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揭穿
走進病房，屋里除了那個超凡者護士，還有些守候的人，周銘想要展示一個嘲笑的表情，但看起來失敗了。
現(xiàn)在的周銘，臉上的表情很奇怪，眼角發(fā)紅，臉邊的肌肉僵硬，生硬地扯動嘴唇，臉色也很是蒼白，嗓子干澀，他咽了咽唾沫，才開口說道。
“哈，哈哈，老大你…被豬…撞樹上了……”
陳凱現(xiàn)在的模樣凄慘無比，臉上帶著呼吸面罩，輔助他的呼吸，一只手掌不見了，右腿以詭異的形狀吊在半空，肚子開著大口，里面的情況能看得一清二楚。
能守在這里的，都是陳凱的親衛(wèi)隊，聽到周銘還在開玩笑，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但在看清他的表情后，也沉默下來，向他點頭示意后，便退到兩邊。
那名護士看到新來的人，神色中的關(guān)切不似作假，只是面容有些陌生，應(yīng)該不是早上來的那批里的人，出于責(zé)任心，又向周銘說道。
“病人的情況不太好，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陳凱似有所感，動了動淤青腫脹的眼皮，吃力地睜開雙眼，看到是周銘來了，眼神閃了閃，流露出說不清的情緒。
抬起還完整的手掌，示意其他人離開，就這么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監(jiān)控儀器上響起一陣警報，陳凱的呼吸聲也響成個破風(fēng)箱。
那名護士回頭看了一眼，在確認(rèn)沒事后，向其他人點點頭，見狀親衛(wèi)隊不忍再看陳凱的慘狀，壓抑著情緒繼續(xù)往外走。
陳凱只覺著眼皮沉重，又看了周銘一眼后，就閉上眼睛休息，用盡全身力氣碰了碰氧氣罩，周銘趕緊幫他拿掉，又喘息了一會，才說道。
“喵的，怎么不說了，你個無賴東西，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俏皮話…有時候老子都忍不住要笑出來…”
“你是C5區(qū)的第一骨干，職位只在我之下，誰還敢動你嗎？就算犯了錯，也只有總部能審判你。”
話音剛落，陳凱又開始喘著粗氣，費力地翻著眼皮，有些迷茫地望著天花板。
周銘低下頭，將表情藏在陰影之中，滴答聲在安靜的房間內(nèi)響起，很是刺耳。
陳凱此時也很奇怪，交談的對象看起來并不是周銘，但房間內(nèi)也沒有第三個人存在，又休息了會，他突然學(xué)著周銘的語氣說道。
“你戴了美瞳嗎，眼睛上怎么有花紋……哈哈，真的學(xué)不會呢，你的那些俏皮話……”
“無賴東西，我教了你那么多東西…呼呼，你怎么不，不想著教教我怎么泡妞啊，老子連個婆娘都……”
半分鐘后，似乎是休息夠了，陳凱轉(zhuǎn)移視線，看著周銘低下的頭，扯起帶著傷口的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他作出了一個后悔終生的決定。
“呵呵，讓大人頭疼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那個潛伏的大老鼠，差點毀掉全部的運貨渠道，就在所有人在為這件事頭疼時，他被你親手送進了刑訊室……”
“呼呼…按照你平時的習(xí)慣，肯定不會接刑訊這活，只能由當(dāng)時手藝最好的人接手……”
“從他邁進那間刑訊室，慘叫聲就沒停下過，最后，連我也聽得心煩意亂，就出來透透氣……”
說到這里，在陳凱的視線之內(nèi)，周銘慢慢抬起頭，的確還是天天看到的熟悉面孔，但此時此刻，竟然讓他心底直冒寒氣。
周銘的眼角只是掛著幾滴眼淚，臉上不見絲毫悲愴，一個大大的笑容，卻沒有一點親切的味道，眼神中有著莫名的瘋狂，玩味地接過陳凱的話頭。
“然后，你就發(fā)現(xiàn)了我。”
陳凱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的周銘，發(fā)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全身透露出的，是一種摻雜著冷靜的瘋狂。
但周銘似乎陷入回憶之中，歪歪頭開始走神，想到開心的地方，忍不住感慨道。
“啊~~慘叫聲、美酒，還有圓月，那個夜晚真的很美，就是可惜沒有好女人把玩。”
那天的夜月下，周銘依靠在墻上，頭頂上方是刑訊室的小窗，慘叫聲非常清楚地傳出來，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笑容，右手晃著手中的酒瓶，不時地喝上一口，看起來很像是戲院的看客，滿足而又悠然自得。
但這一幕，顛覆了陳凱的認(rèn)知，那個行事玩世不恭，做派吊了郎當(dāng)?shù)闹茔懀丝陶谙硎?，享受一個人在遭受慘無人道的折磨時，發(fā)出的凄厲慘叫聲。
那個笑容，陳凱至今難忘，像是戒煙失敗者點燃香煙，將煙吸進肺里打了個轉(zhuǎn)，又吐出來后露出的笑容，那是憋瘋了后得到滿足的笑容。
低級的欲望只要放縱即可獲得，高級的欲望唯有克制才能達(dá)成。
突然想起周銘說過的這句話，陳凱記得當(dāng)時還因此嘲笑了周銘。
夜風(fēng)吹過，陳凱不寒而栗，如果周銘始終在克制自己，那他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自那個夜晚，發(fā)現(xiàn)了周銘不為人知的一面，陳凱開始翻閱他過往所有的資料，但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哪怕是一絲問題。
周銘平日的形象，就是一個讓人討厭的熊孩子，凈干讓人瞧不起的事。
既不像黑幫，也不像是警察的臥底，反而更像每天按部就班工作的上班族。
早起擼鐵，到點上班，有事做事，沒事就摸魚，下班直接去酒吧，撩妹開房，最后是一夜的炮火連天，每天都是如此。
從來沒有殺過人，但做著警局明令禁止的生意。
從未出賣過任何人，甚至還抓出來不少警局的臥底。
人也看起來非常不靠譜，頂撞上司，欺壓下屬，哪件事讓人討厭，他就專挑那件事做。
但就是這樣的周銘，凡是他接手的事情，還從未辦砸過。
雖然C5的人大多不待見他，但是一旦遇到難以解決的大事，眾人就會非常難受地發(fā)現(xiàn)，心里第一個冒出來的人選竟然也是他。
壞的這么純粹的一個人，不可能有人覺著他有問題。
直到最后，陳凱靈光乍現(xiàn)，想起周銘在抓到大老鼠時，說過一句非常欠揍的話。
當(dāng)你非常懷疑一個人，卻又找不到任何問題時，不妨試著從里面跳出來，如果在每一關(guān)鍵個節(jié)點中，這個人都非常正常合理地出現(xiàn)過，那就把他抓起來，嚴(yán)刑逼供。
雖然聽起來不靠譜，但周銘的確靠這個辦法，蹲到了露出破綻的時機，成功抓到了大老鼠。
而那個夜晚，也許就是周銘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