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刀下花前
許是風(fēng)大的緣故,馬車搖晃的格外厲害。
倩茹不想再進易家,因為那里曾經(jīng)是她的噩夢所在。
雖然已經(jīng)是前世的事,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十分痛心。
有的人看著很好,實則表里不一。
易仲倫就是這類人里的典型。
她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為何當(dāng)時的眼光如此差。
易仲倫面如冠玉,博學(xué)多才,溫文爾雅,態(tài)度謙和,又懂得圓滑世故。
看起來是個非常理想的夫君。
可是當(dāng)她嫁給他后,他卻拉下了臉,每天變著法兒地羞辱她,沒有半點情意。
易家古怪又冰冷!
聽著車外呼呼的風(fēng)聲,她愈發(fā)焦慮。
要是能不去易家就好了。
她不由自主地提了提鞋后跟,摸了摸藏在鞋底的銀票。
身契上寫的賣身銀只有五十兩,而她這里有幾百兩,足夠贖身。
但,就怕易仲倫不肯。
不過,好歹試試看。
她裝作病懨懨的樣子,雙眼一迷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本來想倒向趙仙兒,沒想到馬車突然急轉(zhuǎn)彎,竟害的她倒在了易仲倫懷里。
倒都倒了,她只好將計就計繼續(xù)裝。
她弱弱地抓著。
忽然,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護在了懷里,待馬車稍微平穩(wěn)些,又把她扶回了原位。
這時,趙仙兒的手抓到了她的胳膊,“怎么樣?沒摔著吧?”
她順勢倒在了趙仙兒懷里,裝暈。
前世,她就是靠著這招和父親安侯的威名,軟硬兼施,擺脫了易仲倫。
可是,現(xiàn)在沒有強大的娘家做靠山,這偽裝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知道能奏效幾分。
黑暗中,她聽見易仲倫說了句,“暫且不回府邸?!?p> 以為這事算是得逞了一半。
哪知,馬車突然停下,害的她又摔了。
“不好,夫人在門口,她已經(jīng)看見了我們。”
“何須驚慌,我來應(yīng)付,你悄悄把車趕回去,若是她追問,就說是去相府為我拿公文。”
想不到這家伙還懼內(nèi),倩茹暗喜。
哪知沒等余富把馬車調(diào)頭,她們就被包圍了。
雖然她沒有睜開眼睛,但從易仲倫與其夫人許蓉蓉的對話中,她明顯可以聽出這位丞相夫人對夫君企圖金屋藏嬌的作為憤慨異常。
“要么和離,要么處置了這幾個賤人,你選!”
當(dāng)當(dāng)幾聲,像極了刀落在地上的聲音。
易仲倫極為諂媚地迎上去討好,并解釋說是代替洛王安置的。
“沒有王妃你能有今日?趕緊的,處置了她們?!?p> 許蓉蓉本以為車上只有洛王妃蕭憐兒事先知會的兩個人,沒想到人拖下車后,竟然多了一個,怒不可遏。
四周殺氣漸濃,倩茹緩緩地睜開雙眼,忽見一個面如玉盤的貴婦,拔出護衛(wèi)的刀砍向安倩雅。
事出緊急,她來不及多想,趕忙撲倒安倩雅,幫她躲過了一刀。
但緊隨而來的第二刀卻落在了她身上,疼的她昏死過去。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還完整地活著,她萬分訝異。
房間的陳設(shè)很熟悉,窗外的環(huán)境也很熟悉。
這是易家?
她驚坐而起,內(nèi)心近乎絕望,慌忙呼喊趙仙兒和安倩雅。
良久得不到回應(yīng),她有些崩潰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傾瀉。
這時,一個容貌清秀的丫鬟緩緩地端著藥來到她身側(cè),請她臥下,要給她換藥。
“這是哪里?我的兩個姐姐呢?她們怎么樣?”
她緊張地抓住丫鬟的手追問。
“小姐莫急,她們都安好,只是夫人另有安置?!?p> 另有安置?
這是何意?
面對倩茹的幾次追問,小丫鬟只是面帶微笑卻不做回答。
她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和理智,細細地回想昨夜的情形,期待從中刨出些許希望,但怎么也找不到。
只能勉強安慰自己,趙仙兒和安倩雅應(yīng)該是安全的。
她那一刀挨在背上,只能趴著睡。
丫鬟也不知道給她用的什么藥,每每換完藥就會不由自主地睡著,用了飯菜也會如此。
迷迷糊糊地,不知不覺竟然趴了一個月。
此時,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厚痂。
一日,芬芳入鼻,她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一處陌生的花園里。
四周繁花似錦,姹紫嫣紅,蝴蝶翩翩,鳥鳴鶯啼,一派生機勃勃。
“這又是哪里?我不是在易家嗎?”
