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包間頓時安靜下來,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稍微鎮(zhèn)定地站了出來,他掏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額頭上的汗:“金小姐,大家都是當?shù)厣绦械拇箢^,一個個的也都認識些人脈,日后少不了合作,為了一個不熟的人,可不要傷了和氣?!?p> 金小姐將槍頂在他的頭上:“你猜,我在這里殺了你,你的那些人脈會說些什么,我哥會說些什么?”
中年男人嚇得雙腿一軟,跟跟蹌蹌地后退幾步,猛得撞到了桌子,
桌子上的彩排都沒怎么動,湯都是滿的,被他這么狠狠一撞,有幾盤的菜湯直接灑了出來。
他半個人癱在桌子上,驚恐地盯著手里的槍,語氣顫抖起來:“金小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一切都好商量……”
金小姐的槍離開了他的額頭,她把槍又放回腰間后,掃視了一圈:“還是孫老板通情達理,既然這樣,那便好辦不少了?!?p> 她捻著手里的手串,手串應該盤了很久,已經(jīng)有包漿的樣子:“我是個信佛的人,相信來世因果這個東西,這輩子多做好事,下輩子才能投個好胎。”
說著,她又將手串隨機砸到一個人的身上:“我決定了,我拿出手頭八成的糧,無償捐給褚老板,你們怎么看?”
幾個老板面面相覷。
金小姐見沒人回答,又扶了扶腰間的槍。
到底都是生意人,會審時度勢的多,一個老板打頭道:“我也拿八成……無償——無償捐給褚老板。”
接著又有兩個人附和上來。
剩下的幾人見形勢所趨,縱然心里百般不愿,但還是隨波逐流,跟著交了糧。
金小姐盯著他們,一個一個地放行,待這些老板都走光后,屋子里就剩下了兩個活人一個死人。
金小姐喊來工作人員,讓他們將尸體和被動過的菜都清理掉,桌子上的菜才堪堪少了一半。
金小姐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道:“我剛趕回來,什么也沒吃,這些東西好端端的不吃也浪費了,你也陪我坐下吃幾口吧?!?p> 這飯局是褚粟依做的東,客人發(fā)話要東家作陪,東家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她也跟著坐下,開了一套新碗筷,吃了起來。
這飯店相當高端,包間里面還有酒,金小姐指了指柜子里的酒:“我開一瓶,你買得起吧?!?p> 褚粟依笑道:“還不至于狼狽到連瓶酒都買不起?!?p> 金小姐大笑著拍手,開了一瓶白酒,斟滿一杯一飲而盡:“我看你千里迢迢地又賣商鋪又籌糧,還以為你要破產(chǎn)跑掉了?!?p> 褚粟依也跟著喝了一杯:“不抗戰(zhàn)需要軍資,我沒法親自上戰(zhàn)場,就只能做一些資助了。”
“英雄所見略同。”金小姐笑著和她碰杯。
酒過三巡,金小姐已醉醺醺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西紅柿,她神秘兮兮地湊上去,問道:“我還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吧?!?p> 褚粟依想了想,確實。
“我今天……我今天就告訴你?!苯鹦〗忝黠@喝得有些高,舌頭都有些打結(jié),她用筷子沾了點酒,在桌子上自顧自的寫了起來,“你看好了——金梟杰,梟雄的梟,豪杰的杰……”
褚粟依靜靜地聽著她在那里講,是不是還附和兩聲,邊附和心里邊在尷尬,原來自己撒酒瘋竟然是這樣的光景!
“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金小姐又倒?jié)M一杯酒,“咕嚕咕嚕”很快見了底,“我哥,你知道不——”
褚粟依想到那些傳聞,她點點頭。
“狗屁!什么在外面當軍閥的哥哥,假的?!苯鹦〗愦笫忠粨]。
“假的?”
金小姐點點頭:“只是我原來撿到的一個小伙子,我在這邊說有一個當軍閥的哥,他在那邊說有一個當大亨的姐?!?p> 褚粟依瞪大了眼睛:“你不怕露餡?”
“露餡兒?哈,讓他們漏去吧,當時確實是假的,但是又怎么樣,現(xiàn)在我們倆都熬出來了,那些事有沒有的都無所謂了,有槍說話才硬氣。”
說著,金小姐掏出腰間的槍,將他拍在桌子上。
“這把槍是我和那個騙人的哥哥一起從一個作威作福的士兵手中搶來的,我初到這里的時候,這里就剩三發(fā)子彈?!彼趾攘艘豢诰疲恍嫉匦α诵?,“現(xiàn)在,這把槍里的子彈從沒空過。”
聽到這樣的一串話,褚粟依的大腦如同炸開了一般。
金梟杰,果然人如其名,真正的梟雄,憑借一把只有三發(fā)子彈的槍闖到現(xiàn)在這個地位。
“我小時候也是苦日子過來的,我知道沒有飯吃的日子多么難受?!毙^之后,又是大悲,金小姐突然哭了,“那些地頭蛇們一個個的都富了幾代,八百年前就不知道從哪搜刮民脂民膏,懂個屁的人間疾苦,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恨不得都把糧囤起來,狠狠地宰了那點螞蟻肉,也不怕遭了天譴。”
罵過之后,她又接著哭:“我十三歲家里的地就被地主強占走了,一路顛沛流離,到現(xiàn)在天天跟這幫狗砸碎周旋,只有你,愿意買鋪子去捐糧,我不求什么回報,副總囤得這些糧,他想私吞,但我不想,你都拿走,捐出去,讓他們抖吃飽飯?!?p> 褚粟依看著她聲淚俱下的樣子,心里也跟著感動,答應了下來。
金小姐見她答應下來,心里的郁結(jié)驅(qū)散開來,如烏云密布即見日明,她將剩下的那點酒都到進杯子里,飲盡后又吃了幾口的菜,感覺菜都冷了,沒什么溫度,自己也沒什么再吃下去的性質(zhì),她抄起剛剛吃飯時脫掉的大衣,說道:“唉,天也不早了,我剛下火車,一路上顛簸,誰也睡不安穩(wěn),累得很,先走了?!?p> 說罷,她叫來秘書,扶著醉醺醺的她便走,獨留褚粟依一個人在包間。
褚粟依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心里盤算著大概能換到多少的糧,說是無償捐給她,但總歸不能斷人生路,多少還是要給些錢,糧能拿到手就是好事。
能拿到的糧說少不少,說多也不算多,看著數(shù)量龐大,但打仗人也多,胃口也大,不知道能撐多久。
反正能撐多久是多久,不夠了她再籌再捐。
盤算好后,她起身要去結(jié)賬,卻發(fā)現(xiàn)金小姐早已經(jīng)幫她結(jié)過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