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我走出來了?!濒徉w擺手,“我告訴了她哥哥,在她家地下埋了一箱金子,就算作為哥哥的嫁妝吧?!?p> “為何埋在地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讓地主惡霸知道這些金子,他們守不住的?!?p> “用心良苦?!瘪宜谝啦唤袊@道。
宋越兩國終于談判,李乾德求和,郭逵受了降書,班師北返。
樞密院又忙了好一陣,褚粟依又鮮少見到覃玓的面了。
王安石雖已罷相,在外地任官,但趙頊依然對他多有照拂。
新法條文也稍做了調(diào)整,正如向皇后的排骨湯一樣,小火慢燉。
一切似乎在慢慢的好轉(zhuǎn)起來。
皇六子過了百天,皇帝賜他名字為趙傭,并大宴群臣。
褚粟依等女眷在后院,由向皇后宴請。
眾多夫人小姐們吃著糕點,品著香茗,嘮著家常閑話。
褚粟依在人群中不聲不響地聽著,突然間,話頭便轉(zhuǎn)到了她身上。
“最厲害的要數(shù)褚姑娘,嫁給了探花郎——別看探花郎當(dāng)時不做官,現(xiàn)在不搖身一變成了正二品官員?”
褚粟依沿著聲音望過去,卻并不熟悉眼前說話的婦人,好像在哪里見過。
“佟夫人。”向皇后看向說話的婦人。
原來是佟夫人,褚粟依心想,皇后的弟媳。
原來是給她閨女“報仇”來了。
“今日向妹妹怎么沒來?”褚粟依四處張望,“我記得向妹妹平時是喜歡熱鬧的。”
還沒等佟夫人張口,褚粟依便已經(jīng)差侍女端來一個精致的盒子:“這是苾琬居出的新品,已經(jīng)找?guī)讉€人試用過了,皇后娘娘可放心使用?!?p> 向皇后慈愛地看著她,說道:“嗯,真是辛苦你了,起早貪黑地去鉆研這些東西,把它們做到了精絕——覃大人有你,真是他的福氣。”
褚粟依屈身行禮:“謝皇后娘娘,不過——我這些三拳兩腳,卻入不得佟夫人的眼?!?p> “勾欄鋪子學(xué)的東西?!辟》蛉朔畔虏璞?,“自然上不得臺面?!?p> “那佟夫人覺得……什么上得臺面?”
“琴棋書畫,作詩,這些都是雅興?!?p> “那——妾身獻丑了?!?p> 褚粟依清了清嗓子。
“董儒目不窺園,李密牛角掛書。漫漫求索無窮路,學(xué)海泛舟不覺苦,鋒從磨礪出?!?p> 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一名貴女掰著手指頭:“一個,兩個……天啊,幾乎每一句都帶典故。”
“請夫人接下闕。”褚粟依說。
佟夫人如坐針氈,好半天,她才說道:“想不到覃夫人如此咄咄逼人,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竟如此上綱上線?!?p> “再說——難道你就能立馬對出下闋嗎?”佟夫人繼續(xù)找補。
“仲尼韋編三絕,祖狄聞雞起舞。疏風(fēng)散雨撥云霧,漫漫征程求索路,寒梅暗香留?!?p> “好!”幾名貴女帶頭鼓起掌來。
“佟夫人,不好意思?!瘪宜谝雷叩劫》蛉嗣媲?,敬了杯酒。
佟夫人面色不悅地接過酒:“想不到覃夫人竟真的會這些東西,想必平時也沒少下功夫苦讀書,怕是疏于管家。”
“無他,天賦罷了?!?p> 佟夫人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佟夫人,那我先入座了。”
“好了,這件事過去了?!毕蚧屎蟀l(fā)話,“覃夫人,你入座吧?!?p> 褚粟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理會佟夫人的目光。
歲月流轉(zhuǎn),轉(zhuǎn)眼就到了初春,該褪去厚棉衣了。
“今天是驚蟄?!瘪宜谝郎炝藗€懶腰,“驚蟄之后就是春分了?!?p> “那預(yù)先祝你生辰吉樂?!瘪Z說。
“大人知道我的生辰?”
“原先聽別人說過?!?p> 褚粟依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那大人到時候打算送我什么?”
“到時再說?!?p> “神神秘秘的。”褚粟依輕快地“哼”了一聲,走了。
想著過兩天就是殿試了,褚粟依走到自家私塾那邊,駐足了一會兒。
舉子們埋頭苦讀,寒窗十載,只為等金榜題名,蟾宮折桂的那一刻。
她的目光落在微生燕身上。
他剛來的時候是那樣瘦弱,現(xiàn)在看著面色紅潤,有了些許血肉。
他看著比別人更要努力,褚粟依贊許地看著他,心里感嘆道:“孺子可教也?!?p> 殿試的日子到了。
褚粟依要好幾天都見不到他們。
平日里,十五六的孩子們在書院里熱熱鬧鬧地確實有些煩,現(xiàn)在是安靜了,卻也顯得冷清不少了。
“唉,真是平時煩得要命,走了還念叨。”褚粟依看著空蕩蕩的學(xué)堂,自嘲了一句。
安靜幾天下來,殿試終于結(jié)束了。
褚粟依早已為他們定好了接風(fēng)宴,等著放榜。
同時,她允諾,倘若舉子考不中,三年之后需要再考,她將費用減半,讓舉子安心備考。
殿試結(jié)束沒幾天就放了榜,所有舉子全部考中了進士,其中微生燕喜提狀元。
褚粟依高興地在府上噼里啪啦地放了一天的鞭炮。
長風(fēng)書院也因此名聲大噪。
皇帝授予微生燕做太子少師。
“這是一個好起點?!瘪宜谝佬χf,“將來你的前途不可限量?!?p> 過幾日,褚粟依帶著舉子們踏青。
路途上,眾人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卻聽見路上有人嗤笑。
褚粟依回頭一看,是那日推搡微生燕的人,不過如今,他也考中了進士。
“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我們大名鼎鼎的狀元郎?!蹦侨舜盗寺暱谏?,“怎么,考中了狀元,就尾巴上插雞毛,當(dāng)自己是鳳凰了。”
褚粟依冷眼看著他。
那人繼續(xù)說:“考中狀元又怎樣?家境貧寒,靠不了爹娘,將來能有什么出息!”
褚粟依給身邊的人遞了個眼色:“把他給我綁起來?!?p> “你們!——你們竟然敢綁我?”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
那人被綁住雙手雙腳,在地上一邊掙扎一邊不斷地嚎著,最后直接破口大罵:“你們這一群眼瞎的人,護著這么一個臟東西,啊呸,好男風(fēng)這口,惡心死了!”
“怎么,好男風(fēng)好到你身上了?”褚粟依挑了挑眉,“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你爹是誰,對朝廷從二品命臣大不敬,看看你爹有幾個腦袋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