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最南邊的出城公路以及路旁隨處堆放著報廢汽車和工業(yè)垃圾。
這些吃干飯的市政人員整日都在清掃清晰到可以倒映出你口袋里有幾個子一樣的中心城區(qū)大街地板，他們不在乎有多少亡命徒的車架子丟在這兒，反正總會有公司的裝甲車蠻橫地撞開這些斑駁的老舊廢物，市政也就當(dāng)清理過了。
“西格瑪，來了?！?p> 垃圾堆旁一個倚靠在汽車旁的男人帶著墨鏡望著城區(qū)那里來的方向，頻道里是自家黑客在提醒他早做好準(zhǔn)備。
這個世界上難纏的人不多，除了瘋子和精神病，再就是黑客和掮客了。
這些不老實的中間人喜歡把情報買來買去，就像城區(qū)地標(biāo)線一下那些小酒館里的轉(zhuǎn)了N手的X服務(wù)機(jī)器人。
一輛騷包的跑車從地平線上急速掠來。
騷包？對的，這詞用的再恰當(dāng)不過了，能想象到它的主人可能是個沒什么腦子的蠢貨。
試問哪個中間人會不顧低調(diào)在車上涂上令人生理不適的亮粉呢？西格瑪有理由懷疑這家伙內(nèi)褲都是粉的，一想眼睛都有點生疼。
西格瑪作為城市東邊平步青云的傭兵，他自認(rèn)為自己算得上有話語權(quán)的人物。不過，事實確實如此！西格瑪和自己的兄弟們的確做出了一番成績，震驚了整個城市傭兵圈很久。
試問：有多少有種的敢從某家與青山分市場的公司手里全身而退？
拋開任務(wù)內(nèi)容，干凈利落地跑路本身就是件牛逼的事！
只是，最近兄弟們的義體都快生銹了，口袋里的鈔票也縮水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就得接活。
問了一大圈，基本都是些類似于調(diào)查叛逃幫派成員或者是倒賣槍支的破事……因此西格瑪托人找了一個新中間人，沒什么履歷，據(jù)說是攀上了公司的高枝，有一個重量級情報。
吱~
嗡！
粉色跑車在不遠(yuǎn)處猛地剎車漂移，發(fā)動機(jī)像是頭發(fā)怒的公牛在嘶吼，那股風(fēng)裹挾著一大片塵土飛揚，那些飄來的沙子惹得西格瑪墨鏡上方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總覺得是個讓人惡心的家伙，要不要……”
頻道里黑客也咒罵了一句。
西格瑪注視著面前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彎腰擦拭皮鞋的小粉人，心情郁悶到了極點。
那家伙有著竹竿一般的身材，一身顯皮膚黑了八個度的粉色西裝，他擦完鞋子后伸長脖子，把比例符合身體比例的細(xì)腦袋湊到了西格瑪?shù)拿媲啊?p> 他將墨鏡挎下去之前西格瑪還是處于不屑的狀態(tài)，直到他看見這家伙墨鏡下的義眼是一堆密集排列的紅色小鏡頭是愣住了，那種型號的東西猶如果蠅一般的復(fù)眼那樣密集，讓人有些不適。
說實話，義體雖然可以沒有什么審美，但是能引起心里那一股不適感還是很難的。
“呵，有點意思，小心點，這家伙身上的防火墻是青山的?！?p> 黑客清冷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中間人似乎對面前這個干練的傭兵很滿意，砸吧了一下嘴伸出了一只銀白色的機(jī)械手，“您好這位紳士，我是鈴木修三。”
這家伙一口濃重的霓虹英語，西格瑪伸出手象征性握了握。
鈴木雙手合掌，放在胸前，似乎在看一件精致的藝術(shù)品，“沒有惡意，請問您的義體是合法合規(guī)渠道嗎？”
西格瑪一愣，隨即嗤笑一聲。
