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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妄澗

第二百一十九話 君非正統(tǒng)

無妄澗 花癡梨 4461 2023-04-09 08:00:00

  有一定修為的人都能感知到那是強大靈力猛烈輸出帶來的震動。

  司劍心中一驚,卻見蒼清塵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眼將亮未亮的無常石鏡,低語一句:“來得倒快!”

  司劍和蒼清塵走出天命宮,清晰的打斗聲已傳入耳中,他們沿階而下來到索橋旁,卻見對岸化羽一干正與一人于橋頭對峙。

  那仙君一身月白色衣衫,器宇不凡,滿眼滿身皆是對面前一眾的不屑,他便是當今天帝。

  原來,天帝有了自己的前車之鑒便對身邊諸人多有防范,早就在各處埋下眼線。當獻光神君在三重天截下北滄,消息便第一時間傳到他耳中。于是,沒等北滄進得仙武司大門,他便被天帝派去的人接手了,就連獻光神君也無話可說。

  天帝從北滄口中得知司劍一行人去了天刑司,心中頓覺不妙,于是只身趕往那個他此生唯一忌憚的地方。

  由于蒼清塵剛才已經(jīng)撤走了鐘靈臺前的所有結(jié)界,天帝登階未受任何阻攔。

  化羽眼尖,打遠處就看到天帝的身影。這個時候他來天刑司絕無善意。

  化羽猛然起身,下意識將九哥哥護向身后。他的這個舉動引起逸一和寒諾的注意,二人一同看向遠處,不由驚道:

  “他怎么來了?”

  “還用說,知道消息了唄!”

  見大家對遠處身影如此緊張,九哥哥忍不住問道:“來人是誰?”

  化羽有所顧忌,便沒有說出天帝的身份,他憂心司劍和天刑司掌事的會面,脫口道:

  “無論如何也要攔住他!”

  寒諾卻看著化羽要笑不笑地說道:“怎么攔?與帝君動手無異于謀逆!”

  “你怕了?”化羽回嗆道。

  他對這位總共沒見過兩次的上仙總有種不明緣由的排斥。但人家這次也算豁出去幫司劍,故而他才以禮相待。

  寒諾在仙家是小輩,在化羽面前可不是。他略帶輕蔑了掃了化羽一眼,淡然回道:

  “帝君擅闖天刑司乃觸犯天規(guī)的大事。我等不應趕緊稟掌事知曉此事嗎?”

  逸一只覺寒諾的反應有些奇怪,卻也挑不出毛病,此時此刻他的建議的確更加切中要害。

  眾人相視一眼,立刻轉(zhuǎn)身催動靈力推開大門。

  九哥哥方在寒諾口中得知來者正是天帝,卻沒時間多說多問,見大家忙著開門便趕緊加入幫忙。

  眾人合力打開天刑司大門,沖進去一看卻是空無一人。方才明明看到蒼清塵帶著司劍入內(nèi),怎會不見了?莫不是有什么密室之類的他們沒發(fā)現(xiàn)。眾人正要尋找,卻聽寒諾于前面嚷說:

  “那邊有廊道!”

  眾人尋著寒諾發(fā)現(xiàn)的方向找去,竟摸到了殿后角門,出去便看到山澗、索橋。

  既然天刑司大殿內(nèi)未得蹤跡,這里又有新的路徑,常理說是應飛過去一探究竟。寒諾卻率先擋在前面,脫口道:

  “慢著,此處有古怪!”

  說話間,天帝也穿過天刑司追到此處。他掃視眼前眾人,眼神略過化羽卻未停留,仿佛在此處看到他一點也不意外,反而將目光定格在九哥哥身上。

  “這就是魔族首領?”說著他轉(zhuǎn)向逸一和寒諾,“你們兩個竟與魔族為伍,擅闖天界重地,是想與這家伙一起背棄仙門嗎?”同時抬手一指化羽。

  事已至此已無可轉(zhuǎn)圜,逸一剛要答話,不想一旁的寒諾更加麻利,出口道:

  “君上此前已經(jīng)詔告赦免魔族之過,況魔族作為三界子民也當受到天家庇護。怎能說我等與魔族同行便是悖逆?至于天刑司乃天庭重地,我等自是清楚,此次前來也是遵天規(guī)行事,并無逾距。倒是君上您到此處似是不妥?!?p>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從前從不覺得寒諾會有如此膽魄,但見他敢出動陰兵搭救司劍又確實不像以往作風,若非深藏不漏,就是對司劍用情至深,才生出這番勇氣和擔當。

  天帝萬沒想到率先出言頂撞自己的竟是平素最為瞧不上的寒諾,可若是連他都敢公然對自己不敬,可想其他。一時間一股怒火竄上心頭,天帝頭腦一熱,抬手就是一道電光。

  寒諾早想到自己的言語會觸怒天帝,便預判性地進行躲閃。這一擊雖然猛烈卻未打到任何人,而是擊在對面山體上引發(fā)一陣巨響,從而驚動了天命宮內(nèi)的蒼清塵和司劍。

  九哥哥對天帝可謂是懷著仇恨的,見對方竟然蠻不講理出手傷人,方才壓制的憤恨一下再難控制,便趁化羽一個不備躍然而起,邊罵道:

  “無良昏君,新仇舊賬一并算來!”