正當(dāng)她迷惘的時候,遠處飄來陣陣琴聲。
她尋將而去,看見丞相夫人許蓉蓉竟然坐在涼亭里優(yōu)雅地撫琴。
許蓉蓉身邊站著的丫鬟,正是日日給她換藥的丫鬟。
倩茹頓時明白了,許蓉蓉是故意用這種方式將自己引過來的,只是無法理解她為何要費心思做如此周折的安排。
許蓉蓉留意到她過來了,纖纖玉指輕壓在琴弦上。
琴聲戛然而止。
作為榮國公的女兒,豪門貴女,她決不允許新婚不到一年的夫君身邊多出幾個小妾來。
月前,她本想借著洛王妃的名義,將安倩茹幾個拒之門外。
哪知一時沖動,事情沒辦成,還把夫妻關(guān)系給鬧僵了。
易仲倫一反常態(tài)當(dāng)著她的面,直接納了安倩雅,放走了趙仙兒。
還把安倩茹安置在私宅里照料,不準(zhǔn)她去打攪。
每日在家里看著夫君摟著嬌艷欲滴的小妾你儂我儂,許蓉蓉恨的牙癢癢,卻因為一些特殊的緣故,無法發(fā)作。
這幾日,易仲倫公務(wù)異常繁忙,她才逮著機會,先教訓(xùn)了安倩雅,然后命人把安倩茹送到自己娘家的別苑。
也就是當(dāng)下這座風(fēng)光綺麗的園子。
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她打算摒棄從前蠻橫的法子,用些高明的手段對安倩茹這種卑微的女人施以誅心的懲罰。
“安二小姐,近來休息的可好?”
許蓉蓉面帶笑意,好像從來不曾砍她一刀似的。
見倩茹不理睬自己,許蓉蓉笑的更燦爛了。
“就你這種態(tài)度,難道就不怕得罪了我,永遠也見不到趙仙兒和你的姐姐安倩雅?”
倩茹裝作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她之所以能如此從容,都是前世的兩次失敗婚姻磨礪出來的。
壞人最得意的就是抓住別人的軟肋,然后對別人進行無休止的折磨和羞辱。
而通常這樣的時候,誰較真誰就輸了。
果然,許蓉蓉見她臉上絲毫不起波瀾,頓時拉下了臉,直入正題。
“你們是洛王托付給丞相照顧的,按理我該好好安置你們,但是你們得罪了王妃,所以,無論如何,一些皮肉苦總是要受的......”
砍了別人一刀,還認為自己是做了好事,簡直就是無恥。
倩茹才鄙夷地側(cè)過身去,用輕視又高傲的神態(tài)徑直將許蓉蓉的后話堵了回去,逼的許蓉蓉強忍著怒火,勉強擠出微笑以展示自己的高貴。
她緩緩抬手,示意丫鬟將近處的一朵紅芍藥摘來送給倩茹。
亭子周圍都是牡丹,唯獨一盆芍藥格格不入,這明顯就是另有隱喻。
許蓉蓉自以為高明,卻沒想到這對倩茹根本沒有半點傷害。
因為她從來就沒想過要攀附任何權(quán)貴,更不屑于當(dāng)什么丞相的小妾。
倩茹從容接過丫鬟遞來的花,也不聽許蓉蓉說道,三下五除二,在近處刨了個坑就把花埋了。
許蓉蓉怒不可遏,一時繃不住,暴露了本性,沖將上去蠻橫地踢倒倩茹,然后把一盆子芍藥都剪成了碎渣。
“來人啦!把這個賤人給我拖出去剁了喂狗!”
片刻,不見有人來,才想起別苑里的人都被自己遠遠地支開了,恨的咬牙切齒。
倩茹勉強地直起身子,輕蔑道:“丞相夫人根本無需如此,我雖然卑微,卻沒有攀龍附鳳的心?!?p> “你沒有心?你沒有心能把半個京城的權(quán)貴迷的團團轉(zhuǎn)?妖精!狐媚子!賤......”
倩茹懶得聽她罵,轉(zhuǎn)身而去。
許蓉蓉哪里忍得?
健步?jīng)_上來拖拽,掐打。
倩茹憤懣還手,一時用力過猛將許蓉蓉推入了花叢里。
偏偏易仲倫這時候出現(xiàn)了,見此情形,雙眼瞪的像銅鈴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