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地跟在男孩身后,一路來到盡頭最大的一間包房。
在推門而入的瞬間,一片興奮震耳的歡呼聲突然打碎了剛剛種在繁華中靜靜發(fā)芽的美夢。
陳容群怔怔地站在過道的暖色燈光下,眼睜睜地看著從黑屋子里砰砰幾聲后飄灑出來的五彩禮花中伸出幾雙手——硬生生地從她的身邊將聶銘遠拉了進去。
“恭喜銘遠畫室創(chuàng)建成功!”
隨著呼聲進入到高潮,刺眼的燈光亮起時,孤零零站在門外的陳容群看見那是一群臉熟的學(xué)哥學(xué)姐們,而聶銘遠已經(jīng)坐在了堆滿酒水的桌子旁邊。
“來來來,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舉起來,舉起來,碰一個!”
一直沒有尋找到合適機會融入熱鬧氣氛里的陳容群杵在門口,心中失落而憂傷,腦子里糾葛著嗡嗡響聲,一種被冷落的羞恥感怒發(fā)沖冠,但她只是緊緊攥著拳頭,強制自己忍耐下來。
正在盡興中的一桌子人似乎也還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本來就沒有在邀請名單里的她,推杯換盞之間有酒香也有香煙的味道徐徐繚繞。
他們正在為一起開設(shè)的畫室慶祝!
怪不得最近總是找不到他,怪不得他連手機丟了也不知道,怪不得他總是心不在焉!——站在門口的陳容群終于知道聶銘遠最近都在忙什么了,瞬間釋然,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還有我呢,我敬大家一個!”
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自己起開了一瓶啤酒,依次在學(xué)姐學(xué)哥們手中的杯子上碰撞出玻璃的清脆聲,然后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好!好!好!”
一片激烈的附和與鼓掌之后,眾人驚詫地看著那張美麗大方的陌生面孔,然后又心照不宣地將視線齊刷刷地投向面色不驚的聶銘遠。
“是你女朋友?”
“挺漂亮的??!”
“什么時候交往的?”
“我們怎么不知道?”
“趕緊介紹介紹,這么大的事,為什么瞞著我們?”
“罰,罰,罰,必須罰一個!”
顯然,那些學(xué)姐學(xué)哥們在陳容群關(guān)注聶銘遠的時候早就不陌生,但對于他們來說這個不請自來的女孩卻是相當(dāng)陌生。
聶銘遠還沒來得及作答,身形寬闊的大個頭按住他正準(zhǔn)備舉起的杯子,“雙喜臨門,得喝交杯酒,你們說是不是?”
“是!”又是一陣歡呼。
“停,停,停,我聲明一下,這是我爸朋友的女兒——陳容群。剛從其他學(xué)校轉(zhuǎn)到我們學(xué)校不久,不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說得清楚點,我照應(yīng)她就像照應(yīng)我親妹妹一樣!”說著,聶銘遠便把手放在了陳容群的肩頭,像大哥哥一樣攀著她。
“哦,原來就是那個一天三餐都要給你打電話,睡覺還要不停給你發(fā)信息的學(xué)妹呀,今天總算是見到活人了。”緊挨著大個頭的女孩把頭歪向大個頭挺拔的肩膀,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
“這你也知道?朱經(jīng)明,你是不是把我們的秘密都說給你們家文瑩聽了?這么機密的事你也泄露?罰,自罰三杯!”聶銘遠借機還擊,不依不饒地拉著二人,“交杯酒跟上,必須的?!?p> “喝就喝,我,好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朋友不高興,”大個頭皺著眉頭連喝三杯,把靠在胸口的女孩摟得更緊了,“我告訴你們,我跟我女朋友之間就沒有秘密,你們怕泄露秘密,以后就不要輕易在我面前說什么秘密?。 ?p> 緊接著,二人勾起手臂,在眾人的監(jiān)督下,喝完又一杯酒。
不知何時,陳容群一個人縮在了昏暗光影的角落里,聽著大家酒興之上的玩笑話,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
三巡酒下肚后,幾個人又爭當(dāng)起了麥霸。
盡興后,當(dāng)大家都投入到聊天環(huán)節(jié),沒有共同話題的陳容群才默默拿起話筒,輕聲柔唱著屬于自己的心情歌曲。
“畫室剛剛成立,除了基礎(chǔ)的石膏模型以外,我覺得寫實的人體模特會顯得更加專業(yè)?!?p> “不急,一步一步來,我們現(xiàn)在針對的是社會面的人群,大概率是家長帶小朋友過來會多一點,真人模特略顯復(fù)雜了?!甭欍戇h委婉地否定了采用真人模特的提議。
“也是,不過,先考慮到這個問題總是對的,萬一有這方面興趣的呢?我們得兩手準(zhǔn)備?!?p> “那還不簡單,到時候你去,他去,或者她去,隨便一個人坐那里就好了,還需要什么準(zhǔn)備?”
