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染燈會
安倩雯見招數(shù)奏效,安泰對安倩茹恨上了,于是就坡下驢,順勢又編了些不盡不實的話。
“剩下的銀票娘確實交給姐姐和我保管,但是那些銀票早就被歹人給搶走了。他們之所以放過我們,是因為我們答應幫他們監(jiān)視爹你?!?p> 安倩雅也順著說軟和話,“我們只是為了保命,并不是真的要這么做。他們把我們裝在黑布袋子里,恐怖極了,我們不敢不從?!?p> 官差帶她們去問話,她們也如此說,受刑也不改口,最后被放了回來。
一場周折下來,安泰僅僅受了幾十杖刑,官貶兩級,還少了個品性不良的小妾,幕后之人如何能忍得?
天氣越來越冷,一場盛大的暴風雪已經(jīng)悄悄在安府上空醞釀。
但里面住著的人,絲毫沒有防備。
尤其是,悄悄私吞了惡人兩萬九千七百兩的安倩雅姐妹。
她們一邊在家養(yǎng)傷,一邊盤算著等風平浪靜之后,如何花這些巨款。
一晃,年底了。
領到俸祿的安泰,首先還清了欠債,一身輕松。
回想在過去幾個月自家最艱難的日子里,有幾位同僚和好友,一直無私地幫助接濟他,他打算在家里設宴款待他們。
但經(jīng)歷了之前的事,沒有一個人敢來,送禮人家更不敢要。
只有惦記著他閨女的上官淵,敢登門吃頓便飯。
因為這頓飯是倩茹做的。
上官淵想也沒想,下朝后就跟著安泰走了。
為了縮減開支,偌大的宅子只雇了兩個雜役、一個廚娘,連車夫也是雜役兼著的。
所以上上下下加上他們一家六口,只有九個人。
就這九個人到年底還告假了兩個,其中就包括廚娘。
所以,倩茹只好卷起衣袖上灶做飯。
做了她前世今生,有史以來的第一頓飯。
自從柳氏坐了牢,安倩雅三姐弟在她面前安分多了,盡管她做的飯菜淡而無味,她們也沒有當面抱怨一句。
志軒就更不會,一個勁兒地夸贊。
上官淵就討厭了,吃魚專夾魚鱗,喝湯還指著雞背上沒拔干凈的毛給她看,不是菜焦了,就是鹽少了,什么都能挑出錯兒來。
“上官哥哥,你打仗的時候也這么挑食嗎?”
志軒簡直說出了她的心里話。
在她看來上官淵就是其母的變相版,固執(zhí)、挑剔,而且沒禮貌,唯一后浪賽不如前浪的就是他沒有那么蠻橫。
“我是來赴宴的,又不是來打仗的,當然要挑食?!?p> “菜是我和姐姐一起洗的,雞毛也是我們一起拔的,為了請你吃飯,我們手都凍的長瘡了。”志軒苦巴巴地把一雙紅彤彤的手擺在上官淵面前,抱怨道:“請你吃頓飯真不容易!”
就為這點事兒,上官淵還和志軒掰扯了起來。
倩茹覺得他小肚雞腸,安泰卻瞧的樂呵,好像已經(jīng)默認了這個女婿似的。
次日,他們一家一起逛燈會,上官淵也擠過來一起。
安倩雅姐弟三人瞧不順眼,在獲得安泰的準允后和他們散了伙兒。
為了撮合上官淵和她,安泰把志軒給帶走了。
上官淵護著她在擁擠的人潮中擠來擠去,自得其樂,她卻沒那好興致,漫不經(jīng)心地應付著。
“信不信,我能一口氣猜中二十個燈謎?”
她猛然想起前世在上官家的時候,強勢的上官老太太最反感別人比她厲害,想來有其母必有其子。
于是,她主動挑釁了上官淵,“若你能猜中二十個,我就能猜中這里所有的燈謎?!?p> “好大的口氣,我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別說二十個,兩百個我也能猜中。”
好!要的就是這樣。
她暗暗發(fā)笑,同時聚精會神地猜起來。
前世身體病弱,很多事都無法做,除了睡覺,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在看書打發(fā)光陰。
各類燈謎、字謎,早就熟的不能再熟。
她看一個猜對一個,從頭猜到尾,毫不費力就全猜對了,贏了頭彩。
看見上官淵傻愣愣地呆在那里,她得意極了,目不斜視地就從他旁邊過去了。
豈料,那家伙竟然高高地把她拋了又拋,嚇的她失聲大叫。
她叫別人也叫,而且比她的還慘烈。
人群頓時騷亂了起來,都在喊:“殺人了,死人了......”