“您說呢？鈴木先生?！?p> “看起來公司喜歡偷東西的小老鼠不少呢?！扁從菊f著說著語氣低沉了下去，西格瑪手不自覺地摸到了腰后。
就在氣氛漸漸凝固的時候，鈴木突然笑了一聲，“嘛！我個人不怎么管公司的那些爛事，我只負(fù)責(zé)做個貼心的中間人，所以有個情報，我想您很適合?！?p> “情報呢？”
鈴木低頭從身邊的口袋里翻弄出一個芯片，西格瑪拿過后插在了脖子后面環(huán)抱著手臂閱讀了起來。
“嗯？”
西格瑪漸漸露出凝重的表情，“這就是的你狠貨情報？確實有點狠吶……”
鈴木點頭，即使他在微笑，但是配合他的義體確實不怎么好看。
“青山的東西，不好弄?！?p> “東西？”鈴木一愣，隨即伸手在另一個口袋掏來掏去，甚至褲兜里都掏了一下。
“等等等等！拿錯了。”
鈴木捯飭了半天，這才把另一個儲存芯片遞給了西格瑪。
這……
業(yè)務(wù)能力太差了吧？
黑客和西格瑪都傻在原地，這玩意兒還能拿錯的？要知道中間人身上給出一個情報是要花錢的，這家伙就這么讓大家看了？
而且在城市有個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別看自己不該看的。如果你的眼睛和好奇心蠢蠢欲動，那么你也得做好因?qū)嵙Σ粷?jì)隨時喪命的準(zhǔn)備。
況且，這不是什么小情報，而是青山的一個義體運送協(xié)議，保額這輩子都花不完。
“什么鬼西格瑪。我覺得這家伙真不靠譜，要不算了？”
鈴木訕笑著，“別有負(fù)擔(dān)，這活已經(jīng)被接了，你們看了也沒關(guān)系。主要的是第二個情報，很簡單，滅口就行。”
西格瑪這次沒著急看，“報酬呢？”
他可不信鈴木這些中間人嘴里說的，輕松，簡單，滅口就行，不麻煩，沒什么背景等等諸多形容方式。
“一個人頭，三萬?！?p> 鈴木說話的時候，手指指向西格瑪?shù)纳砗?，“一共兩個人，數(shù)字很棒！就像你和你的黑客朋友一樣，也是兩位。”
“該死，他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
頻道里黑客有點慌亂，西格瑪讓她先安靜，因為沒點本事敢在城市里當(dāng)中間人的他還真沒見過。
“三萬，還算合理的價格。讓我猜猜，是……某個難纏的幫派老大么？”西格瑪說話間開始閱讀鈴木給的正確情報。
兩個小鬼？
西格瑪眉頭皺了一下。
兩個年輕人的信息細(xì)致地在眼球植入的屏幕上劃過，他有點犯糊涂，看樣子兩個人都是十七八歲左右，什么時候幫派有這號被公司記恨的人物了？
“小幫派的成員??？三萬乘二的價格很讓我們心動，但是呢，我們對背后的算計不怎么心動，您看呢？”西格瑪環(huán)抱著手臂有些陰陽怪氣。
襲擊報復(fù)公司的懸賞都才兩萬出頭，殺兩個看起來原生體比義體多的年輕人要他們動手？六萬塊錢，騙人吧？
鈴木毫不在意，“前幾日云層關(guān)閉那事兒你應(yīng)該知道吧？”
“嗯，聽說過，好像是公司內(nèi)部的肅清活動?！?p> 西格瑪顯然對這個興趣不大。
“這兩個可愛的年輕男女，從那個地方跑出來了。”
“你說，值這個價嗎？”
西格瑪聽到這兒一愣，“是公司的人？”
“不是！但是有公司的人在罩他。弄死他們，我們替你們擋所有的報復(fù)，當(dāng)然他不敢，很有很多人在等他露出的馬腳。”
這個風(fēng)險，西格瑪不知道該怎么擔(dān)。
弄死兩個公司的線人確實不是什么難事，鈴木說的后面的東西，他不怎么相信。公司嘛，狗咬狗，關(guān)鍵有的狗打不得。
“你太謹(jǐn)慎了?！扁從韭冻鰩е敢獾男θ荩澳懵?lián)系上我說自己是這塊兒的風(fēng)云人物，我信了，兩個毛頭小孩的生死你在猶豫什么？”
