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姒沅明白,司綺此刻說得都是真話。
而很多時候,這種質(zhì)樸的真話,卻是最為打動人心的。
只可惜,上一世的她明白得太晚。
長長舒出一口氣,程姒沅唇邊漾起一抹淺笑:“聽話,這件事必須由我去做?!?p> 頓了頓,像是回憶起前世那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回憶,程姒沅嗓音中帶著些許懷念:“等回家了,給我做陽春面吃吧,我想吃你做的陽春面了。”
司綺只是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詢問自家姑娘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唯一會做的就是陽春面的時候,馬車外傳來一聲顯得有些沉悶的男聲。
“程姑娘,前方馬匹出現(xiàn)問題,陛下吩咐原地休整,您可以下車休息休息?!?p> “麻煩你了,司綺給這位大人拿些茶水,讓他潤潤嗓子!”
程姒沅溫溫軟軟的嗓音聽不出半分的異樣,但身子卻已經(jīng)有些微微發(fā)抖。
光是聽聲音,她就已經(jīng)猜到了這會兒在自己馬車外的男人究竟是誰。
寧毅。
唐文岐最忠誠的鷹犬,也是他親手將父親的人頭丟到自己面前。
原來,這么早唐文岐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了啊......
自己可真是...眼盲心瞎!
司綺看著情緒明顯不對的程姒沅蹙著眉,但在看見自家小姐意有所指的目光后,瞬間明白其深意,就著茶碗就倒了一碗毒茶,掀簾而出,臉上是嬌憨可愛的笑。
“大人,您請用茶!”
寧毅一眼就看出了這就是他們替程姒沅準(zhǔn)備的毒茶,眼眸一縮卻是遲遲沒有接過茶碗,臉上笑容尷尬:“這...不妥吧,都是貴人用的矜貴玩意兒,我這種粗手粗腳的人怎么配......”
“哎呀,沒事!”司綺笑瞇瞇直接將茶碗塞進了寧毅的手里,自顧自的解釋道:“我家小姐昨晚就沒怎么休息好,想著清茶提神,回家后又該失眠了,今日都一直喝得是凈水呢!你不喝,那不也浪費了?”
一身甲胄打扮的寧毅端著毒茶竟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他派人去準(zhǔn)備的,能不知道那藥的毒性?
只是正當(dāng)他猶豫該如何拒絕之時,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有些輕佻的男聲。
“喲,寧千戶,來通知程三姑娘啊?”
寧毅根本不敢遲疑直接,將茶盞往司綺手里一塞,直接就行了一個軍禮:“副都統(tǒng)!”
季竇笑得輕佻,一雙桃花眼卻微微瞇起。
向來是眼睛長在頭頂?shù)膶幰憔尤粫鲃觼碚页替︺溥@么個官家小姐?
心中生疑,季竇面上卻不顯,笑嘻嘻的伸手扶起寧毅調(diào)侃道:“寧千戶別是和本都統(tǒng)都看上了程三姑娘,這會兒專程是來獻殷勤的吧?”
寧毅臉色登時一變,連忙解釋道:“副都統(tǒng)多慮了!屬下不過是正巧過來通知,程三姑娘體恤屬下勞累,這才讓下人準(zhǔn)備了一盞茶。”
“哦,這樣啊?!奔靖]佯裝明白,但拉長的腔調(diào)卻讓人誤解。
這會兒仍坐在馬車中的程姒沅一聽這帶著三分調(diào)笑的男聲,眉頭頓時蹙起:“世子爺請慎言!”
哪知道馬車外的男人非但沒有以此為恥,反引以為傲:“哎,程三姑娘又何必多慮呢?一家有女百家求,本就是常事!你說對吧?寧千戶?”
“呵呵,副都統(tǒng)說得有理!說得有理!屬下先行告退了!”
這會兒甚至連程姒沅都聽出了寧毅的慌亂,更何況季竇呢?
環(huán)胸瞇眼打量著寧毅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琢磨著到底怎么回事,余光瞥見車轅上的茶盞,隨手拿起就準(zhǔn)備飲下。
“別喝!”
程姒沅剛才是打算用這毒茶試探寧毅,可也沒打算讓季竇當(dāng)自己的替死鬼!
卻不料季竇更快她一步,直接將茶盞停在距離自己薄唇僅僅一指之隔的地方。
很明顯,這杯茶有毒,更明顯的是這程三姑娘竟然也知道這茶水有毒。
這樣的情況下,還讓自己婢女給寧毅奉茶,那可就有意思了。
程姒沅這會兒也懊惱的咬緊了下唇,自己還是草率了!
就連自己身邊的司綺都察覺了這杯茶水中有毒,這個男人不可能沒有猜到。
卻不料季竇只是輕飄飄的將茶盞再次放回車轅,臉上帶上了幾許意味深長的笑意。
“程姑娘膽子很大啊...與京中傳說的溫婉可人,大方嫻靜可是大相徑庭啊?!?p> 本就天熱,這會兒馬車廂的門簾也就一層薄紗僅做遮光,車廂內(nèi)的程姒沅明晃晃看見了季竇眼中的戲謔...與玩味。
故作鎮(zhèn)定輕笑一聲:“季世子玩笑了,臣女不過是擔(dān)心茶水已經(jīng)涼了,對身體不好?!?p> 著實不是什么高明的解釋,但程姒沅也只能這樣蒼白的為自己開脫。
要知道鑒察司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衙門,自己真是因為今天試探寧毅的行為進去了,恐怕比直接落到唐文岐手上也差不了幾分。
誰知季竇卻是話鋒一轉(zhuǎn),一臉蕩漾的笑意,比起京里那些紈绔還要更痞上三分:“哦?程姑娘這是在擔(dān)心...本世子的身體?”
一個問題直接給程姒沅問得僵硬在原處,這會兒是怎么回答都討不到好!
看出了女人的窘迫,季竇倒也知道見好就收,笑嘻嘻直接丟下一句:“程姑娘可不要忘了考慮一下本世子的提議??!”
便直接背著手又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模樣走了。
敏昌公府三姑娘嗎?
有意思。
這會兒司綺見兩人走遠(yuǎn),這才鉆進了車廂,也是深呼吸了一口,這才低聲道:“嚇?biāo)琅玖?..”
程姒沅也是一臉的驚魂未定。
季竇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是救下她,又撩撥她,如今更是言語輕薄她?
若真是心儀于她,又怎會說出這樣敗壞人名聲的話?
一想到這里,程姒沅就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復(fù)雜。
不過某種意義而言也是好事,至少...有了季竇這么一個人頂在前面,唐文岐就是想輕舉妄動也要多顧忌三分。
而且好歹是借著季竇把寧毅給打發(fā)走了,否則她剛才真是下車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呢。
“來人!救駕!有刺客!”
一聲驚呼直接打斷主仆二人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