  九哥哥那幾下怎是天帝能放在眼里的?連身都未近便被一個反手推力掀翻出去,還好化羽一彎臂將她接住,否則就掉到山崖下面去了。

  逸一見狀雙手一抬擋在前面。

  “逸一,你也一樣打算謀逆嗎?”天帝憤怒的聲音在山間回蕩。

  “君上,我等無意冒犯。若您認為我等這是犯上,是謀逆,那等回到九重天該如何定罪我等自會領罰。但眼下事,天刑司為何地,我等又為何會來,君上應心知肚明。而此處,我等來得,卻唯君上來不得。還請君上止步!”

  天帝又看了眼化羽那一手護住九哥哥,一手恨不能利劍出鞘的模樣說道:

  “你們?nèi)绱似疵钄r,可見司劍就在對面了?言實,本君并非不通情理,只是你們不知被何人蠱惑,做下此番行徑??烊ソ兴緞貋恚惺裁凑`會是說不清的,非要如此興師動眾不可?”

  他抬眼又看了下化羽,“化羽,若你真的對司劍有情有義,就不該挑唆讓她為你越界,因你犯險。也罷,誰讓司劍是本君疼愛的義女,本君愿為她偏頗包庇一次,你去叫她出來,咱們有什么事回去都可商量?!?p>  聽天帝說出這種話,化羽只覺惡心,脫口哼了句:“義女?”

  天帝方才強裝出的和藹顏色順時凝住,盯著他厲聲道:“化羽,不要不識抬舉!司劍在哪兒?你不去叫,本君就自己去找!”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里!”

  山崖對面,司劍與蒼清塵并肩而立,然后一前一后踏橋而來,行至中途,卻突然停下。

  “為何止步?”天帝質(zhì)問道。

  蒼清塵鎮(zhèn)定回道:“帝君,這幾步許是最后的顏面?!倍鬀_其身后眾人道:“化羽,你們退后!我和承燚天君同帝君有話要說。”

  眾人識趣退后。司劍與蒼清塵同天帝相視而立。不等天帝開口,蒼清塵搶先道:

  “帝君方才不住追問承燚天君去向,我倒是想問帝君一句,先帝現(xiàn)在何處?”

  天帝臉上瞬間拂過一抹難以掩飾的錯愕神情,強壓情緒反問道:“此話何意?”

  “正是字面意思?!?p>  天帝依然強裝鎮(zhèn)定,“君父下界云游,無人知其行蹤。無垢神君今日咄咄口吻叱問本君,究竟意欲何為?”

  蒼清塵面不改色,沉穩(wěn)應道:“先帝并非云游,也從未傳位。你矯詔承襲帝位至今,究竟將先帝藏在何處?”

  “荒謬!”天帝終于難掩怒意,喝道,“蒼清塵,你可知攀誣天帝是何重罪?”

  “那忤逆犯上,謀權篡位又該當何罪呢?”

  “你!簡直滿口胡言!”天帝下意識側(cè)頭看了下身后,被當眾揭發(fā)的感覺讓他如巨石壓頂,于是挺直脖頸硬剛道:“你為什么構(gòu)陷本君?又憑什么質(zhì)問本君?”

  “你既以帝君自居,天刑司問話就該如實回答?!?p>  “天刑司?”天帝環(huán)視四周,確定只有他們幾個,于是回道,“本君怎么看著爾等是在假借天刑司名義行謀逆之實呢?既是天刑司問話就當循制,”

  那一剎,天帝仿若在蒼清塵眼眉間看到了一絲游離,于是更夯實底氣道:“天刑令何在?”

  周圍瞬間安靜了。連司劍都不無詫異地看向蒼清塵,等著他下一步動作,對方卻巋然不動。

  此時,從天帝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天刑使復命,特奉還天刑令!”

  只見寒諾向前幾步,雙手高舉天刑令。

  蒼清塵一抬手,還沒等天帝反應,那令牌已經(jīng)回到他的手中。

  天帝瞪向寒諾,雙目如刀,已將寒諾千刀萬剮。

  蒼清崖是天刑使這件事已經(jīng)讓他備受打擊,卻連自己根本不拿正眼相看的小小陰司掌事也在為之效力。讓他真正感到恐懼的是天刑司這個局究竟布了多久?

  驚訝的不止天帝,還有眾人。

  逸一凝眉看著寒諾,原來什么碰巧看過古籍,知曉一些玄機,所有巧合不過是精心設計。即便沒有北滄叫囂著上天刑司告狀,他也會想辦法把大家?guī)У竭@里。而眼下天帝的到來怕也不是意外,而是原本就在計劃之中。那司劍……

  他抬眼看向前方,蒼清塵的眼眸深不見底,這些是他一手設計還是背后另有其人?而司劍與這場局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該不會也是枚棋子吧?

