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丫這是在犯法
“因為當(dāng)時嫌麻煩,我沒有簽訂書面合同,但我們已經(jīng)約定好,這座院子里只有我一個人住吧,你這樣難道不是違背契約嗎?”
你這樣就不怕受到食巖之罰嗎?
青冥忍著怒氣問道。
“啊……這……老夫也知道……可是……那個……那個孩子也很為難啊……而且房租費不是從11萬摩拉降為9萬了嘛……”
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染上白色的憨厚中年房東不斷擦拭臉上冒出的汗滴,但眼中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也是,跟每個月多7萬摩拉的房租比起來,一點點臉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如這樣吧!”房東突然提議道:“老夫把這宅子賣給你,原價325萬摩拉,老夫給你打八……不,七折!打七折怎么樣?!”
房東拍著木門說道:“這院子有兩百五十四平方米,兩間寬敞的杉木屋子,一個不小的雜貨間,一個可以隨時動手做飯的小廚房,一個安裝了楓丹馬桶、淋浴器的浴室,一口冬暖夏涼的老井……院子里還種著這么大一棵槐樹,等到四月份開花,到時候十里飄香,多好啊!喏,現(xiàn)在都結(jié)花骨朵兒了!你要想在吃虎巖這塊地兒看到這么好的屋子,嚯,那可不容易哦!還有這木材……”
口若懸河夸夸其談的樣子,讓人感嘆房東不去和裕茶館應(yīng)聘說書人實在可惜。
青冥冷冷看著房東,內(nèi)心卻在哀嘆。
是,我在往生堂的一些文書里確實看到過愚人眾犯下的惡行,也知道因為安德烈的利誘而心動不對,可我不是拒絕了他的邀請嗎?
巖王爺你要是生氣,大可以用法律審判我,為什么要用這么個東西來折磨我!
青冥還想再爭取一下,院門外就響起了咚咚聲。
房東高喝一聲:“小伙子直接進(jìn)來就行!”
隨著房門打開,一個少年走了進(jìn)來。
少年比青冥矮一個頭,大概有156公分,臉色黝黑,容貌普通,長長的黑發(fā)凌亂地搭在肩上。
似乎有些怕冷,一身布衣麻服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氣質(zhì)平平無奇,屬于往那種人海一丟就消失不見的路人。
不像青冥,走到哪里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自覺為他讓路。
畢竟誰也不想被傳染疾病。
不過,他的眼睛十分好看……不,準(zhǔn)確的是,非常好看!
眼睛又大又圓,配上那張小小的臉蛋,像是一只新生的小貓。黑白分明的眼眸,透著股平淡卻不冷漠的意蘊,竟讓他顯得有些嫵媚……
是的,青冥看到他的眼睛,只能想到“嫵媚”這個和少年完全不搭邊的詞。
那雙眼睛,實在好看到了極致。
哪怕此刻皺著眉,也依舊讓人喜歡。
少年走到房東旁邊,語氣有些低沉:“永周先生,我來交抵押金了,按照約定,月租11萬摩拉,提前交6個月的抵押金?!?p> 說著,掏出一個袋子。
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很明顯是男聲。
房東伸出手,少年卻紋絲未動。
“先簽合同?!?p> 不等房東回答,青冥就冷淡道:“永周先生,這是怎么回事,我老早以前就跟你說好要單獨租房子了,你不會要我和別人合租吧?”
聞言,少年黝黑的臉色一變,明亮的大眼睛盯著房東,帶著些火氣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說,這里沒有其他人的嗎?”
“這不是……那個……出了意外情況嘛!”
房東還想含糊過去,心想,這么大的房子,只讓兩個人住都有些虧,雜物間又不是不能住人,這兩個小鬼有什么不滿足的。
“永周,我是太學(xué)七九級法學(xué)系的二年生,你可能不清楚,璃月《民法》第4章第7條第542款補充協(xié)議規(guī)定,一件東西不能同時租給兩人,違者視涉案金額,按照輕重定罪,最輕要賠償承租人兩倍的房租,最高……你就得蹲兩年的大牢!”青冥厲聲道:“你丫這是在犯法你知道嗎?!”
