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站在急救室，他被一種很強大的無力感包圍，整個人脫力跪在門口。
手術進行了多久，他在門口跪了多久。
他愿意用一切換他的愛人和孩子平安，甚至是自己去死。
可命運從來不是那么公平的，他沒能如愿，甚至沒能見黃穎最后一面，黃穎去世了，祁琛因為被黃穎護著的，傷的很重，但也算搶救回來了。
祁隆陽當時直接想跟著去了，可祁琛還在病房里等著他，他只能咽下悲傷，哄騙著祁琛說媽媽媽馬上就來。
可祁隆陽知道，黃穎永遠離開自己了。
黃穎離世后，家里基本上都沒有過過年，不忙了就隨便坐在一起應付一口，忙了甚至都不提這件事情。
今年是祁隆陽第一次提及要一起過年。
這個年過的并不好，祁琛說起的這件事情確實是祁隆陽的死穴，祁隆陽看了祁琛一眼，沒說話，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悶了，艱難的發(fā)出聲音，“是我錯了?！?p> 祁琛奪下祁隆陽的酒杯，看著平日里鐵骨錚錚不允許任何人反抗他的男人，祁琛很輕易的奪下了他手里的東西，祁隆陽自嘲的笑笑，“我真的是年紀大了。”
說完就站起來回了房間，祁琛想開口說話，祁隆陽很默契的回頭，“老頭可沒事，就是想休息一會，你出去玩吧?！?p> 祁琛沒見過祁隆陽這個樣子，心痛不已，他拽著祁隆陽回來，“還沒吃完呢，休息什么？你不是老是說我陪你喝兩杯嗎？你坐這，我陪你喝?！?p> 祁琛給自己倒酒，一個人喝，也不把祁隆陽的酒杯給人遞過去，喝了幾杯，人沒什么變化，膽子是壯大了，看著祁隆陽，“你說說你，從來都是這樣，你有什么話不能說出來嗎？車禍是誰也不想發(fā)生的，可是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不傷心嗎？我不想媽媽嗎？可我看你的樣子，我從來不說，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我們都不能活在過去不是嗎？媽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看到我們這樣的。”
祁隆陽抬眼看祁琛，飽含滄桑的眸子里充盈著淚水，可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父親他不允許眼淚掉下來，拼命扯出一個笑容，像小時候一樣給祁琛身上來了一下，并不重，“臭小子，真是長大了，知道安慰你老子了?！?p> 祁琛看著他沒說話，祁隆陽從祁琛的手下抽出酒杯，給自己滿上，“喝一點就行了，明天佳佳還回來，等著你照顧呢，等下早點回去，別耽誤我看春晚?！?p> “我陪您一起看。”祁琛坐在祁隆陽身邊，打開了電視。
父子倆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溫馨的坐在一起了，或者說從來都沒有這樣和諧過。
祁琛一個毛小子從來都不服祁隆陽的強制管教，不管祁隆陽怎么勒令祁琛改，祁琛在自己的世界都有一個自己的準則，平時對祁隆陽的話都覺得是不痛不癢，只要觸及底線，八匹牛都拉不回來。
祁隆陽看著小品爽朗的笑兩聲，祁琛看著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祁隆陽的側臉，時光已經(jīng)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不淺的痕跡。
還是看著很兇，但祁琛不得不承認，祁隆陽確實老了。
祁隆陽沒看多久，就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遙控器，不肯放手。
祁琛要把電視關了，還沒碰到遙控器，就聽到祁隆陽喊著，“別關，我還看著呢?！?p> “沒睡著??？打鼾打的我在樓上都聽到了，要睡回房間睡。”
祁隆陽揉揉眼睛，責怪祁琛，“誰睡著了，我看著呢，這小品多有意思啊?！?p> 祁琛放手，祁隆陽就閉上了眼睛。
祁琛索性就讓電視播著，自己回房間給祁隆陽拿了一床被子蓋上，祁隆翻了個身，像是要醒了，可只是把被子給自己蓋好，也不管還在播放的春晚了。
“老頭，你就嘴硬吧?！逼铊】粗嘲l(fā)上的祁隆陽，忍不住吐槽。
祁隆陽嘴上從不提黃穎的事情，只要一有事，跟祁琛鬧矛盾不能解決的時候，就偷偷跑去黃穎的墓地去說話，一說就是半天。
可偏偏祁琛也有同樣的毛病，好幾次去的時候還能看到不久前剛放的花，還有地上的一點碎煙屑。
年年這個時候，父子倆總是會錯開偷偷跑去看黃穎，今年原本祁琛打算過幾天帶著程佳一起來。
祁琛原本并沒有來這里的打算，可今天他的心情實在復雜，開著車不知道是習慣還是下意識，口把車開了過來。
他蹲在門口很久很久，才進去說了幾句話，墓碑前仍然放了一束不久前放的花束，倒沒有煙屑。
“媽?！逼铊∫婚_口忍不住濕了眼眶，跟著笑笑，“我來看你了。”
“我有一段時間沒來了，你可別生氣，我在忙著給你找兒媳婦呢，她有點忙，不過我也有點忙了，怪不得我爸天天忙的不著家呢，確實好難啊，不過我應該可以應付，應該會和我爸一樣撐起一個家。佳佳比我大了幾歲，像個小孩子一樣，吃飯也不好好吃，要哄著，手腳冰涼也不知道多穿衣服，我說她她還跟我鬧脾氣，真是的。”
“我真的很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逼铊≌f的認真，“我想我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要共度一生的人了，我不會再是一個人了?！?p> 祁琛在涼風里說了很久的話，車停在外面忘了拔鑰匙，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車被偷了。
祁琛低頭罵了一聲，沒解氣，也沒辦法。
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他蹲在路邊，希望大年三十的那天有個好心人路過。
可是沒有，祁琛不再抱有希望，指尖夾了一支煙，沒帶打灰機，祁琛在手里來回的揉搓解悶。
程佳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自己的小男朋友，還蹲在路邊，可憐兮兮的。
科室的小姑娘跟家里賭氣，和自己換了班，原本程佳想去找祁琛給他一個驚喜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幾個小時之前還在發(fā)自己吃飯的照片，程佳以為他睡著了，就沒在意，自己開車出來兜風，想去家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