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陰謀詭譎,當(dāng)下籌謀
當(dāng)今太子名喚趙祁,自正宮賢皇后薨逝后,韻妃養(yǎng)育其多年,平日里宮人面前均喚太子祁兒。
她身后的男子漫不經(jīng)心道:“溜出來溜達(dá)竟然還能看到這出好戲,倒是有幾分有趣。”
這么大燙手的事情你竟然說是好戲?
蘇以念還沒來得及鄙夷就聽見韻妃的聲音變得哀求起來,“趙陽,你放了祁兒好不好,圣人身體每況愈下,祁兒尚且年幼,你欲奪天下勢在必得,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囚禁他一輩子,留他條命也好啊。”
蘇以念聽聞趙陽的名諱時又一個踉蹌。
她身后的人低聲輕笑:“你這膽子,倒不似我覺得的那般大。”
趙陽這個名字是何等的熟悉,但又是何等的觸目驚心。
她不著痕跡的探了些頭,望見一抹冥黑色的衣角,瞇了瞇眼,模糊間尋見衣裳上的黑蛟,不怒而威,方才敢確定自己的念想。
著龍者圣,著蛟者王。
趙毅在削邦之后只留了兩個兄弟繼承了王位,分封了屬地,其一是她殿前那個便宜老爹湘王趙延,喜著紫色,為人圓滑,其二便是趙陽了,殺伐決斷,陰沉狠絕,因常年在戰(zhàn)場殺伐,又偏有潔癖不喜見血,索性常年著黑色玄裝,被封為秦川王。
最重要的是,他還是當(dāng)今圣人的同母異父的親哥哥。
趙陽的聲音陰冷著響起:“趙祁留不得。留他性命,必成隱患。”
“......”
他冷笑道:“我等你消息。”
“我,我知道了......”
這段簡短又狠辣的對話到這兒便消了聲。
蘇以念只覺得趙陽與蘇韻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不消片刻就沒了聲響。
許是方才神經(jīng)繃得緊了些,又不敢隨意亂動,她此時的腳竟然麻得動彈不得,苦不堪言。
輕飄飄的聲音傳來:“腳麻了?”
蘇以念無奈的回道:“有些?!?p> 她回答了這句以后才一怵,這才記起身后還有一位,若是殺人滅口可就慘了。
驚得她隨手抓了一把泥土便往身后扔了過去,準(zhǔn)備開溜。
那些泥土生生被一把紙扇擋了回去,她腳木尚未反應(yīng)過來,一瞬的痛楚沒忍住,往地上跌了去,身后的人這次沒再扶住她,這一下跌的她屁股生疼。
因是屁股著地,這一轉(zhuǎn)身,蘇以念方才看清楚面前拿著折扇的人,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是宇文護(hù)還是誰。
她齜牙咧嘴的揉了揉小腿肚子和屁股:“今日的所有事情奴婢只做沒聽見,沒看見,沒遇見?!?p> 宇文護(hù)收了紙扇,拂去身上剩余的荒草和土粒,淡淡的笑:“你或許應(yīng)該叫蘇三沒,總是聽著你說這幾句話?!?p> 蘇以念看向宇文護(hù)的眼神亮晶晶,像只小狐貍:“怎么能這么說呢,以念只是遇見了一個好看的公子,其他便沒什么了?!?p> 宇文護(hù)斜了蘇以念一眼,笑問道,“我也只是恰巧看到園中的紅楓很美,又遇見了一個丑丑的小姑娘。話說你這是去往哪里?尋了這么偏僻的一條道兒?”
蘇以念扶著假山一點(diǎn)一點(diǎn)挪了上來,“去明月軒。聽宮人說,這條道兒近些?!?p> 宇文護(hù)瞇著眼睛,指著花園相反的方位,“那兒才是明月軒的方向?!?p> “......”
宇文護(hù)下意識的多看了她兩眼,轉(zhuǎn)身嗤笑,“你是不是不識路?”
蘇以念啞口無言,不認(rèn)路這個毛病,是她與生俱來的。
她少時在家的時候村頭到村尾的路都時常走錯,每次母親讓她去村頭打醬油,一刻鐘的事情,她走著走著就三刻鐘過去了,后來進(jìn)了宮,她每次送膳都循著通一條道走到黑,記住這偌大的宮廷道路,著實(shí)是廢了她好些腦子,比菜譜難多了。
宇文護(hù)漆黑的眼眸里映著蘇以念清秀又通紅的臉,甩開折扇,心情似乎不錯,笑道:“你且跟著我罷。”
蘇以念乖巧的跟在宇文護(hù)的身后,心里想的卻是方才蘇韻要對趙祁動手的事,她的冊封禮在即,短時間內(nèi)蘇韻應(yīng)該不會對趙祁動手,因?yàn)橹挥兴妥吡肆簢暮陀H隊(duì),圣人身邊少了梁國護(hù)衛(wèi)軍這支強(qiáng)悍的內(nèi)衛(wèi)軍他們才能心安理得策劃謀朝之事。
至少,趙祁現(xiàn)在是安全的。
蘇以念摸了摸胸口,忽然感受到異物的溫潤,想起了什么,她這幾日被和親的事擾的緊,一直也沒得空去找宇文護(hù),倒把這件事給遺忘了。
她將手伸入內(nèi)襯,取出了那塊刻著“荻”字的玉佩,遞給了宇文護(hù):“這些時日忙了些,一直沒能把這個給你,是...是夫人讓我給你的?!?p> 宇文護(hù)一愣神,接過玉佩,笑了笑,遠(yuǎn)遠(yuǎn)指了指一個方位,“你過了午門,朝著那個方向快步半刻鐘,便可以見著明月軒的院墻了。”
蘇以念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看天色,突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耽誤了一個時辰了。
她苦了苦臉,匆匆朝宇文護(hù)作了個揖,低聲道:“今日之事......。”
宇文護(hù)聞言,將玉佩收入袖中,答非所問道:“我只是喜歡看戲,不喜歡排戲?!?p> 蘇以念停了停,輕聲道:“夫人讓我傳句話給公子?!卑崖曇魤旱酶土诵?。
“沒能護(hù)你安好一世,來世,莫為皇家子?!?p> “......”