“這這這……不至于吧?我買賣自家的房子,關(guān)犯不犯法什么事?”
“不關(guān)你的事?等京兆尹的衙役給你戴上枷鎖的時候,你就知道關(guān)不關(guān)你的事了!”
房東承受不住了,他只是見兩個小孩子想要租自家的屋子,想要多收點房租而已,怎么就扯到犯法上了?
當(dāng)即跪下哭著請求道:“小哥你饒小老兒這一次吧……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我豬油蒙了心但我沒做過壞事啊……求求你了……”
見一個50多歲的人邊跪邊打自己的臉,青冥“哀其不信怒其不爭”地?fù)u了搖頭:
“罷了罷了,我輩讀書苦學(xué),本就是為了讓你等這樣的法盲不被人坑騙,也防止你們因無知而鋃鐺入獄。但若還有下次,我就親自去總務(wù)司舉報!”
“是是是!”房東連忙爬起來,點頭如搗蒜:“小先生,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會再有下次的!”
“哼!”
青冥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著少年。
“這位朋友,你是哪天和永周先生約好的?”
一直旁觀漠視的少年答道:“2月14號!”
那個混蛋老頭!
居然敢陰我?!
青冥心里咬牙切齒,臉上卻是恍然之色。
“難怪1月27號那天我和他談好后,這老家伙……先生卻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原來是為了算計你。還好我們今天戳破了他的陰謀,不然定讓他得逞了?!?p> 背后的房東疑惑地看向青冥。
難道是我記錯了,我和他約定不是在2月28號嗎?
青冥繼續(xù)道:“好在小兄弟今天碰到我才沒讓這為老不尊的東西得逞。為今之計,只有讓他再負(fù)責(zé)為小兄弟另找一個住所了?!?p> 房東也連忙點頭:“沒錯沒錯,老夫……小老兒認(rèn)識的人很多,肯定能為小伙子你找到更好的住所?!?p> 怎么都好,他現(xiàn)在只想趕快把這件事了結(jié),要是真被抓去京兆尹……
中年男人簡直不敢想!
他也不用在璃月混了,直接坐船去稻妻,被雷暴劈死好了。
不然死后去陰曹地府,那些因為他而蒙羞的先祖能把他活生生撕碎。
就在事情要完美解決時,少年卻搖了搖頭。
“就因為這個宅子是整個吃虎巖里性價比最好的,不然我也不會等這么久。你說有更好的,請說出具體地址!”
“你……這……”房東惱羞成怒道:“我說了有更好的就是有,你管那么多干嘛?跟我走就是了!難不成老夫還會誆騙你一個小孩子嗎?”
少年執(zhí)拗道:“那就請你說出具體地址!不然,我就去總務(wù)司告你!”
“告、告我?!”
見房東要大發(fā)雷霆,青冥斥道:“是你先做出不義之事,現(xiàn)在人家懷疑你又有何錯?不然你以為帝君為什么三令五申不能違背契約,不然人人都如你這般朝令夕改,那國家豈不亂套!”
將房東訓(xùn)成鵪鶉后,青冥才對少年道:
“這位小兄弟,按照《房屋租賃合同司法解釋》第六條,出租人就同一房屋訂立數(shù)份租賃合同,在合同均有效的情況下,承租人均主張履行合同的,總務(wù)司將會根據(jù)時間先后順序,確定履行合同的承租人優(yōu)先順序?!?p> 曉之完情,開始動之以理。
青冥咳了一聲,苦笑道:“在下身患重疾,唯恐傳染給你。要不然,便是和你同租又如何?”
這話一出,房東悄悄看了一眼青冥蒼白死灰的臉色,往旁邊挪了一大步,閉氣用嘴巴呼吸。
……
嗯,決定了,等趕走這小子,得想辦法黑掉這老小子幾個月的房租才行。
青冥面容愁苦的想到。
可少年還是油鹽不進(jìn),看青冥的目光里都帶著幾分冷意。
“就我所知,璃月有一條法律規(guī)定,患有嚴(yán)重傳染病的人不得隨意行動,外出前須向總務(wù)司報備批準(zhǔn),我可沒看到附近有總務(wù)司貼出的告示,再者……”
青冥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天理沒有,一個看著就是像工地搬磚的家伙,在這個教育沒有普及的時代,居然懂法?!
