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張陸剛坐下就問：“治安部的頻道有什么異常沒有？”
“沒有異常?！?p> “去昨晚的倉庫。”
就在距離第九區(qū)野火俱樂部兩個街區(qū)之外，有一片工廠區(qū)。早年這里是一處蛋白質(zhì)加工廠，近年隨著方舟城人口增長，方舟生物準(zhǔn)備把這里拆了改成住宅區(qū)，因此停了工廠生產(chǎn)，里面有價值的設(shè)備早就搬走了，剩下能搬得動的東西早被周邊的居民清理干凈，如今只等最后的拆除工作。目前有些廠房屬于野生動物，有些屬于流浪漢。
工廠區(qū)的角落里，有棟廢棄的倉庫，張陸帶著蕭寒和川岸佳走了進去。
這棟倉庫曾經(jīng)被改造作為冷庫，內(nèi)部被改造成了兩層。二層曾經(jīng)用做辦公，開了幾扇窗。一層能拆走的東西早就拆完了，一些曾經(jīng)用作隔斷使用的隔熱板，由于破損沒什么用處，又不好運輸，就留了下來，胡亂堆積在地面上。看得出曾經(jīng)有人試圖用板子搭成房間，生活在這里，如今早就不知去向。倉庫中間擺著一把椅子，萊克斯被綁在椅子上，脖子上帶著限制項圈，角落里還擺放著一臺信號屏蔽器。
“嗨，萊克斯。醒醒。蕭寒，降降溫，夏天沒空調(diào)怎么過??？”張陸站在萊克斯面前，低頭看著他。
“好嘞，老板，您等著?！闭f著蕭寒打了個響指，萊克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萊克斯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張陸和站在一旁的蕭寒以及川岸佳。他想起，昨晚就是這個灰頭發(fā)大個子，一進屋就凍住了所有人，然后那個看上去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就拿數(shù)據(jù)線插入了自己的后腦，還把自己腦子看了個光！
“張陸，你要干什么！你知道綁了我什么后果！方舟城里你算個什么東西！老子出了事，你抗不抗的起！”剛剛醒來，萊克斯就發(fā)出咆哮。
張陸抱著雙臂看著他，沒接話，抬起一根手指，又向下點了點。
萊克斯頓時覺得自己更冷了，人造皮膚下的電子腦幾乎都要停止運轉(zhuǎn)。機械臂與肉體相連的地方，義體如匕首切割在肌肉與骨骼上，寒冷刺骨，字面意思上的刺骨。偏偏昨晚，張陸讓川岸佳入侵了他的電子腦，現(xiàn)在他連屏蔽痛覺都做不到！
“如果，如果我消失超過二十四小時，某些信息就會全網(wǎng)公布，到時候我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你呢？”萊克斯打著冷顫，斷斷續(xù)續(xù)反問張陸。
他覺得此時張陸就是一座準(zhǔn)備噴發(fā)的火山，而自己就站在火山口，必須讓這小子冷靜下來。然而他實在是太冷了，說話都不利索，讓他的威脅都顯得蒼白了不少。
張陸依然一臉漠然盯著面前的萊克斯，準(zhǔn)備讓蕭寒把溫度再調(diào)低一點，可手指卻不聽使喚，他轉(zhuǎn)過頭去，低聲自言自語：“你要干什么？你這是在泄憤，換我來！”
在場另外三人只看見張陸身體正對著萊克斯，頭卻歪向一邊，似乎在聽著什么。蕭寒看他的樣子，不由得將自己寒意的范圍又?jǐn)U大了一點，只要附近溫度有變化，馬上就能感應(yīng)到。川岸佳則開始調(diào)取附近攝像頭，加強了監(jiān)視。萊克斯則在想，難道是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了？他可不知道張陸沒有電子腦，甚至是連通訊模塊都沒有的。
張陸保持著扭頭的姿勢，嘴里念念有詞：“我們找他又不是為了拿他出氣，要不然昨天晚上干嘛又把他綁出來？讓他被炸死不就完了。我來跟他聊聊……”
自己說服了自己的張陸終于回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蕭寒和川岸佳看著自己，看眼神似乎是誤會了什么。無奈自己又沒辦法解釋，只能呵呵一笑：“沒事，突然想到了點東西，有點走神。”
