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個為我們遮風擋雨的橋底之后,我和阿哲又開始了流浪,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我們不用擔心找不到食物,作為魂魄的我們是不用吃食物的。
在我和阿哲說話的瞬間,我好像看到前面的拐角處,有個穿著泛白藍色牛仔褲,有很多皺褶的白色T恤的背影,是個男人。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好像我要尋找的那個女人,不由自主的我叫上阿哲就跟了上去。
我們跟著男人進了屋,穿過長長的走廊,然后順著樓梯往下走,往下走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一個人的住所怎么會在地底下呢?我看了看眼前速度不變往前走的人,再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暗灰色的墻,墻上長著灰綠色的霉菌,上面還不時的滴下幾顆水滴,樓道有點長,人走在上面,“噠,噠,噠”的傳來回聲,回聲很大,讓我感覺有點冰冷的恐懼,我身旁的阿哲縮了縮自己的腦袋,我回頭安慰阿哲沒事。
到底是什么使我覺得前面這個白色衣服的男人像那個紅衣女人的?我想了想,好像是他身上給我溫暖堅強的感覺讓我跟了上來。
穿過樓梯之后,我們到了一個平坦的地方,大概走了幾分鐘之后,眼下的光景一下子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也是灰色的墻,但是它很干凈,給人很舒服的感覺。眼前的男人一個個的給路上遇到的人打著招呼,臉上的笑容真誠十足。
他走到了走道的最里面,打開了門?!袄隙牛慊貋砹?,怎么樣?”原來他叫老杜啊,我想說話的應該是他朋友,我們迅速的跟了進去,因為我看見門要關了。
“唉~沒有,社區(qū)里的菜都被搶光了,我還去超市里看了看,超市里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老杜嘆了一口氣,有點無奈。
這時,我才看清他的臉,一臉的褶子,臉上全是被歲月摸過的痕跡。
“沒事,老杜我們之前幸好存了一點面,我們可以煮面吃?!彼氖矣咽莻€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大概二十二、二十三歲,但是對生活充滿著期許,很樂觀。
“小楊啊,不知道廠里什么時候才給我們發(fā)工資,這都拖兩個月了,這菜也買不到,工資也不發(fā),這還讓人活么?”老杜十分的氣憤。
“沒事兒,吃完飯我們再問問組長?!蔽液闷娴目粗麄?。
沒一會兒我看見他們端起了白瓷碗兒,里面裝著同樣白凈的面條,沒有一絲絲的油花兒,連一根青菜也沒有,看起來毫無食欲可言,我轉頭想看看阿哲,想看阿哲的反應,沒想到阿哲已經(jīng)蹲到他們做飯的地方去了。
我跟了上去,黑色的電磁爐,旁邊放著幾個刷洗干凈的碗,墻邊堆著兩三把面條,用灰色的報紙包裹著。這個地方竟然沒有一絲絲油腥味兒,我想他們平時也是吃面條度日。
“老杜,組長說他也不知道?!笔悄莻€樂觀的小楊在說話。
“這什么破廠啊,班也不讓上,工資也不發(fā),菜也搶不到,難道讓我們餓死在這兒嗎?氣死我了。”老杜十分暴躁的在屋里走來走去。
“老杜,我們……”老楊說話的時候,老杜的手機響了?!敖觽€電話”老杜給老楊說了一聲之后開始接起了電話。
“老公,你們那怎么樣???今天我看新聞說你們那挺難買菜的。”應該是老杜的妻子。
“沒事兒,老婆,挺好的,我今天還去市場買到肉了,別擔心?!崩隙判ξ慕o老婆說著話。
“那就好,我還挺擔心,想著給你寄一點酸菜和臘肉過來呢!”妻子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別麻煩了,在家好好看著咱樂樂,好好按時吃飯睡覺,我就很開心了?!崩隙乓幌肫拮幽菋尚〉纳眢w就心疼不已,那還能讓她寄肉過來,再說了,如果讓她知道快遞都不能通,豈不是更擔心。
“爸爸,你啥時候回來呀,我想你了?!迸畠耗搪暷虤獾穆曇敉ㄟ^話筒傳了過來。
“樂樂,好好聽媽媽的話,我過年就回來了,給你帶好吃的,帶新衣服?!崩隙叛劬τ悬c濕潤。
“爸爸,我很聽媽媽的話,我今天的作業(yè)也寫完了。”小女孩有點邀功的說到。
“好好,我們家樂樂最厲害了,快去睡覺吧,明天還得上學呢?!崩隙艊诟乐约倚¢|女。
“好,爸爸再見?!毙¢|女很聽話。
“老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還得和朋友喝兩杯?!崩隙糯叽僦约依掀炮s緊休息。
“好,那你少喝點。”妻子有點依依不舍。
“mua~早點休息?!崩隙藕逯∑拮印?p> “mua~拜拜”妻子掛了電話。
“老杜,真羨慕你,有那么懂事得女兒,還有那么持家有道漂亮的老婆。”樂觀的小楊在老杜掛斷電話之后調侃了一下老杜,老杜笑笑沒有說話。
我奇怪的看著老杜,明明今天沒有買到菜,肉更不用說了??伤麉s給他老婆說買到肉,買到菜了,還要喝點酒,這在我這個狗來看,這算是欺騙了吧!
“你啊,老杜,每次都給家里報喜不報憂,你看我們都吃白水面了,讓你老婆寄一點又怎么樣”小楊有點不解。
“你啊,等你結婚之后你就明白了。”老杜笑著搖頭。
原來是為了不讓家里人擔心啊,人類的表達確實比我們狗更復雜多了。
我就每天看著他們打電話討要工資,每天去搶菜,做核酸,老杜給家里打電話,小楊坐著玩手機,有時候也會羨慕老杜。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小楊是個從小就失去家人的孤兒,很小的時候就獨自出來打工了,怪不得那天他會不理解老杜的做法。
在這兒待了十幾天之后,這兒每棟樓的每間房我都摸清了,地下室都是灰色的墻壁,沒有醫(yī)院的白凈,也沒有之前那種紅色的富貴墻。但是屋內都是干干凈凈的,偶爾有幾間屋子比較亂,都是一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住著。一樓、二樓、三樓、四樓、五樓也是如此,灰色的墻,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墻上有灰綠色的霉斑。但是住在屋里的這些人臉上雖然偶爾有錘頭喪氣的表情,但是他們會相互串門,屋里也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吃的多是面糊糊,但是他們還是對生活充滿著向往,充滿著對未來的期許。
我既羨慕這些人的樂觀,也挺對他們的遭遇感到難過的。但是,我知道,我對于眼前的這一切是幫不上什么忙的。與其在這里難過還不如離開這里,他們自有他們的解決方法,我準備和阿哲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