xué)會走,程錦就已經(jīng)跨過跑,開始飛了起來。
等她從興奮中平復(fù)下來時,她已經(jīng)在婆婆的指點下,生疏又熟練的開始動手織起毛氈來。
“哐當(dāng)~”
嗯~手感還不錯。
“哐當(dāng)~哐當(dāng)~”
每一下都撞進(jìn)程錦的心坎兒里,陌生環(huán)境帶來的不安也逐漸散去。
程錦覺得自己仿佛依舊在蜀錦坊,她手上織的不是蜀錦也不是毛氈,而是信念和傳承。
無論是腰織機(jī)還是小花樓木織機(jī),它們承載的都是歷史和傳承。
無論時代如何進(jìn)步,歷史都不該被遺忘,傳承都不該被中斷。
“哐當(dāng)~”不知過了多久,程錦才停下手里的動作。
她嘴角輕揚,將身上的卷布軸卸下來,雙手遞給婆婆,彎腰道:“謝謝阿婆?!?p> 婆婆連忙伸手去擋,從她的神情里看的出來她對程錦很是喜愛。
“哎喲,你這是做啥子?!卑⒁缹⑵牌诺脑挿g過來后又道,“喜歡你就常來玩兒,家里都有人在?!?p> 程錦點頭答應(yīng)下來:“謝謝嫂子,那我們就先走了,打擾你們了。”
“謝什么,有空常來。家里人少,冷冷清清的,下次來教你搓羊毛線啊。”
“好”程錦咧嘴一笑,點頭應(yīng)下。
她會再來的,悟道也是一種修行。
她在心里嘖了一聲,暗自吐槽自己這覺悟不去修仙可惜了。
阿依起身想送她和文洮,她連忙攔住阿依道:“嫂子別送了,我們找的到。待會兒出去我把門兒給嫂子帶上。”
阿依見狀也不再堅持,只朝躲在她身后的小蘿卜頭道:“拉呷,去送送老師。明年你也得上學(xué)咯,是大孩子了?!?p> “好,阿母。”拉呷對著手指慢悠悠跟在程錦身后。
程錦覺得這孩子真是太惹人疼了,她再次從兜里摸出兩塊巧克力,又從另一個兜里摸出把奶糖,趁小蘿卜頭沒注意給他塞衣服帽子里。
“嗯~”小蘿卜頭大失驚色,偏著身子一蹦一跳,想將帽子里的東西抖出來。
程錦伸手將人撈正,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頭道:“好了,回去烤火去吧。外面冷,去找你阿母去?!?p> 阿母應(yīng)該就是媽媽的意思,而阿莫是婆婆的意思。當(dāng)然,此婆婆非彼婆婆,跟她喊的婆婆不一樣。而阿尾,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奶奶的意思。
程錦覺得接下來,她有必要去了解一些彝家的常識,否則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諱就不好了。
拉呷忐忑的將程錦和文洮送走,隨即轉(zhuǎn)身就往回跑。
“阿母,阿母~”
阿依嘴角抽了抽,沒好氣道:“跑什么,有狼在攆你?”
還沒走遠(yuǎn)的程錦眼皮子直跳,別人都是被狗攆,這兒就直接是被狼攆……
“阿母,帽子?!崩瘸吨弊舆f到阿依跟前,“帽子里有蟲。”
阿依:……
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想象力太豐富。
她伸手往帽子里掏了掏,神色微頓,隨即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道:“是糖,程老師給的糖,有沒有謝謝老師?”
拉呷臉色微紅,弱弱道:“下次謝~”
他心里還有些疑惑,怎么不是蟲呢,以前哥哥總愛往他帽子里扔蟲嚇唬他。
“行,那你可得記好了。”阿依無奈搖頭,將糖給拉呷放衣服兜里道,“去吃吧,別吃太多,留些明天吃?!?p> “嗯嗯,吃多了長蟲,只吃兩個?!?p> 阿依:……這蟲是過不去了。
拉呷噠噠噠跑到婆婆身旁,剝了顆奶糖遞到她嘴邊道:“阿尾吃。”
婆婆眼里盛滿笑意,張嘴吃下奶糖道了句:“卡沙沙~”
拉呷開心極了,又噠噠噠跑回阿依跟前,剝了顆同樣的奶糖喂給她。
阿依同樣不拒絕,低頭吃下拉呷手上的奶糖,道了句“卡沙沙”。接著,她抬手摸了摸拉呷的頭,讓他自己去玩兒。
而另一邊,程錦正在跟文洮討論著剛剛織毛氈的感受。
討論完之后,她不由感嘆道:“我覺得阿依家很不一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
文洮沉吟片刻,仔細(xì)回想一番,點頭道:“的確,她們家很舒服,應(yīng)該不是一般人家。”
無關(guān)貧富,就是待在她家感覺挺好,跟她們家人相處更是如此。
他是學(xué)考古的,對這方面比較敏感。來之前他也做過攻略,以前的彝族可是等級森嚴(yán)的民族。
好似古代的王公貴族,這些大家族出來的人,有些骨子里的東西是與生俱來的。
“所以,他們家可能是貴族后代或者在族里很有地位?”程錦偏頭道。
文洮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p> 程錦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好吧,不過,是與不是都沒關(guān)系,我喜歡跟婆婆學(xué)織毛氈。阿依嫂子說下次教我搓羊毛線,我肯定還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