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蕊連忙用手擋開。
那公子非但沒有收手,反而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膚如凝脂,指若蔥根。這樣一雙酥手怎能少點東西?”
說著,另一只手拿起一只玉鐲就往新蕊手上套,“小爺我有的是錢,只要妹妹乖乖地,這一攤的首飾我都買來送你哦!”
話音剛落,一旁突然插進(jìn)一只手,將他的手腕狠狠捏住。
“金子!”新蕊見到化羽像看到了救星,連忙躲到他身后。
眼前的一幕可把化羽惹怒了,光天化日竟然有人公然調(diào)戲新蕊,當(dāng)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化羽一邊抓住那廝,一邊目露兇光準(zhǔn)備好好修理一番這個登徒子。
然而,四目相對,他卻大吃一驚。
化羽四下張望一番,然后拉著那廝閃到一旁僻靜處,“公主殿下,你怎么這副打扮?”
荼蘼見到化羽自然也想了起來,她不由白了一眼,怏怏道:“這也能被你認(rèn)出來?”
“拜托!”化羽上下指了指荼蘼,“就你這樣還扮男人?護(hù)衛(wèi)呢?一個都沒帶?”
“帶那幫礙眼的家伙干嘛?”荼蘼說著瞪了化羽一眼,“小子,我警告你,就當(dāng)沒見到我,否則我——”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又比劃起挖眼睛的動作,接著就想跑。
化羽反手一把扳住荼蘼的肩膀?qū)⑺チ嘶貋恚⒂脟?yán)肅的口吻說道:“聽著,如果現(xiàn)在是在宮里,你想做什么不干我的事??蛇@是宮外,你一個人亂跑被我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喂——你想干嘛?”
“首先,我不叫喂!我姓金,官職是威衛(wèi)將軍。其次,我現(xiàn)在要做的事是送你回宮!”
“你敢?”
“為陛下分憂是臣子的本分。”
荼蘼見狀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好一個忠心的臣子。行,誰讓我運氣不好,本公主認(rèn)栽。反正也玩累了,回去也罷!只是,你這手——可以拿開了吧?”
化羽于是松開,然后雙手抱拳,“臣下恭送公主殿下回宮!”
“哼!”荼蘼應(yīng)著不緊不慢地抬腳走路,卻趁化羽一個不備撒腿就跑,不想正撞上新蕊捏著小拳頭堵個正著。
荼蘼心里正罵,化羽已經(jīng)來到近前,一把將荼蘼攔腰抱起扛在肩上。
“你——大膽!”荼蘼說道,“你敢懟本公主無理?你再不松開我可喊了!”
化羽卻輕蔑道:“喊?我扛著自家兄弟有何不妥?若是有氣,就等回了宮做回公主再發(fā)落我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
“敢!你是公主,有什么不敢?”
“就不怕我殺了你?”
“那也得等回宮之后。為了有機(jī)會殺我,還是先回宮吧!”
一幫宮人為找公主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侍衛(wèi)姜源領(lǐng)了皇命正要出宮尋人,便有宮人飛奔來報:“公主回宮了!”
就見荼蘼被化羽“押”著不情不愿地走進(jìn)宮門。
圣駕前,化羽拜叩道:“臣無召入宮,還請陛下降罪!”
齊瑞忙伸手扶起,并道:“愛卿護(hù)送公主回宮,明明有功,快快平身!”
一旁的荼蘼輕蔑地撇了下嘴,“鷹犬!”
她還特意沖化羽道:“別以為捉我回來就能討父皇歡心?”接著又看了眼辛芒,“你們這些武夫,還是好好學(xué)學(xué)什么叫做君心難測吧!”
“胡鬧!”齊瑞厲聲道,“你私自出宮朕還沒有責(zé)罰,又在這里胡言亂語,折辱朝廷重臣?朕念你年幼無知暫緩發(fā)落,還不快向二位將軍道歉!”
誰知荼蘼根本不接這個話茬,反而強(qiáng)勢道:“父皇既知兒臣年幼,為何還要送我和親?”
齊瑞眉頭一皺,“你從哪里聽到的流言蜚語?”
“流言?大泱國王木木什么什么,父皇不是還打算納他的女兒為妃嗎?我就納了悶兒,如果大泱公主入了宮,而我嫁給了她爹,那父皇和大泱國王到底誰該叫誰岳父,誰又是誰的女婿呢?”
荼蘼這句話一出,化羽在心里噗嗤就是一樂,這種話也只有這位小公主敢說。從這點來看,小公主雖然刁蠻,卻也有可愛之處。
卻見齊瑞雙眉一豎,怒道:“來人,將紫宸殿所有宮人重責(zé)五十大板!”
話音剛落,卻聽荼蘼“哼”了一聲,沖紫宸殿上下左右道:“我說什么來著,這就叫伴君如伴虎。”
齊瑞聽罷火冒三丈,他緊緊攥了下拳,命令道:“水月閣宮人一并責(zé)罰五十大板!”