“再者,你剛才說的承租人之類的法條,是要在簽訂合同后才能生效的吧!”
“嗯?小伙子你說的是真的?小老……老夫讀書少,你可別騙我!”房東震驚地問道。
少年冷視對方,可他雖然不喜歡房東這樣的奸商,但更不喜歡青冥這樣用知識蒙騙他人的斯文敗類,冷笑道:“我可不會騙人!”
房東沒聽出少年的諷刺,撩起袖子怒視青冥。
“你這小伙子年紀(jì)輕輕斯斯文文的,怎么騙起人來這么熟練!怪道人家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fù)心多是讀書人!”
“哎呀,被發(fā)現(xiàn)了呢!”
被揭穿青冥也不著惱,悠悠道:“不過房東先生,我可沒騙人,只是沒說完而已。再者,先騙人的可是你啊,就算告到總務(wù)司,我也有理。”
見房東上前來想要動手,青冥急忙道:“況且我這身子骨是真的弱,碰一下就傷筋,挨一下就斷骨。您要是敢動粗,就得做拿半輩子工錢給我當(dāng)醫(yī)藥費的心理準(zhǔn)備?!?p> “而且,”
等房東滿臉憋屈地冷靜下來后,青冥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連您這樣久經(jīng)世事的老人家都不知道,可那個一臉窮酸相的少年卻能一語道破。這其中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隱秘,您自己琢磨琢磨吧!”
房東想了一下,悚然一驚,驚駭?shù)乜粗倌辍?p> 鄰居之間都會時常發(fā)生口角爭執(zhí),璃月港這么大,每天都有數(shù)百億摩拉流通,豪門公子因為家族斗爭落敗,一夜之間淪為賤民的事發(fā)生過不知多少。
只是,和戲文小說里講的不一樣,那些公子哥最后都被仇家斬草除根,重振家業(yè)的少之又少。
自己這院子本來就發(fā)生過那種事,再鬧出人命……得,就算白送恐怕都沒人要了。
“這位小、小兄弟啊……”
少年直接打斷道:“還是那句話,要么,你給我找到一個更好的的宅子,要么,就把這個租給我?!?p> 少年以前哪里和人說過這么多話,不耐煩道:“你可以試試,蒙騙我的結(jié)果?!?p> “啊……這……”
房東轉(zhuǎn)過頭,可憐兮兮地看著青冥。一個大男人這樣做,就連少年都有些不忍心。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青冥病了14年,連短暫服侍過他的丫鬟仆從都恨不得他趕緊斷氣,好去服侍其他的主子,就更別說他的那個便宜老爹了。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他的心肝比白鐵還硬,輕聲笑道:
“你敢讓我出去,我接下來幾個月,就敢搜集你以前無心或者無意犯過的法,讓你去京兆尹的大牢里好好參觀!”
“這……啊……小老兒我這是造了什么孽,才碰到你們這兩個煞星哦!求巖王爺您老人家快顯靈吧……小老兒要被逼死了哦……”
見老人伏地大哭,青冥立刻搶占道德制高點:“你這人怎么這么狠心,自己去找個住處不好嗎?非要如此逼迫一個老人家,于心何忍吶!”
“還是說,你想把我這個病秧子趕出去?現(xiàn)在的長期租房這么難找,你是想讓我睡大街嗎?”
“大春天氣到渾身發(fā)抖!唉,為什么現(xiàn)在手腳健全的健康人這么冷漠,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請觀看大型……青天大老爺啊,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孕要一輩子受欺負(fù)嗎?”
庭院里,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人俯首痛苦,一個瘦削至極的病秧子滿臉悲憤,旁邊還站著一個黝黑健康的少年。
任誰看了,都會對這少年吐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