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該上路了?!痹S弋陽扔掉手里的啃完的雞腿骨架,咕嚕咕嚕地吹完大半瓶的白酒,然后站起來,深呼吸一口,望著天空的月亮,潔白無瑕。
“M的,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條好漢!”許弋陽罵了一句,就從碼頭岸邊跳下去。
跳進海里的一瞬間,許弋陽感覺到刺骨的冰冷,死亡的恐懼籠罩著他,往事一幕幕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
許弋陽出生在一個事業(yè)單位的家庭,他的媽媽在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他的父親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把他交給爺爺奶奶扶養(yǎng),爺爺奶奶在他讀五年級的時候先后去世,他最終回到父親的家。
父親許山已經(jīng)重新組建了家庭,與單位的另一位女性王慧結(jié)婚。并育有一對比他小兩歲的龍鳳胎——他的弟弟許麒陽,妹妹許伊芯。
許山和他的第二任老婆王慧倒沒有為難許弋陽,供他吃喝和讀書,就是缺少關(guān)愛,甚至不聞不問,許弋陽從小就感覺自己在家里就是一個外人。
后來有一次暑假,許弋陽帶著弟弟妹妹去游泳池游泳,許麒陽可能因為沒有做好熱身運動,游泳時抽筋,幸虧救生員救上來。
到了醫(yī)院,許山二話不說,直接甩了許弋陽兩巴掌,并且用手掐著他的脖子,紅著眼怒罵:“許弋陽,上輩子我殺了你全家是不是,這輩子你就這樣報復我。害死你媽媽還不夠,連我的兒子都不放過!”
許弋陽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很近,他呼吸不了,眼前一黑,暈倒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病床上,床邊坐著他的外公外婆。
兩老見許弋陽一醒,老淚縱橫,外婆抱著許弋陽,哏咽道:“孩子,跟我們一起生活,別跟許山那個畜牲……”
就這樣,許弋陽跟著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他不再提及他的父親一家。
高中的時候,外公外婆也先后去世,迫于輿論壓力,許山把他接回家。
六年時間,許山的一家都變了樣,搬進新房子,他住進雜物房改觀裝的房間。
許弋陽躺在新床的第一晚,心里苦笑,許山一家買新房子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的房間,這個家原來就沒有屬于他的生存空間。
許山依然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王慧表面不說什么,只是看著許弋陽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皺著眉頭。弟弟妹妹這幾年變化很大,看不起他,甚至不愿意喊他哥哥,直呼他名字。
許弋陽卑躬屈膝,高中的時候主動提出寄宿,既然大家一起生活得不舒服,何必勉強。
到了許弋陽考上了本地的重點大學——深海市理工大金融系,許山也沒露出過笑容。
到了大學,許弋陽放飛自己,四年大學生活很少回家里,連寒暑假都寧愿住在學校打工。
大學畢業(yè)后,許弋陽迫于無奈回到家里常住,父親的朋友上門做客,提及他們的單位準備招新人,讓父親許山“活動活動”,許山一言不吭。
許弋陽最終進入了一家風投公司,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了幾年,認識了一位女生梁慕檸。
許弋陽記得他帶著梁慕檸第一次回家的時候,許山一家態(tài)度依舊不咸不淡。
許弋陽壓著火吃完了這一頓飯,送梁慕檸回家的時候,他忍不住嘲笑自己爹不親,娘不愛。
梁慕檸體貼地抱著他說道:
“父母不可以選擇,等我們結(jié)婚了搬出去住,我們自己過自己日子?!?p> 又過了兩年,許弋陽和梁慕檸談婚論嫁,雙方家長出來吃飯商討婚事。
梁慕檸的父母喜歡許弋陽,也非常明事理,在彩禮方面沒有獅子大開口,說意思意思就行,主要是小兩口以后的生活,他們提議讓兩家人分攤出首付,讓他們小兩口供房。
許弋陽記得許山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我家庭不富裕,首付的一半我家付不起?!?p> 這頓飯不歡而散,梁慕檸的父母跟許弋陽說得很明白:“我們不愿意女兒跟著你租房子結(jié)婚。”
許弋陽私下哀求許山,甚至跪下來,說這么多年,他一直沒有求過父親,就當把錢借給他,他以后會還,許山依舊冷冰冰地說道:“沒本事結(jié)什么婚。”
許弋陽把嘴都咬破了,當天就搬離了這個冰冷的家,租了一個套間。
許弋陽和梁慕檸最終分手,他記得那一天在海邊,梁慕檸提出分手,說道:“別怪我,女人的青春有限,我已經(jīng)等了你三年了。許弋陽,我等不起……”
許弋陽指著梁慕檸大罵:“梁慕檸,要是你不愛我,離開我,我不怪你。要是因為你嫌棄我窮,離開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梁慕檸笑了,看起來是那樣地陌生,她說的話一字一句地戳中許弋陽的心:“許弋陽,我為了愛情等了你三年,現(xiàn)在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要我拿下半輩子跟你賭一定會過上優(yōu)越的生活,我不敢!”
梁慕檸最后跟別人結(jié)婚了,許弋陽感覺他這輩子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埋頭苦干,把所有精力投入工作中。
許弋陽以為命運之神不會對自己那么殘忍,家庭、愛情不得意,事業(yè)應該不會再辜負自己,結(jié)果因為同事的陷害,他被炒魷魚。
許弋陽把自己關(guān)在出租房一個星期,暗無天日,終日煙酒度日,他想不明白命運為什么對他那么殘忍。
后來,他接到他的大伯電話,說許山生日設宴,怎么不見他,讓他回家吃飯。
許弋陽去洗手間,望著鏡子前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嘲笑道:“你是人還是鬼!”
收拾一番后,帶著一副勉強還算見得人的模樣回到家。
許山和繼母見到他不咸不淡,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一眾親戚打招呼。
吃飯的時候,許弋陽自顧自地喝酒,偶爾和親戚碰杯子。
宴席上,弟弟許麒陽高興地宣布自己準備結(jié)婚,大家一起恭喜許麒陽。
長輩問了許麒陽婚事安排,繼母王慧說漏嘴,說他們?nèi)钯I了一套婚房給許麒陽,不想他以后結(jié)婚了做房奴,許弋陽感覺自己的心狠狠地被割了幾刀。
這時候,他的大伯拍了拍許弋陽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弋陽,你都差不多三十了,也是時候結(jié)婚了,別挑了。你看看,現(xiàn)在你弟弟都趕在你前面了……”
三姑六婆紛紛說道:“女大三抱金磚,我認識一位女孩子,三十二歲,編制內(nèi)教師……”
“我也認識一個女孩,在國企上班,三十五歲……”
……
許弋陽突然哈哈大笑,笑道流出兩行淚,擦干眼淚后說道:“謝謝大家了,我就配跟三十好幾的女人談婚論嫁,你門知道嗎?幾年前我差點就結(jié)婚,這要感謝我的父親?!?p> 許山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慌張:“許弋陽,不能喝就別喝,亂說話!”語氣極為嚴厲。
許弋陽破罐子破摔,這一刻的他不再害怕父親,笑著大喊道:“大家評評理,這世上既然有這樣的父親偏心至此,幾年前結(jié)婚,我對象家庭愿意跟我家一人一半首付,我跪著求他借給我不肯,現(xiàn)在許麒陽結(jié)婚就全款買了套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