宇文護(hù)眼底閃過一絲落寞,轉(zhuǎn)過身去,輕聲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蘇以念低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踏入明月軒,宇文庸正從容地落下黑子,笑意淺淺的看向?qū)γ娴内w玥:“玥兒好像快輸了?!?p> 趙玥懊惱地扶著腮,嗔怪道:“庸哥哥都不知道讓讓我?!?p> 蘇以念微微喘了口氣,撫了撫劇烈跳動的胸腔,恭敬的作了個揖,“以念見過公主,見過二殿下?!?p> 趙玥微笑上前拉住蘇以念,悠悠然舉步將蘇以念迎了進(jìn)去,嬌滴滴喚她:“姐姐多禮了。來來,庸哥哥正將我呢,你幫我看看?!?p> 蘇以念看了看棋局,思考片刻,舉子落下,笑:“能贏與否還得看二皇子讓不讓步了?!?p> 宇文庸眼神深沉了幾分,勾起嘴角,饒有涵養(yǎng)的丟了手頭的子兒,“庸輸了?!?p> 蘇以念恭敬道:“二皇子承讓?!?p> “再來一盤?”
“承蒙殿下不嫌棄?!?p> 蘇以念和宇文庸慢條斯理地開始下棋,也不言語其他,過了大半個時辰一局尚不見伯仲,趙玥有些坐不住了,隨手打散了棋子,磕磕絆絆道:“姐姐,昨…昨兒給我送的冰糖燕窩好喝得很,我….我很是惦記?!?p> 蘇以念神情沉靜,倒也不惱,淡淡的笑,“那制作法子有些費(fèi)神,公主可愿聽?”
趙玥臉一紅,輕輕點(diǎn)頭,“妹妹都聽姐姐的。”
蘇以念將手頭的白子丟入儲子兒的竹碗里,笑,“那這局我贏了?!?p> 宇文庸挑眉,“我聽玥兒的?!?p> 這日之后,宇文庸總被趙玥以兄長的身份纏著去明月軒下棋談心,蘇以念隔三差五便得送些吃食過去,這般忙忙碌碌離著和親所選的良辰吉日便越來越近了。
蘇以念轉(zhuǎn)頭看了看宇文庸,“二殿下呢?”
一日,蘇以念正在膳房間忙碌著交接掌膳的事宜,瑩兒慌張張的奔了進(jìn)來,還蹭碎了幾只好看的蓮花釉碗。
蘇以念扶著額頭,看了瑩兒一眼:“從你的薪俸里面扣?!?p> 瑩兒委屈又焦灼的說道:“姑姑,長德公公來了,手里還拿著明晃晃的卷軸,好像......好像是圣旨?!?p> 蘇以念正端著一份馬蹄糕端詳著上面的桂花碎。
她等了這些時日,一直便在等這道圣旨。
雖然太后已經(jīng)與她說可以搬入蕓水苑,但這也只是面子上的寒暄,再者太后讓她去明月軒顯然是刻意為之。
明月軒小主越公主,當(dāng)今圣人最得寵的女兒,也是太后親侄女的女兒,在這宮中,人盡皆知。
若是圣旨不下,便坐實(shí)不了她的郡主身份,擅自搬入蕓水苑怕是終會落人話柄,不受待見。
圣人沉得住氣,她更加得穩(wěn)得住。
她匆匆撒了手,頓了頓,拂去了衣角上的細(xì)面粉,有分寸道:“你且在膳房料理著些,應(yīng)是封禮的旨意下來了,我馬上過去?!?p> 瑩兒點(diǎn)點(diǎn)頭。
司膳房外,長德公公舉著圣旨在靜靜等待。
長德公公和藹一笑,緩緩道:“素問郡主殿下喜愛做食,這般在司膳房一待便是三年,疲累了?!?p> 蘇以念愣了一下。
若要說不要臉這件事,自古帝王果然是做得最為到位和成功的,她從民間入選,進(jìn)宮司膳三年,這般輕飄飄一句喜愛,便從庶民到了名正言順的郡主。
因?yàn)檎f這話的是當(dāng)今圣人,傳出來都不叫不要臉,叫智慧籌謀。
蘇以念匆匆趕來,上前端端作了個大禮,肅然低首,“讓公公久等了,請公公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