誰料,荼蘼輕輕抬了下下巴,一臉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仿佛挨打的不是她身邊伺候的人。
皇上金口一出,這板子可是實打?qū)嵉摹_@幫宮人也不管是否無辜就這么噼里啪啦挨上了。不多時,便有人來報,說已經(jīng)有一名宮人板子還沒挨夠便一命嗚呼了。
此時,化羽不由偷眼看著荼蘼,心里話:“你好歹認(rèn)個錯啊,就因為你自己任性就要連累這么些人命?”
可眼前這位金枝玉葉非但沒有反應(yīng),竟還甩甩衣袖揚長而去了,倒將皇上晾在了那兒。
回去的路上,化羽向辛芒抱怨說:“剛才那情形太尷尬了,我真后悔管這個閑事。”
辛芒笑笑,“荼蘼公主母妃早亡,陛下對她寵愛有加,性子確實驕縱了些?!?p> “何止驕縱,簡直毫無憐憫之心!不過有句話她說的倒是沒錯,”化羽刻意壓低聲音道,“果然,伴君如伴虎?!?p> 辛芒瞪了他一眼,“在陛下身邊服侍,最忌諱耳朵長,舌頭長。你以為荼蘼公主怎么知道和親之事的?一件尚未定奪的事轉(zhuǎn)眼便傳至后宮,陛下此番也是在給他們提個醒?!?p> 回到家中,新蕊便好奇八卦起來,“她真是公主?她為什么女扮男裝?為什么調(diào)戲我?”
“我看,那荼蘼公主八成是腦子有病?!?p> “咯咯,我猜皇上一定也不大喜歡她?!?p> “為什么這么說?我可聽說這荼蘼公主很受寵的。”
新蕊搖了搖頭,“不可能。荼蘼是花季最后開的花,荼蘼過后花期就結(jié)束了。所以,荼蘼代表的是逝去,是終結(jié),是末路之美。公主的名字未免有些悲傷?!?p> 化羽聽得出神,轉(zhuǎn)而說道:“這都哪兒聽來的,奇奇怪怪。那個,你弄吃的沒有?我餓了!”
……
齊瑞雖然罰了一眾宮人,但父女哪有隔夜仇,這便親自跑到水月閣求和,再三保證和親之事絕對子虛烏有,都是那些宮人們瞎傳,荼蘼的臉上這才雨過天晴。
她想了想,突然問齊瑞:“父皇,白天那個將軍叫什么?”
“將軍?你說辛芒?你忘了,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呢?!?p> “不是他。我說那個年輕的,捉我回來那個?!?p> “他啊,他叫金子?!?p> “金子?哼,他得多缺錢?”
“誒,你可別看他年紀(jì)輕輕,這些年跟著辛芒立了不少戰(zhàn)功,是我朝最年輕的威衛(wèi)將軍?!?p> “是嗎?那他身手也還行嘍?”
“何止還行?據(jù)辛芒說他不僅劍術(shù)了得,箭法更是百步穿楊?!?p> “是嗎?那——就他了!”
齊瑞一愣,詫異道:“就什么他了?”
荼蘼則突然做小鳥狀,“父皇,今年秋圍我也想?yún)⒓印N乙尳鹱咏涛疑浼?!?p> 雖說讓一名威衛(wèi)將軍當(dāng)公主教習(xí)著實大材小用,但齊瑞還是爽快答應(yīng)下來。
一紙詔書送到化羽手中,弄了他一頭霧水。
公主興起要學(xué)射箭,宮中侍衛(wèi)萬千,隨便哪個不能教?怎么偏偏選中了自己?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公主的意思?
這日,化羽奉旨來到水月閣,卻被當(dāng)值宮女擋住,“公主尚未起身,請將軍在此稍后!”。
化羽抬頭看了看太陽,這個時辰還未起身?誰讓人家是金枝玉葉,天生的嬌貴呢!
掌事宮女瞟了他一眼,也不說往偏殿讓讓,化羽只能立在外面等候。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見一幫宮女端著盆盆罐罐進(jìn)進(jìn)出出忙活起來,料想該是起身了??删o接著又要用膳,化羽只好繼續(xù)站在殿外等候,終于挨到伺候膳食的宮女們出來,又說公主要沐浴。
化羽再次看了看太陽,心里已經(jīng)很不耐煩,一轉(zhuǎn)念自己從軍數(shù)載,多難的仗沒打過,這點累她還以為能折騰到自己?