西格瑪顯然不是吃激將法的主，“我只想知道，做了這兩個家伙有沒有后續(xù)的麻煩事?！?p> 鈴木笑了笑，“向你保證，沒有！”
“具體的內(nèi)容說一下？”
西格瑪也很無奈，最近缺錢得很，兄弟們都等著吃飯。
見西格瑪有做的意向，鈴木介紹了起來，“這兩個家伙所屬的幫派在外圍西邊那一塊兒，按道理來說一天后的現(xiàn)在他們會在卡格爾酒吧吃頓斷頭飯，那個時候殺了就可以?！?p> “哦對！”
鈴木伸出一根手指，“忘了一件事，這個可愛的K2童子軍團(tuán)準(zhǔn)備截青山的貨，對于這兩個小滑頭某位大人物非常不放心，擔(dān)心他們不一定會死在青山手里，所以提前派你們斬草除根?！?p> “哈？”
頻道里黑客表示難以置信，“K2？西邊的那個抱團(tuán)取暖的小組織敢搶貨？他們老大你還見過，西格瑪。記得么？”
“有必要么？”西格瑪覺得這陣仗還真大，怕這兩個人死不透，公司后續(xù)還得來一手。
鈴木見面前西格瑪一臉不屑的表情，伸出細(xì)長的手指在他胸口上點了點。
“我們宰的是十年前的你，大概那個時候的你也不知道能從底層混出點名堂吧？”
西格瑪被中間人這句話說得有些不舒服，“嘿！尊重點?！?p> 說話間還一巴掌打落了鈴木的手。
鈴木盯著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愣了愣，笑容陰沉，“所以，這活能不能干？我不喜歡和麻煩事太多的家伙合作。對了，不要以為自己在城市里混出點名堂就覺得非你不可?！?p> 西格瑪還想說話，頻道里的黑客說話了。
“跟中間人還是客氣一點，西格瑪，這些人很麻煩。尤其是最近新冒出來的家伙，不要和他有摩擦?！?p> 西格瑪算是認(rèn)了，畢竟中間人身份不明，關(guān)系也比較復(fù)雜確實能少招惹就少招惹。
“好吧，我的問題。這個單我接了，情報隨后發(fā)我?！?p> 鈴木陰沉的臉龐瞬間放晴，“很好，預(yù)付的款項已經(jīng)給你了。記得手腳干凈點。”
西格瑪一看，賬戶里多了整整三萬，“一半就直接給我了？”
鈴木彎腰作出一個自我介紹的夸張動作，“對于我這個新中間人而言，第一次合作的良好印象很重要，我的西格瑪先生。”
……
一天后。
卡格爾酒吧。
作為K2經(jīng)常聚集的大本營，這間酒吧是外城區(qū)數(shù)一數(shù)二的消費場所。據(jù)說很多違禁酒類都是從皇后區(qū)的特殊渠道運來的，再加上調(diào)酒師技術(shù)不錯，深得周圍傭兵的喜歡。
雖說酒吧背后保證營收和不被酒鬼破壞的勢力是K2，但K2還是需要賣給這家老板一個面子，酒水打折但不免費，好像是這個老板曾經(jīng)是城市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粋€人物，具體的事情大家都不怎么了解。
今天整個卡格爾酒吧地下一層都被K2給包了，整個場子內(nèi)烏煙瘴氣，回蕩著令耳膜發(fā)痛的搖滾樂。
路澤身后跟著黛拉兩個人看了看遠(yuǎn)處喧鬧的人群，都默默坐在了吧臺面前。
一個金發(fā)身材略有些魁梧的女人擦著杯子湊過來，沖黛拉打趣道：“小美人，今天怎么看起來沒什么興致的樣子？”
黛拉看了看身旁撥弄著吧臺上吸管塑料紙的路澤聳了聳肩。
金發(fā)女人一副了然的表情，伸手抓過路澤手里的塑料紙丟進(jìn)了垃圾桶，“跟美女坐在一起共飲是件美好的事情，不要發(fā)呆哦?！?p> 路澤一愣，就看見伏在吧臺上面對自己擠眉弄眼的黛拉。
也許自己糟糕的心情不該影響到她，路澤想了想，露出了略帶歉意的表情。
金發(fā)女人目光在二人面部來回看了看，“喝點什么？”
“要甜的！”
