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我想你了
雨雪已然將祁無郁半邊嵌了層絨的墨色毛氅打得洇濕。
零星的幾盞螢燈在午夜霜地照得通透分明,他欲回慈寧宮,腳下發(fā)著碾壓白雪的細(xì)碎聲響紛擾了宮墻中的靜。
“走了?”祁無郁雙手搓磨著方形袖爐,鳳眸淡淡。
江全一躬著腰提燈引路,謹(jǐn)慎回話道:“回稟督主,莫蕊姑娘確實是從慈寧宮的狗洞里逃出去了,一路走到保和殿外不見了蹤影。
可隨后不知怎么,宴會散去之時,她又回到了慈寧宮,再無外出過。”
祁無郁腳步一頓,瞥下眸來問他,“又回了?”
他點點頭,將燈又往上提了一提。
“若真這般逃了,咱家明個便將她的皮活活撥下來,再將她的肉剁碎了喂狗?!彼哪抗鉂u漸變得陰翳詭譎起來,眸底隱著暗沉的紅,“不過,算她識相,乖乖回了?!?p> 他微微彎著唇,將手中的袖爐一丟,江全一連忙接住,又提著燈引著這位大人往慈寧宮里走去。
這一夜,莫蕊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她做了個很恐怖的夢。
她夢見自己不顧大局逃了出去,以為要見到爹娘,卻沒曾想半路就被祁無郁的人抓住,然后將她帶往了詔獄。
她拼了命地求饒,哭著說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祁無郁卻即狠戾,又興奮地笑著,然后一點一點用刀子將自己的頭皮劃開,將自己整張人皮都剝了下來……
還把自己的肉身剁碎了喂狗!
莫蕊瞬間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驚魂未定之間,她著實是瞧見了一位紅衣人站在自己床跟前,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瞧。
莫蕊感覺自己周身所有的汗毛都在瞬間豎了起來。
她登時坐起,將一旁的紅燭點燃。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啪”的一聲響后,她視線中恍然被燭光幢幢映入一張冰冷陰鷙如孤狼的俊臉。
“督,督主大人?!彼辞辶藖砣?,手忙腳亂下床行禮。
夜間寒涼,自己卻顧不得穿好外衣,身子漸漸開始冷得顫抖。
剛才的噩夢猶在,自己逃出去也是鐵板釘釘之事,督主大人不會是知道什么了吧?
祁無郁的臉一半被燭光照得腥紅,一半則被黑暗深埋著,那只被火苗點燃的長眸,透著陰郁的殺意,“何時回的?”
她心上一抖,壓著的眸子左右看著漆黑的地面,欲要狡辯的話語忽然滯在喉間。
怎么辦怎么辦,他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
這后宮里他祁無郁的眼線到底是有多少??!
怎么狡辯怎么狡辯?到底自己該怎么狡辯蒙混過關(guān)?
“回答咱家?!彼麚P起冰涼徹骨的手,將她下巴微微抬起,漆眸深邃無比。
莫蕊發(fā)寒僵硬的小臉,半邊被燭光照暖。
屋內(nèi)的暖爐不知滅了。
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里衣,如今渾身上下近乎都要被外頭飛雪般的寒冷給包裹得徹徹底底,牙關(guān)只顧著打顫,卻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
她豁出去了。
眼前紅衣玉帶的男子,外頭還披了一件毛絨厚實的墨色大氅,她不知哪來的勇氣,雙手從他大氅間的縫隙里鉆了進(jìn)去,感到幾分久違的暖意后,又緩緩地往里頭鉆。
她冰涼涼的玉手,貼覆著他腰間的鸞帶,順著主人緊實的腰身,一直得寸進(jìn)尺地往里頭攀進(jìn),最后牢牢地環(huán)住了他的腰。
莫蕊顫抖著小身子,緩緩朝他貼去,大氅被人強行闖了進(jìn)來,掀開的密封的角。
她鉆到他大氅里頭去,小臉緊緊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之上,嬌小的身子一直控制不住地在大氅的溫暖里顫抖,聲色更是帶著一股嬌滴滴的顫,“奴婢想督主了?!?p> 那個被她抱著的人,面色與身姿都僵住,眸色瞬時又陰沉了幾分。
既然已經(jīng)做到這步,便再沒有退路了。
莫蕊咬咬牙,抱著他繼續(xù)撒嬌道:“督主這些日子都在操勞宮宴之事,好幾日都未曾回來,莫蕊許久未見到您,甚是想念,便偷偷跑到保和殿。
想著能遠(yuǎn)遠(yuǎn)瞧上督主一眼便知足了。”
她說著,緩緩揚起了小腦袋,微微濡濕的肌膚倒映著暖暖的燭光,似天邊彩霞般美好。
她那水盈盈的眸子里更是含著一半無盡的嬌嫩欲滴,還有一半,是傾城絕麗,令人愛憐的破碎感。
祁無郁緊著深郁的長眸,抿著唇面部表情,沒有說話。
她一直在捕捉他眸中的神情,可那里卻如深潭一般,從來不會因任何東西而激起漣漪。
“莫蕊想督主呢,莫蕊冷,督主抱抱莫蕊好不好?”她聲音漸漸弱了,小身子還是在往他的身上蛄蛹,不依不饒。
他盯上她的眸子,與她對視,她能將他眸里森寒與詭譎一攬而盡,一點兒因為自己撒嬌而動情的意思也沒有,反而眼梢泛出了點點往日里殺人時才會有的紅。
她不敢再說了。
這招對他好像沒用……
莫蕊話鋒一轉(zhuǎn),揚唇天真笑著,香腮薄雪,“奴婢這些天有好好練習(xí)呢,督主覺得如何?”
他黑著臉,緩緩揚手,不是抱她,而是一手捏住她的后脖頸子。
她心上一驚,身子那么暖和,手怎么還是這般冷?
他捏著她后脖的肉,將她整個人從自己的懷里捏了出來。
她脖子吃痛,不得不松開覆在他腰間的手,十分不情愿地往后退了好幾步,“督主督主,疼,疼,疼?!?p> “學(xué)得不錯,不過依舊拙劣?!逼顭o郁松開了她,眸里的殺意散去。
她一時失重,往床上重重跌去。
“督主,奴婢真的是想您……才偷偷逃出去的……”她有些心虛,聲音小小糯糯的,但很是好聽悅耳,瞬間令人的心窩子軟了下來。
“想咱家什么?想著咱家怎么折磨你?
還是,怎么殺了你?”祁無郁微微側(cè)過身去,背對著那旁燭光,聲線清冷中帶著涼薄諷刺。
莫蕊跌坐在床上,抿著唇怯怯看他。
他的后背染上微弱的光,衣上金蟒更似張開血盆大口朝她襲來,她低下眸子不敢再望,“沒呢,奴婢想得都是督主大人的綽約風(fēng)姿?!?p> 祁無郁一計失聲的冷笑,將二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