  所有的不確定一齊襲來,卻又不能唐突擅動。他悄悄看了眼化羽,發(fā)現(xiàn)化羽也在看他,想來心中都有了揣測。

  此時,蒼清塵擲地有聲道:“極光天君,你本不是天命君主,先帝根本不會傳位與你。所有一切你心知肚明。此事已經(jīng)勘破,你也不要再妄圖狡辯了?!?p>  “你不是天命之主。天命,天命!”君父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那個刺穿肺腑,讓他憤恨不已的天命之說,千年來一直困擾折磨著他。

  這些天,他費勁氣力好不容易壓制住君父的力量,卻被蒼清塵指著鼻子道出真相,這讓他哪里能夠接受?

  天刑司,去你的!走到今日萬般不易,豈能被一個天刑令毀掉所有?所以,天帝打定主意頑抗,大不了今日所在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給這“天命”二字陪葬好了。

  打定主意,天帝便無所顧忌,高聲質(zhì)問道:“區(qū)區(qū)天刑令就想鉗制本君?”

  話剛出口,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高亢鶴鳴,就聽一個莊嚴的聲音說道:“那天刑印呢?”

  話音未落,卻見空中白鶴翩然,轉(zhuǎn)眼間,一群白鶴排起一道長梯。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個身影,一襲紅裙踏鶴而來,宛若一束霞光照亮了山谷。

  天帝驚得不知所以。當那身影飛身躍下來到他近前,才微顫著喚了句:“長姐?”

  天帝口中的這位長姐就是先帝長女搖光。

  身為先帝在位時天界第一位天君,搖光母族位高,本人又為元始天尊愛徒,在天界乃至整個仙家都是無比尊貴的一位女神。都傳她個性恬淡,喜歡游歷,行蹤一直神秘。這一千多年里除了天帝即位大典上露過面,多數(shù)人都沒再見過她。

  搖光來到天帝面前,喚了句:“六郎,”一抬手捧出明晃晃的天刑印,“本君以天刑司掌事身份,執(zhí)天刑印向你問罪,你可服罪?”

  天帝身體微微一晃,膝蓋漸漸曲起,似要行禮,卻突然間衣袖甩起一道強光直奔天刑印而去。

  眨眼間,卻見搖光一手穩(wěn)穩(wěn)持印,同時玉腿飛踢,不僅接住了天帝的突襲,還順勢橫掃一記。一股霸道的靈力洶涌奔騰,將天帝擊飛。

  但他身體一擰仍穩(wěn)穩(wěn)落地,正要回擊,體內(nèi)突然熱浪翻騰,灼熱如火烤,碎裂感又如山崩地裂。是君父的力量。

  搖光見狀開口道:“六郎,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天帝之位乃天命所歸,并非君父一己決斷。那個位置本就不屬于你。而今你的行為,于君父不孝,與天下不義,于天道不容。懸崖勒馬為時未晚?!?p>  天帝從未如此刻這般崩潰,他怒道:“天刑司行事也當循天規(guī),遵律法。本君執(zhí)掌天界千余年,恪盡職守,從未行差踏錯,爾等卻說本君竊位,有何憑證?”說著,他抬手一指面前眾人,

  “憑什么?你們憑什么污蔑本君?”

  蒼清塵見狀走上前,回道:“方才,承燚天君問我,既然千年以前便知你的帝位并非正統(tǒng),為何那時不撥亂反正,反要等到今日?!?p>  說著,他回頭看向司劍,“承燚天君,我問你,拋卻旁的,平心而論,這一千多年來帝君這天下治理得如何?”

  司劍雖然氣惱天帝,但憑著“公正”二字回道:“還萬物以本,治天下為公。作為蒼生之主,的確做到‘恪盡職守’。”

  面對司劍的回答,蒼清塵淺淺一笑,轉(zhuǎn)回來繼續(xù)道:“你也聽到了,縱你那般對她,她卻還能公正地看你。沒錯,其實一開始先帝就知道自己將有此劫難,但他卻說自己違反天規(guī)在前,天譴或遲但總會到來,既然早晚躲不過,便該順其自然接受懲罰。

  你謀事之時,天命君主還未可知,但我知道不是你,所以,你只是先帝的那個劫數(shù)罷了。

  但先帝早有交代,帝位空置會引三界不穩(wěn),連累蒼生蒙難。若天家可以任行不軌勾當,那下界更會效仿,則會令眾生對仙道生疑,甚至動搖仙家根基。故,若謀位之人可堪重任,便暫且任之,待正主顯身再行糾正。

  這就是今日將你引來此處的緣由?!?p>  聽此話,天帝頓感五臟俱焚,君父的聲音再次在耳畔想起,他說自己不是正統(tǒng),只不過是天命君主的鋪路石。此刻,他雙眼通紅盯向司劍,自己的猜測果然……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天命君主已經(jīng)顯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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