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駕回京,尚在京城中五品以上官員都需前去接駕。
季竇本就屬于伴駕之列,禮部安排官員站位的時候就根本沒考慮過這位爺,可這會兒遠(yuǎn)見著鑾駕將至,這位一襲肅殺的黑袍還帶著血腥氣打馬而來。
“副都統(tǒng)...您看?”負(fù)責(zé)這次接駕的禮部官員苦著一張臉上前。
季竇手搭涼棚遠(yuǎn)遠(yuǎn)看了眼御駕位置,輕嘖了一聲,這才下馬大搖大擺直接站到了自己親爹身旁。
冠軍侯季譽勛目不斜視,淡淡開口道:“刺殺一事解決了嗎?皇上可又受驚?”
擺明就不打算在自己親爹面前當(dāng)個乖寶寶,季竇這會兒是站沒站相,同樣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親爹,撇撇嘴淡聲道:“還能怎么解決?不都那樣...哎,爹,我給你說...”
“肅靜!”季譽勛不悅的瞥了一眼自己像是長不大的兒子,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將驍騎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給這家伙。
無趣的撇撇嘴,季竇這才板直了背準(zhǔn)備迎接孝文帝。
鑾駕親至,帶著無言的壓迫感,眾官員皆是肅然噤言。
其中唯一的異類就當(dāng)屬季竇了。
本就眼力極佳,一早就看見了帶著笑意的孝文帝,揮了揮手,不顧自己臉色鐵青的親爹,直接就迎了上去:“陛下!您回來了!”
孝文帝也沒想到季竇這會兒還能趕來接駕,一見到自己外甥臉上就是止不了的笑意:“季竇,你怎么來了?把敏昌公他家小姑娘送回去了嗎?”
朝中眾人早就看出孝文帝看中季竇,故而這樣特殊的親厚對待也不是一兩次了,皆是俯首裝沒看見。
季譽勛可沒法子裝沒看見,大步上前直接就行了一個再標(biāo)準(zhǔn)不過的君臣禮,這才抬手就給了季竇后腦勺一下子:“陛下,微臣教子不嚴(yán),還望恕罪!”
孝文帝看著著冤家似的父子倆又是哈哈一樂,擺了擺手:“冠軍侯,就不必說這些了!這么多年了,也不見季竇能改,就隨他去吧!”
威嚴(yán)中卻帶著些許寵溺,季譽勛也能只無奈一笑:“陛下,您也別太寵他了!慣他一身臭毛病!”
“無妨無妨!朝中能見著季竇,也能鮮活兩分!”孝文帝臉上笑意都沒斷過。
這會兒唐文岐也從自己的轎攆中出了出來,一見到季譽勛就行了個后輩禮:“冠軍侯!”
季譽勛笑了笑,也回了個君臣禮:“太子殿下,辛苦了。”
一眼掃到唐文岐,孝文帝臉色就沉了下來,身旁的大太監(jiān)來福連忙上前打圓場:“太子陛下,您......”
唐文岐臉色頓時一僵,溫文爾雅的笑容都變得尷尬,勉強點了點頭就匆匆回了自己轎攆。
看著唐文岐離開的背影,季竇咂咂嘴故作不經(jīng)意問道:“陛下,您還沒解除太子殿下的禁足啊?”
季譽勛又是一巴掌拍在季竇腦袋上,皺眉呵道:“不得妄自揣摩圣意!”
季竇撇撇嘴,又沖著孝文帝咧嘴一笑:“卑職這不是想著太子殿下憋在車廂里這么久,也該出來透透氣了嘛?!?p> 孝文帝嘆了口氣,又看了眼瞇眼笑的小狐貍。
自己剛才人都說清楚了,準(zhǔn)備擄走寧毅的人就是小狐貍的手下,這會兒和冠軍侯著老狐貍一兩句反倒是讓他想發(fā)火都難。
轉(zhuǎn)念又想到太子,孝文帝臉色也沉郁了許多。
太過剛愎自用,反而落了下層。
為人君,心機手段不可怕,但蠢還不自知就是原罪。
擺了擺手,孝文帝直接開口道:“不談他,直接擺駕回宮吧?!?p> 季竇仍舊是一副瞇眼燦爛笑意,眸底卻劃過一絲狡黠。
看來,自己這個舅舅也并非對此一無所知啊。
而此刻坐在自己轎攆中的唐文岐看著自己父皇與季家父子倆如此親厚,攥緊了拳頭指甲都鉗住掌心。
而一旁的謝琬卻是一副早已習(xí)慣如此的淡漠表情。
瞥了一眼謝琬,唐文岐更是怒火中燒。
直接一手就掐住了謝琬纖細(xì)白嫩的脖頸,故意壓低的嗓音透著一股森寒:“賤人,你也看不起孤,對不對?!”
瞬間失了呼吸的謝琬卻是不掙扎,仍是恭敬柔順的從嗓子眼里憋出幾個字:“臣...妾...沒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文岐直接一把丟開了謝琬,冷哼一聲:“量你也不敢!賤人,你給孤記得清清楚楚,你現(xiàn)在還能茍活,還能錦衣玉食都是孤給你的恩賜!孤就是現(xiàn)在直接要了你的命,你也給孤乖乖受著!”
謝琬捂住脖子輕咳幾聲,領(lǐng)口之下的白嫩肌膚也都分布著星星點點的青紫,眼中劃過一絲迷茫,咬了咬唇仍舊溫順的答道:“是...殿下,就是臣妾的天...”
唐文岐冷笑一聲,這才靠坐進軟墊中:“明白就好,過來!給孤捶腿!”
謝琬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伏于唐文岐膝頭,輕輕錘弄著,低眉斂目,一言不發(fā)。
“你說,父皇為什么如此鐘意季家父子?難道孤還比不過季竇?”
唐文岐眼中陰云密布,往常溫文爾雅的嗓音聽上去竟有幾分森然恐怖。
謝琬垂頭,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般,好一會兒才細(xì)聲細(xì)氣的回到道:“大概...是因為忠心吧...”
冷嗤一聲,唐文岐直接擒住謝琬的下巴,目光陰狠毒辣:“你也知道忠心???沒想到啊,謝忠這么一個欺君賣主之人的女兒,還懂忠心二字呢?”
謝琬根本不掙扎,澄澈的眼眸倒影出唐文岐此刻的猙獰,又是一巴掌直接扇到她臉上。
“誰給你膽子這樣直視孤的?!”
謝琬默然,抿了抿唇,再次伏倒于唐文岐腳邊。
低垂的眸中卻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華。
她的爹爹根本不可能是那欺君賣主之人!
腦海中閃過那一張程姒沅送來的紙條,呼吸越發(fā)平緩,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謝琬那張美艷絕倫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凄婉:“殿下...之前,你最愛臣妾這般注視您的,您說,您說...臣妾眸倒映的您英武不凡......”
唐文岐聞言一愣,像是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確說過這話,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一把將謝琬扯進自己懷里。
輕撫過她微腫的小臉,柔聲道:“琬兒,孤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不要怕...不要怕...等孤坐上那個位置...孤讓你做最得寵的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