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輕人要有朝氣

　　晚自習結束，張然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教學樓，迎面就撞見殺氣騰騰的沐晴，對方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露出了殘忍的笑容，猛撲向他:“張大水，你終于出來了，我可等你半天了。”

　　張然也不逃避，直直走上前，雙手抱拳，深鞠一躬:“大姐大，對不起，我錯了，求放過。”

　　“我不接受，一點都不好玩，你這人真沒勁?！便迩鐡]舞著小拳拳用力捶打他，發(fā)泄心中的不滿。

　　張然對此習以為常，面前這個女孩看似大大咧咧，交友廣泛，實際上大部分關系都只是逢場作戲，交心的朋友很少，總是喜歡和人打鬧，來排解心中的孤獨。

　　但和她打鬧的人必須脾氣好，不會輕易生氣，所以性格溫吞的張然自然而然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別鬧了，趕緊回家寫作業(yè)去。”張然扒開她的手，催促道。

　　沐晴看著那副冷淡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說老大哥，你能不能開朗點，總是一副小老頭的樣子，看上去老氣橫秋的，多笑笑，行不行?”

　　“我就長這樣，趕緊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吃各飯，各睡各覺。”

　　“知道了，整天說話的語氣跟我爸一模一樣，真是個老人家，咱倆都差輩分了?！便迩缱隽藗€鬼臉，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我真的很像老頭嗎？張然摸摸臉，也有些自我懷疑，畢竟這種話他聽的不是一遍兩遍了，回到出租屋，徑直走向里屋，問道:“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

　　他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葉梔愣了一下，沉思道:“挺好的，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情商很高，很會照顧別人的情緒，跟你相處起來很舒服，就是不太愛笑，總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p>　　“你也這樣認為，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嗎？”

　　葉梔看著他認真的樣子，不自覺的湊過來，仔細打量，張然嗅到她發(fā)絲間的香味，心跳加快，老臉一紅，身體慢慢后仰。

　　嘻嘻，應該再加一個特點，容易害羞，要不......哎呀，我到底在干什么？小梔子，跑題了。

　　葉梔暗自發(fā)笑，腦海里忽然涌現(xiàn)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立刻被她否決了。

　　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一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就想那個。葉梔臉頰有些發(fā)燙，一時不知說些什么，索性回到座位，眼不見心為凈。

　　一縷秀發(fā)拂過張然的臉，他百分百確定那股香味不是洗發(fā)水的味道，愣神之際，葉梔清冷的嗓音又把他拉回現(xiàn)實。

　　“我覺得你或許有點封閉自己，感覺你很壓抑，又或者說，你過于內斂，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輕易表露出來，所以總是擺出一副平靜如水的態(tài)度?！?p>　　“或許吧，管他呢，我為什么要那么在意別人的評價?”張然灑脫一笑，反正他的情緒很復雜，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凡遭遇什么低谷，睡一覺就好了，因此他總是覺得自己沒心沒肺。

　　之前看他在學校的時候，好像也沒有跟多少人交流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也是獨來獨往的，好熟悉啊。葉梔呆呆地望著他，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兩人是多么的相似，忽然很想了解這個少年的一切。

　　葉梔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輕聲細語道:“你一般是九點半開始寫作業(yè)，現(xiàn)在還有二十分鐘，我看書也有點累了，咱們聊會天吧?！?p>　　“好啊。”張然學了一天，也想放松放松。

　　葉梔把發(fā)絲別到耳后，問道:“像這樣的晚上，你都是一個人度過的吧，不會覺得孤單嗎？”

　　張然想了一下，搖搖頭:“我可能習慣了這種生活，已經成為了常態(tài)，所以不會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反正人這一生，大部分時候不都是一個人。”

　　對呀，相比之下，她應該更孤單，我至少還可以回家，她就算回家，估計也......

　　張然忽然意識到這一點，連忙說道:“不過至少現(xiàn)在這屋里有兩個人，我們都有了可以聊天的人，這樣不就很好嗎？”

　　所以我說跟你待在一塊，覺得很舒服，總是能照顧到我的感受。葉梔微微一笑:“確實。”

　　“你紅樓夢看完了嗎？”

　　“今天剛剛看完書，寫得真好，它好像被稱為四大名著，另外三個也是同一類型的嗎？”

　　“當然不是，這本是女生最愛讀的，剩下那三本無關愛情，估計你也不感興趣?！?p>　　葉梔瞪大眼睛，嘟著嘴，不滿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戀愛腦的人嗎？”

　　“戀愛腦?你還知道這個詞，你到底在網(wǎng)上看了些什么呀?”張然眉毛一挑，驚訝道。

　　“有個網(wǎng)絡用詞大匯總，我記得好像還有，山寨，擺爛，躺平，佛系青年等等，好多呢，我就記得這幾個?！比~梔掰著手指，回憶道。

　　“這樣看來，除了沒有身份證，你幾乎跟現(xiàn)代人沒有絲毫區(qū)別了?！睆埲豢恐鴫?，思索道:“但是我這屋有點古老，沒有任何現(xiàn)代化電器，連個電視機都沒有，這就有點麻煩?！?p>　　“沒事，我在手機上見過那些。”