張陸重新看向萊克斯。他示意蕭寒暫停釋放冷氣，依然一臉平靜。只是蕭寒和川岸佳覺得，此時的張陸看上去才是真正的“平靜”，同剛剛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似乎稍稍那么“柔和”了一點。
張陸彎下腰，扶著膝蓋，讓自己直視萊克斯：“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樣？覺得自己掌握了很多秘密？有人會為了你的價值來救你？”
隨即他掏出一部手機，上面播放著當(dāng)天的早間新聞：“今天凌晨，位于第九區(qū)一處停車場內(nèi)，一輛黑色轎車意外起火爆炸，車牌號為……車主萊克斯·西格爾被確認(rèn)死亡，治安部表示起火原因為車內(nèi)無線充電裝置短路過熱……在此本臺提醒各位車主夏季高溫注意用車安全……”
張陸微笑著，看著萊克斯：“你是不是得先謝謝我救了你一命呢？看來不僅是沒人救你，大家都急著早點結(jié)案呢。”
川岸佳走到萊克斯身后，拿刀挑開了繩子，并給他解除了部分限制。萊克斯舒展雙臂，伸手向自己后腦摸去，解除功能限制后還是有些麻癢。接著他似乎又被凍住了一般，一只手扶在后腦勺上，死死盯著張陸。指尖的觸感告訴他，一道新鮮的疤痕就在后腦處，那處皮膚下面原本有他的身份識別芯片。
“摸到了？不然怎么能讓人以為你死了呢。萊克斯·西格爾已經(jīng)死了，而且今天方舟城里并沒有因為他的死發(fā)生了什么。我想，他對自己的估值有點偏差。你說呢？”張陸繼續(xù)微笑著。
看著張陸得笑容，只覺得寒氣從心底往外冒，身份芯片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但是對方此時把他拿的死死的。
“你對他們沒價值了，但對我還有?！边@就是張陸要展示給他的東西。
事實上，張陸雖然有原本的記憶，但他一直自認(rèn)沒有原本張陸的能力，所以他不敢去跟那些方舟城知名的中間人合作，說不定一轉(zhuǎn)身就被賣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萊克斯只是個小角色。
“陸老板，您要問什么？我總得知道你要什么才能給你啊。您就這么凍著我不問話，我也幫不上忙啊。再說了，您這昨晚不是都查過了么?！?p> “對，我是看過了你的視覺記錄和記憶文件。但是你想想，為什么電子腦改造始終會有部分大腦保存著呢？”張陸示意蕭寒再放松一些，沒有去接萊克斯的話，反而自顧自說起義體手術(shù)的問題。
“電子腦存儲了你看到的，你聽到的，命令它記錄的，但它缺少了感覺。同時，受到體積限制，存儲空間終究有限，所以很多東西，電子腦會忽視，比如那天的風(fēng)聲，街上的雜音，但大量的內(nèi)容還在你的腦海里。甚至那些你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或不存在的東西。所以有些東西必須由你親口告訴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過你現(xiàn)在的記憶不可靠，我們要做的就是看看你到底記得什么。那么首先，六月十四日，你為什么在那條街上？”
“有人告訴我，來了幾個尾指幫的人，而那里一向是鐵手幫的地盤，我自然要去看看。”
“有人是誰？”
“自然是我下面的人?！?p> “那你看看這個。”張陸拿出了萊克斯自己的視覺記錄，萊克斯看到了十個人走進了那棟房子，直到有個人來到他面前。
“你跟我說，街上來了八張生面孔，現(xiàn)在你跟我說是尾指幫的人，而且有十個？”
隨著張陸的話，萊克斯變得目光渙散，呆滯，很快豆大的汗珠沿著。張陸見狀知道這是已經(jīng)發(fā)生認(rèn)知沖突了，拿出準(zhǔn)備好的鎮(zhèn)靜劑，給萊克斯注射進去，對著他吼道：“萊克斯，十三日你到底見到了幾個尾指幫！誰告訴你過去的！”
“八個，八個尾指幫的人！還有兩個人不是幫派的！”說完，萊克斯大口喘著粗氣，汗水砸在地板上，如同剛剛從噩夢中醒來一般。
“很好，現(xiàn)在我們可以詳細聊聊了?！睆堦懧冻隽藵M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