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來福公公想也不想就跪在了地上,暗暗將腦袋壓低,試圖把自己隱藏起來。
孝文帝自然瞧見這一幕,眼底劃過一抹嫌惡,沒有管他這副德行,冷冷說道:“行,既然她不想見朕,那日后都不必見,去,傳話給司寢監(jiān)將貴妃的綠頭牌撤下三個月,再派人去貴妃那兒告訴她接下來的三個月好好呆在宮里思過,年節(jié)也不必出來礙朕的眼?!?p> 來福公公聞言臉色大驚,剛張嘴想要替貴妃求個情就對上了孝文帝充滿怒火的眼神,連忙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是,奴才這就去傳話?!?p> 他應(yīng)完就從地上爬起來,剛要走就聽到孝文帝再次開口。
“等等!”
撲通,他又跪了回來。
孝文帝也沒計較他御前失儀這種小事,依舊冷著臉說道:“再去派人把老三喊來,朕倒是要問問這件事究竟是貴妃的主意,還是他這個不孝子的主意?!?p> “不孝子”三個字一出來,來福公公的心再次顫了顫,暗暗替三皇子叫了一下屈,終究是不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吱聲,忙不迭的應(yīng)聲就去辦差了。
唐文峻入宮的時候還是一頭霧水。
直到進(jìn)了御書房劈頭蓋臉就被扔了一堆奏折過來,完全沒準(zhǔn)備被打了個正著。
噼里啪啦一陣響,臉上也被奏折的硬殼給弄破了皮。
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抬頭就對上了孝文帝那雙要吃人的眼睛,心下一驚,趕忙行禮。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安?!?p> “安?”孝文帝冷嗤一聲,“自萬壽節(jié)之后朕就再也沒安過,老三啊老三,你們母子是不是非得把朕氣死才肯消停!?”
咯噔!
唐文峻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卻是一副茫然之色,不解的看向坐在上頭穿了一身龍袍威嚴(yán)的孝文帝。
“父皇此話何意,兒臣著實聽不明白?”
“不明白,好一個不明白?!毙⑽牡酆喼币凰@話給氣笑了,“你母妃因你受委屈而不見朕,你知不知道?”
唐文峻愣了一下,在心里盤算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點頭道:“此事兒臣確實是的略有耳聞,但是這是母妃的意思,兒臣也沒轍啊?!?p> 這話倒不是不假,當(dāng)初貴妃要這么做的時候他確實是勸過的。
不過因著貴妃這般做也是為了給自己出氣,他便也沒有堅定態(tài)度,隨她便是。
本以為貴妃氣性再大也就是鬧個幾天,如今聽著孝文帝這話可見是自家母妃至今未曾見人。
嘖,這氣性還真是夠大的!
孝文帝見唐文峻還算是誠實,心里頭那股子怒氣倒也消散了幾分,不過還是利眸瞪向他冷聲道:“你既然知曉為何不好好勸勸你母妃,可見你心里頭也是埋怨朕的,是,還不是?”
唐文峻大驚失色的看著他,眼眶瞬間就紅了幾分。
孝文帝卻壓根裝作沒看見一樣,一雙利眸死死的盯著他,只要他磕巴一下,旁邊的尚方寶劍就會直接對準(zhǔn)他。
然而,就在孝文帝這雙狠厲的眼眸之下,唐文峻竟一改之前那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神態(tài),盯著他猩紅著眼眶,十分認(rèn)真的說道:“是,兒臣心中有怨!”
他終究還是不敢當(dāng)著他的面說埋怨。
孝文帝微微一怔,儼然沒想到自己都這般震怒了,眼前之人也敢當(dāng)著他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要知道這些皇子除了唐文岐之外,其他人從小學(xué)的就是為臣之道,為子之道,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古以來都是有教條在,一般來說根本不應(yīng)該有人說出這種話來。
“唐文峻,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孝文帝冷厲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唐文峻嚇得抖了一下肩膀。
可下一秒他仍舊目光清澈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兒臣知曉自己在說什么?!?p> “你不怕死?。俊毙⑽牡鄄[著眸子問道。
唐文峻跪的筆直,看著他認(rèn)真的回答:“怕,但是兒臣知道父皇不會對兒子痛下殺手?!?p> 所謂虎毒不食子,更別提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知怎地孝文帝在聽到唐文峻這句話的時候心頭莫名一軟,之前縈繞在心頭久久沒有散去的怒火也終是煙消云散。
說到底他這個做父皇的對不住這個三兒子。
只是江山社稷于兒女情長,自然是前一個更為重要。
孝文帝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握著茶盞的手終究是松開了。
唐文峻眼尖的看到了這一細(xì)節(jié),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面上卻依舊紅著眼眶,看著他。
“父皇,兒臣明白父皇的為難之處,可也希望父皇能夠明白母妃為難之處,說到底母妃此舉是為兒臣叫屈,也為父皇叫屈,若非兒臣命大,萬壽節(jié)當(dāng)日兒臣就該死在宮門外,如若真的發(fā)生了,那以后萬壽節(jié)父皇又該如何處之?”唐文峻失聲大喊。
然而,此話卻猶如當(dāng)頭棒喝敲在了孝文帝腦袋上。
只見他微微愣神,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是了,他只顧著將這件事壓下去,不希望太子因此心生妒恨,也不希望老三因此對太子嫉恨卻忘卻當(dāng)日乃是萬壽節(jié)。
如若老三當(dāng)真是在萬壽節(jié)當(dāng)日死了且死在了宮門外,追不追究太子的責(zé)任是一回事,這事肯定是瞞不住,到時候京都上下都知道后豈非要說他這個皇帝無能連兒子都保不住,更嚴(yán)重的還有可能被傳成他做錯了什么事以至于老天爺在懲罰他。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頭就狠狠打了個寒顫,看向唐文峻的目光也多了一絲后怕。
好在唐文峻無事,這件事也已經(jīng)揭過了。
他幽幽的吐了一口長氣,再看向唐文峻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柔和之色。
“罷了,此事已經(jīng)了了,日后就不必再提,但是你母妃那兒……”
孝文帝終究還是舍不得貴妃,不論是她的顏色還是她背后的家世……
只是經(jīng)此一事倒是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人仗著他給的恩典恃寵生嬌!
如果以后再次發(fā)生這種事,難不成他堂堂一國之主還要被一介婦人拿捏?
不,不行!
孝文帝將這個可能性拋出腦后,很快就想到了應(yīng)對之法,不過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唐文峻到底還是給他們母子一個機(jī)會。
“你去看看你母妃,好好勸一勸,告訴她有些事不是她一個婦人可以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