　　“不行，你見過是一碼事，用過是另一碼事?！睆埲怀鸫采系陌雸A口袋，使勁往下倒，邊倒邊喊:“喂！你不是百寶囊嗎？能不能給點有用的東西，還有，隨機是什么鬼？你就不能給點提示，什么時候有東西，給個鬧鐘提醒也行，啥也沒有，你不要侮辱藍色貍貓的名譽?！?p>　　葉梔拿著手機，把拍照改成了錄像，道:“你是說它是隨機的，全憑運氣，你這樣倒真的有用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

　　“啪！”口袋掉出來一顆橙色硬糖，還有說明紙條。

　　兩人面面相覷:“這樣也可以啊。”

　　葉梔撿起紙條，流利的念道:“元氣滿滿糖，服用者早起后，將會充滿活力，永遠朝氣蓬勃，永遠積極向上的面對一切困難，持續(xù)時間12小時，僅對現(xiàn)代人有效。”

　　“呦呵，這玩意吃硬不吃軟啊，沒想到這道具還有我的份?！睆埲话烟侨舆M嘴里，驚喜道:“橙子味的，味道不錯呀，不過為什么又是糖?這老婆婆家里開糖果店的吧?！?p>　　可我怎么有種不詳?shù)念A感呢。葉梔盯著紙條背面的線條笑臉，心里感覺怪怪的。

　　翌日。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一聲吼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葉梔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吵醒，有些生氣，皺著眉掀起被子，拉開門簾，正要開口質問，眼前的一幕卻讓她呆滯了。

　　張然早就穿好衣服，正趴在地上，渾身顫顫巍巍，左手做著俯臥撐，右手刷著牙，臉上寫滿了痛苦和不情愿。

　　“你在干什么?”葉梔歪頭看著這滑稽的場面，很想拿出手機錄像。

　　“唔唔唔......”張然嘴里全是牙膏，話也說不清。

　　“你在說什么?”葉梔把牙缸接滿水，遞到他嘴邊。

　　張然吐掉牙膏，罵道:“還不是那顆糖干的好事，我看它就是專門整我的，什么活力滿滿，天還沒亮，就讓我鍛煉身體?！?p>　　“那怎么辦?”葉梔想扶他起來，可根本拉不動:“你力氣怎么突然變大了?”

　　“鬼知道，我啥時候能做單手俯臥撐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左胳膊酸死了，完了，沒勁了?！?p>　　“啪嘰！”張然胳膊一軟，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好在葉梔眼疾手快，用腳擋住了他的下巴。

　　“實在沒勁了?！睆埲环瓊€身，躺在地上，本以為能休息一會，可身體卻不受控制，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抄起書包，就往門外跑。

　　張然還不忘囑咐道:“早飯給你買回來了，旁邊那個是豆?jié){，你趁熱喝，我靠！”正說著，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你慢點，別摔著?！比~梔握緊拳頭，氣得渾身顫抖，拿著打火機，夾起半圓口袋，緩緩靠近火焰，咬牙切齒道:“我知道是你干的好事，立刻給我把解藥拿出來，否則我就燒了你。”

　　“啪！”話音剛落，一顆藍色糖果直接彈了出來，落在桌子上。

　　葉梔覺得威懾力不夠，抄起剪刀，死死盯著口袋，兇狠的說道:“你最好祈禱他別出什么事，不然我就把你剪成一塊破布，還有，以后多出一些他也可以用的道具，但如果你還敢整他，你就死定了?！?p>　　“啪！”口袋又彈出一顆橙色糖果，顏色比之前那顆深一些。

　　“真·活力糖，服用后，精神百倍，不在疲憊，持續(xù)時間六小時，無使用限制。”

　　學校里，張然快被逼瘋了，前五節(jié)文化課，每當老師提問的時候，他都會蹭的站起身，已經不知道在黑板上寫多少題了。

　　每當遇到不會的，臺下同學哄堂大笑，臺上老師眉頭緊皺:“勇氣可嘉，但你不會你上來干什么？”

　　真是積極向上，沒事，就當是鍛煉厚臉皮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張然這樣安慰自己，雖然羞憤欲絕，但憑借強大的心理素質，還是撐到了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

　　體育老師吹響口哨:“上課了，集合。”

　　體育課總不會寫題吧，總算能歇會了。張然長舒一口氣。

　　體育老師掏出兩張優(yōu)惠券，喊道:“同學們，年輕人要有朝氣，今天鍛煉體能，但是有獎品才能激發(fā)斗志，所以這是兩張自助餐優(yōu)惠券，誰能堅持跑20圈，就歸誰?！?p>　　張然如遭雷擊，身體開始蠢蠢欲動，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吾命休矣?！?p>　　趙豐察覺到不對勁，問道:“你咋了？”

　　張然雙眼無神，機械的扭過頭，生無可戀道:“如果我死了，請你轉告我的父母，我愛他們?！?p>　　“沃特？”趙豐懵了，但很快他就明白這不是一句玩笑，而是一句真正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