果然,公主一番沐浴,時間就過了正午,掌事宮女又傳話說公主乏了,需要小憩。
睡了吃,吃了又睡,這日子不是豬過的嗎?化羽心里罵道,臉上卻云淡風(fēng)輕,不就是讓繼續(xù)等嘛,老子恭候便是,看你能變出幾多花樣,又能耗到什么時候。
這個時節(jié)的太陽正是毒烈,化羽站的地方偏一點陰涼都沒有,可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哪怕是站到披星戴月,站到??菔癄€也要“奉陪到底”!
于是,在捱過毒日當(dāng)頭之后,公主寢殿的門終于開了。
雖說恨得牙癢癢,但看到荼蘼公主的一剎化羽還是狠狠地被驚艷了一下。
就見荼蘼發(fā)髻高束,一身女兒家的戎裝帥氣又不失俏麗,配上那張絕世出塵的容顏,任憑誰都很難不心動吧!可是,她那任性又傲嬌的神情真是讓人很難生出好感。
化羽雖然心里如是還是上前躬身行禮道:“在下參見公主殿下。”
荼蘼瞟了他一眼,連一句假模假勢的客道話也沒有,“父皇讓你教我騎射,你都會些什么啊?”
“陛下命臣教授的自然是在下擅長的?!?p> 見化羽不卑不亢,荼蘼輕蔑地說道,“那我得考考你。”
“公主請便。”
荼蘼見狀挑了下眼角,然后沖身旁招了招手,幾個宮女列隊走過來在院子當(dāng)中站成一排。
荼蘼從她們身旁走過,逐一塞了件東西給她們,第一個宮女得到一把團(tuán)扇,第二個是一只茶盞,第三個分到一個果子,走到第四個面前她想了想,轉(zhuǎn)身走到廊下從吊籃里隨手掐了朵小花插在那宮女的發(fā)髻上。
荼蘼拍了拍手,說道:“據(jù)說你可以百步穿楊,想必這些自是不在話下了?”
化羽眉頭一皺,“公主這是?”
“舉起來!高點!”荼蘼沖那些宮女道,然后轉(zhuǎn)過頭對著化羽微微一笑,“五十步外,你若是能射中這三個宮婢手中的物件兒還有她發(fā)髻上的花,就能獲得教習(xí)本公主的資格!”
好像誰想教你似的?化羽暗道。瞧那四個宮女嚇得面色慘白,渾身顫抖,他又想大不了自己認(rèn)慫,好制止這場鬧劇。
不想,荼蘼卻又說道:“要是辦不到也別勉強(qiáng),我換別人來射好了?!?p> “拿弓箭!”化羽當(dāng)即道。
荼蘼于是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等著看熱鬧。誰知,化羽站定后一手握弓,一手搭箭,就是遲遲不發(fā)。
這下荼蘼可坐不住了,起身喊道:“喂,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就見化羽沖著荼蘼深深鞠了一躬,高聲道:“公主殿下,真是抱歉。面對這四名美女,我是真的下不了手?!?p> “呵?”荼蘼樂了,眉眼間盡顯得意之色,“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將軍的膽色的確不一般。既然如此沒用,就快滾吧!”
那個“滾”字很是隨意,荼蘼說完這些還轉(zhuǎn)過頭沖身后的宮人們笑了笑。
就在她轉(zhuǎn)回頭的一剎,一陣?yán)滹L(fēng)擦著她的面頰而過,荼蘼只覺得有一根冰線在她脖頸處劃了一下,一抬眼,一枝羽箭硬生生釘在了廊柱之上。
荼蘼下意識朝脖子上摸去,哪里都好好的,唯獨耳朵上少了點什么,定睛一看,那箭頭上釘著的正是自己的耳環(huán)。
“你!”荼蘼回過頭氣呼呼地看著化羽,眼睛里簡直要噴出火來,“你好大的膽子!”
話音剛落,化羽已經(jīng)來到近前,沖她一抱拳道:“在下的箭法公主可還滿意?”
“滿意?”荼蘼咬著牙說道,“你剛才那是做什么?是要謀害本公主嗎?”
“此話怎講?是公主您要試在下的身手啊,而且,公主不是也毫發(fā)無傷嗎?”
“毫發(fā)無傷?方才如果箭頭偏一點點,你想過后果嗎?”荼蘼幾乎暴跳道。
化羽笑笑,“原來如此,的確是在下思慮不周。我只是對自己的箭法自信,卻忽略了公主的感受。不過,公主也當(dāng)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了吧?”
荼蘼這才知道化羽是故意的,于是更加氣惱,“你這是在教訓(xùn)我?”
“在下豈敢。只是有些道理怕公主一時忘了?!?p> “放肆!”荼蘼怒道,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如此當(dāng)眾給她難堪。
但化羽毫不生氣,而是恭敬道:“公主息怒。公主方才讓在下滾,那在下這就告退。”說罷躬身施禮,然后揚長而去。
花癡梨
荼蘼花的另一個花語:真正的荼蘼之花開在天上而非凡間。傳說,它們那白色的柔軟的花瓣有著驅(qū)除邪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