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給孤一碗
這個胥吏知道這幫人自己惹不起，極有可能就是天使團的人，所以面對嬴社的問話，只能無奈回答道：“這場雪災來的突然，相比起其他地方，丹陽城的情況要好很多，可是兩郡其他幾縣的災民涌了過來，都想進城討口飯活命。
可是丹陽城也沒多少存糧，再說城內百姓也要吃飯。刺史大人便下令向糧商籌集糧食賑濟，否則怕再過些時日災民越來越多，怕現(xiàn)在的布施點的糧食就危急了。至于具體籌措情況，小人并不太清楚。”
嬴社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以他一個胥吏定不會知道太多機要之事。他想了想，又忽然問道：“丹陽城總共設了多少布施處？每日布施幾次？”
“稟貴人，城中共五個布施處！”胥吏稍微猶豫下，又說道：“每個布施處都一樣，一天就布施一次。”
丹州一地就兩郡五縣，基本每個縣都有地方受災，盡管災民很多餓死或者跑到了其他距離近的州，大部分災民還是在源源不斷的涌向丹陽城，這樣算下了的話，災民何止數(shù)萬？
可是，城中僅僅只有五個布施處，這怎么能夠？而且，災民如此之多，官府怎樣管理？遇到災情，災民混亂，這些人一旦聚在一起，想不出亂子都難。嬴社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盯著胥吏道：“繼續(xù)說下去！”
胥吏咽了口唾沫，頗有些緊張道：“最近災民中涌出不少青壯年，這幫人估計也是餓極，直呼他們吃不飽，抗議府衙不管他們的死活。于是，這才有部分人開始鬧騰起來，最后還是司馬大人帶兵鎮(zhèn)壓下去才解了布施處之圍?！?p> “嗯，再給孤詳細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包括流民民變。”
“是！后來啊，朝廷的賑濟糧運來丹陽城，大人們吩咐我等還是一天只給一頓，小的們也不敢多言，就見一車車的糧食都運進了城。而后那些流民們不答應了，他們中有些也是府兵出身，當場就劫了糧車搶走不少糧食，現(xiàn)如今也不知去何處落草了！”
“該死！”嬴社怒道。
他只通過鄭林木打探的消息得知有民變，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導致，他更加想不到，這幫官員們竟昏聵到如此地步。或許，他們根本就布施昏聵，只是想更多的漁利吧？
嬴社也清楚如今的時代背景，他并不反對官員牟利，但是起碼要在地方穩(wěn)定的情況下?？扇缃?，丹州卻不是這樣，官員更多的是不顧流民死活。
同時，嬴社心中對謝合賢也充滿了怨念。長得倒是一本正經(jīng)，沒想到也是個庸才，起碼你作為一州刺史，應當先從最基層開始賑災，組織胥吏管理好流民，并積極撫恤才對。沒想到他竟然沒一處做對的地方，反而讓災民群情激憤，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大人，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州府那些大人，我丹州靠近北齊，民風向來彪悍，一旦發(fā)生災情，流民動亂再加本身彪悍，這些問題自然是層出不窮?！?p> 就在此時，嬴社所在的屋子之外突然傳來陣陣嘈雜聲。屋中眾侍衛(wèi)齊齊拔刀列陣，把嬴社保護其中。
“殿下，是臣...臣謝合賢前來拜見殿下！”只聽見謝合賢的聲音透過屋門傳了進來，緊接著便是其他人恭敬的聲音緊隨其后。
“臣丹州別駕劉慶前來拜見殿下！”
“臣丹州司馬尉遲沃然前來拜見殿下！”
“臣丹州司倉王禹前來拜見殿下！”
“臣丹州司戶趙煒前來拜見殿下！”
聽到這些聲音，屋中那胥吏整個人都傻了，滿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嬴社，接著直接就跪伏在地。
眼前這人是殿下？他方才隱約猜到嬴社應該是個身份不低之人，沒想到竟然是殿下。別說殿下了，他平?？墒沁B刺史府這幫大人都難得見一面。
“祖宗顯靈了！”胥吏反應過來后驚呼一聲，接著連連對著嬴社叩首，嘴里恭敬道：“小人參見殿下，請殿下饒恕小人方才胡言亂語...”
“起身吧，本來就是孤問你而已，何罪之有？方才你所說孤都心中有數(shù)！”說完，嬴社轉頭對一個侍衛(wèi)道：“去把門打開，讓他們幾個進來說話?！?p> “是！”侍衛(wèi)應了一聲，隨后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對著門外眾人道：“殿下讓你等進來說話！”
屋外，丹州一眾高層官員在門口一個個彎腰躬身等著嬴社的回復。然后便聽到了開門聲及侍衛(wèi)的聲音，急忙一個個排隊進屋，對著屋內大馬金刀坐著的嬴社又拜道：“臣等來遲，請殿下恕罪！”
“爾等何罪之有啊，孤的好卿家們，我大周的國之棟梁們！”嬴社冷笑著起身，對著眾人嘲諷道。
壞了！這是謝合賢心里的第一反應，看殿下這表情及說話的語氣，這絕對是生氣了！按他這兩天與嬴社相處下來，他覺得這個殿下雖然不喜歡官員尸位素餐，但是他也清楚這個殿下有多么精明，身為政治家，即使不喜歡，有時候也得用?？扇缃瘢谷簧@么大的氣...
其實別說謝合賢心中感覺糟糕，他身后的幾人在這個嚴冬里，他們不僅覺不到一絲冷意，甚至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了。
“眾位大人，咱走吧，隨孤一起去看看救濟流民的粥吧！”說完，嬴社大步流星向這布施點走去，身后的侍衛(wèi)緊隨其后負責護衛(wèi)他的安全。眾官員相互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隨即趕緊跟去。
他們的前方有一個簡陋的棚子，這里面便是此處的布施點，嬴社走到近前，旁邊的胥吏紛紛讓開道路。等嬴社走近后，向鍋中瞅了一眼，只見大鐵鍋中正是給流民們布施的粟米粥。
他拿起旁邊的大鐵勺，向著鍋中攪了攪，只見鍋中稀稀落落只有不多的粟米。嬴社心中憤怒，不過他還是壓下了火氣轉過身，不帶一絲煙火氣對跟隨而來的眾官吏說道：
“這就是給災民準備的布施粥？不錯啊，這粥清的都可以照出孤的人影了！”
眾官吏聞言，訥訥無言，臉上俱是羞愧難忍。還不待他們解釋什么，便聽到嬴社又說道：
“來人，給孤也盛一碗，孤嘗嘗這粟米粥究竟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