黛拉振臂高呼。
路澤表示自己和黛拉一樣。
于是面前的調(diào)酒師扯開了一罐碳酸飲料，邊切著冰塊邊問道：“二位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黛拉點頭，表示自己興趣很大。
“好像是北邊城市來的人說的故事——那地方據(jù)說叫什么夜城什么來著？算了，我不太會講，反正就是北邊的一個城市?！?p> “嗯哼！”黛拉點頭，趴在吧臺上認(rèn)真聽。
“那時候還是賽博精神病肆虐的時代，義體技術(shù)帶來的。在那個城市有個失去了母親的少年在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個公司的軍用型植入體，好像是挺厲害的東西?！?p> 路澤本來對這個故事沒什么興趣，聽到這兒似乎覺得跟自己蠻像的，于是認(rèn)真聽了起來。
“小伙子憑借這個義體在城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甚至到了被稱為傳奇的地步?？墒悄莻€城市有一個傳言，傳奇這個名頭可不好拿?！?p> 黛拉好奇地追問道：“什么傳言？”
“沒有活著的傳奇?！?p> 調(diào)酒師手里的冰塊突然掉落，砸在了杯子里，路澤整個人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他似乎能遇見故事的結(jié)局。
“抱歉抱歉！”調(diào)酒師笑了笑，接著講了起來。
“女孩有個夢想，那就是去往月球。男孩子為了攢錢，使用了太多次義體，意識處于崩潰的邊緣?！?p> “可是男孩有這樣義體的事情被公司知曉，為了保護(hù)他，女孩子掉入了公司的陷阱，成為了籌碼——要救她，就必須去裝上公司試驗型的義體，這樣的話，男孩肯定會變成賽博精神病。”
黛拉聽了之后點點頭，用擔(dān)憂的目光看了一眼路澤，“現(xiàn)在也會有賽博精神病啊，只要不是通過公司科技植入義體，變成瘋子的可不在少數(shù)?！?p> 調(diào)酒師點頭，把兩杯琥珀色冒著氣泡的酒液推到了兩個人的面前。
“男孩為了救心愛的女孩還是裝上了那副作用無窮的義體，在公司與他們最強(qiáng)的打手決戰(zhàn)?！?p> “然后呢然后呢？”
黛拉幾乎等不及了。
“男孩死了。慶幸的是——他在臨死前，在月光下得到了女孩的最后一個吻?！?p> 調(diào)酒師眨眨眼，“這酒的名字叫大衛(wèi)·馬丁內(nèi)斯，它背后的故事怎么樣？”
黛拉有些可惜地嗷了一聲，“美好大結(jié)局呢？真可惜……”
調(diào)酒師拿著擦水紙擦著剛才碎冰掉落后融化的水漬，“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happyending，但是我相信，你的男孩會給你一個美好大結(jié)局。”
黛拉聽到這兒腦袋垂落，像是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
調(diào)酒師也拿著一杯酒碰了碰黛拉面前的杯子，黛拉抬頭后看到了她溫柔的笑意，“來，走一個。”
“讓我們敬大衛(wèi)！”
叮~
三個杯子在彩燈的照射下碰撞在一起，灑出了幾滴亮晶晶的酒液。
就在三人笑著喝酒時，三個男人一路從酒吧一層順著扶梯走了下來，在場K2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了那三人。
因為……他們?nèi)齻€帶著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