“我們?你以為模特是隨便哪個就可以的嗎?得有特色,比如清新脫俗,比如五官突出,或圓潤,或有棱有角,得有鮮明的對比和張力,這才叫做藝術(shù)?!?p> “眼鏡,你這幾天不是去拍照了嗎?拿來看看都拍了什么?”朱經(jīng)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指著那個戴著厚重黑框眼鏡、臉上爬滿胡子碴的小個子,說著就要伸手過去拿相機。
“大冬天的,除了老樹昏鴉,還有什么可拍的?”眼鏡懶洋洋地說,右手卻不自覺地將座位上的專業(yè)相機往后挪了挪,沒有想要分享的意思。
看他藏藏捏捏的樣子,眾人立馬就不干了!
眼鏡男越是不給,大家越覺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匿其中,非要搶著拿出來看不可。
“莫不是想悄悄的一鳴驚人,給我們一個驚喜?”
眼鏡男敵不過眾人排山倒海地壓迫到身上的力量,在重疊的人身下苦苦求饒,“給你們看,給你們看,我給你們看!”
聶銘遠跳起身,第一個從人堆縫隙間輕松拿到了照相機。
眾人蜂擁而起,六只腦袋黑壓壓地將聶銘遠手里的照相機圍得水泄不通。
一陣又一陣的“哇塞”毫不相干地傳入到陳容群的耳朵里,歌聲斷斷續(xù)續(xù),卻沒有人在意!
“咦!眼鏡,你這偷拍技術(shù)不錯啊,沒想到你還好這一口?。 ?p> 翻過那些普普通通的風(fēng)景照,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扎眼地叫了起來。
“這女孩五官看著還不錯,淳樸風(fēng)!與這蕭條的街景倒是很般配,只是模糊了點,街拍技術(shù)還有待提高啊!”
“咦,這不是容群么?怎么這么巧?”當(dāng)照片翻到最后一張,霍文瑩眼尖地認出了照片里的另一個女孩。
“眼鏡,你這是什么時候拍的?”聶銘遠略顯激動,看完照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陳容群。
“就今天晚上啊,這上面還寫著日期呢。”眼鏡指著右下方的一行細小的數(shù)字說。
“我剛好從那里經(jīng)過,蕭條的風(fēng),滿城的落葉,還有一個在路邊凍得發(fā)抖的女孩,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但是那情那景實在太美了,忍不住我就拍了兩張,我剛拍了一張,她就來了。”眼鏡推了推垮下來的眼鏡架,帶著失望的憂傷看著自我陶醉在歌聲里的陳容群。
“風(fēng)大,手抖,所以沒拍好,叫你們別看,偏要看,這不丟我臉么?”眼鏡難為情地將手掌撫上額頭,作痛苦無語狀。
聶銘遠放大了照片,從陳容群與女孩的表情看來兩人并不相識,再仔細一看,那女孩遞給陳容群手里的正是自己的手機,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指著那張沒有陳容群闖入的人物照片,對眼鏡說:“李勇,這張照片給我留著,或者你洗一張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