她擔心志軒和安泰,不斷地墊著腳望啊望。
上官淵長的高大,先一步發(fā)現(xiàn)了安泰,即刻拽著她往那邊擠。
在嘈雜聲中,安倩雅逐漸蘇醒,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握著一把兇刀,而妹妹安倩雯和弟弟安志輝就倒在她身側的血泊里。
寒冷的天氣讓流在地上的血快速凝固,但傷口的鮮血仍然在噴涌。
“啊......”
她驚恐萬狀、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倩雅,這是怎么回事?”
安倩雅見父親瞪著自己手里血淋淋的兇刀痛心疾首得目眥盡裂,趕忙將其扔了,奪路而逃,卻被趕來的官兵給捉住。
“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
安志輝已經(jīng)斷了氣,但安倩雯還活著。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見姐姐安倩雅在一旁,畏懼地往父親安泰身邊躲。
“別殺我,銀票我都給你,都給你......”
“銀票?什么銀票?”
“就是娘私收的賄款,爹,你是知道的??!姐姐為了獨占那些銀票,想趁著人多殺我們滅口。志輝,就是她殺的?!?p> “什么?你們?yōu)榱怂酵藤V款,竟然撒謊!”
安泰頓時大義滅親不管她們了,然后將此事報給了御史大夫胡雍。
黎明前后,天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鵝毛大雪。
倩茹和志軒給安泰送早飯時,發(fā)現(xiàn)他的雙鬢一夜間白的像外面的雪一樣,頓時酸了鼻子。
按照大宣王朝的律例監(jiān)察官員受賄數(shù)額超過三百二十兩就要受絞刑,官員家眷受賄比照刑罰減二等,但安倩雅姐妹不僅添了窩藏贓款之罪,還鬧出了人命。
輕則只死一個,重則連累家里。
“大姐和三姐一向要好,對弟弟也非常疼愛,我覺得她不會殺人。”
志軒都明白的事,安泰怎會不明白?
“咱們家這回是在劫難逃了!人家是成心把咱們往死里整啊!”
“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倩茹內疚地跪在安泰腳下,前世家人的仇報不了,又連累了現(xiàn)在的家人,她恨不得以死謝罪。
“不怪你,是爹一輩子樹敵太多。咱們這些監(jiān)察官活在世上就是專門得罪壞人的,壞人越是恨你,報復起來就會越兇殘。這些,走上這條路的時候,爹都想到了。只是,連累了你們!”
“我不怕?!?p> “我也不怕?!?p> “好孩子!”
安泰感動地將他們姐弟擁入懷里。
“答應爹,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們一定要互相扶持,好好地活下去,做個堂堂正正的人?!?p> 這時,上官淵來了。
安泰沉著地等著噩耗,然而結果卻和他想的大相徑庭。
“我剛剛打聽到一樁怪事,聽說洛王在御前拼死保你。”
“什么?我沒聽錯吧?你說安侯府一案的主審洛王保我爹?”
“確實如此,御詔就要到了,我專門來給你們報信,好讓你們寬心些?;噬舷騺硇湃温逋?,他能保安大人,至少不會太差?!?p> 這處正說著,宣旨的內侍就到了。
安泰沒有受任何刑罰,甚至沒有被貶官,只是被派去桂郡巡察。
桂郡是桂王的封地,洛王保住他卻唆使皇帝將他派去桂郡巡察,這無疑又是將他往火坑里推。
十五年前,他就是因為得罪了桂王,被貶出京城。
洛王此舉,無疑是借刀殺人。
安泰早已洞悉一切,但他不想嚇到孩子們,所以裝作若無其事,按部就班地收拾行李第二天啟程前往桂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