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昨晚歇得可好？
“主子，該起了?！?p> “唔…”
在彩月第三次喊她后，被子終于動了動，她連忙擰好熱毛巾要給裴寶珠擦臉。
“主子醒醒，等下要進宮謝恩?！?p> 裴寶珠含糊的“嗯”了一聲，沒了動靜，顯然又睡過去。
主子貪睡，往日睡到自然醒，今日可不行。
就在彩月打算再次出聲提醒，謝長恭跨門而入，幾步近前，打斷丫鬟們要行禮的動作，“你們都下去吧，本世子喊郡主起床?！?p> “……”眾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謝長恭目光輕飄飄落在她們身上，不辨喜怒，“怎么，本世子使喚不動你們？”
彩月敏銳覺察出他隱藏的不善，急忙將面巾塞到他手中，恭順地屈膝：“多謝郡馬爺，奴婢們先下去準備膳食?！?p> 說完，用眼神示意大家一起退出去。
…
屋內(nèi)靜下來，裴寶珠鎖著的眉心緩緩松下來。
女子熟睡的容顏寧靜美好，不復(fù)以往在他面前的張牙舞爪，謝長恭輕笑一聲，“還是睡著了更討喜?！?p> “哼…可惡的…”裴寶珠嘴里嘟囔著什么，謝長恭挑眉，低下·身子湊近她嘴邊，終于聽清她的話。
“可惡的謝長恭…才不要嫁給你！”
謝長恭：“……”
下一刻，面巾直接懟到裴寶珠臉上，冰涼的觸感席卷全身，她打了個激靈。
“?。 迸釋氈榧饨幸宦暳⒖腆@醒。
正對上謝長恭似笑非笑的臉，他唇角微微上揚露出和善的微笑，“郡主大人，昨晚歇得可好？”
“……”裴寶珠發(fā)誓，有聽見他磨牙聲！
她內(nèi)心警惕：這家伙不會是想揍她吧？！
四下無人，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干笑兩聲果斷認慫，“嘿嘿，尚可尚可…”出于禮貌地反問，“謝世子睡的如何？”
謝長恭隨手丟開面巾，深深看了眼她臉上的睡痕，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自比不上郡主舒坦，酣睡至天明?！?p> 裴寶珠：“……”
攥緊拳頭。
他一大早來找茬的是吧？
深呼吸，深呼吸，還要進宮不能跟他打架！
不能打架！
“…彩月！”
“奴婢在?！?p> “伺·候本郡主更衣。”
彩月：“是。”
裴寶珠揚著下巴瞥了眼謝長恭，不客氣地趕人，“謝世子，本郡主要更衣了，勞煩您先回避？”
謝長恭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最終停留在某個算得上一馬平川的部·位，搖著頭離開。
可以說十足的嘲諷了。
裴寶珠：“？”
她面紅耳赤，心里忍不住大罵臭流氓！
撈過枕頭用力砸向謝長恭后背，哪知他好像背后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地穩(wěn)穩(wěn)接住。
甚至還轉(zhuǎn)過身賤兮兮晃了晃：“多謝郡主賞賜，這枕頭本世子就收下了?！?p> 裴寶珠臉黑如碳鐵。
她討厭謝長恭不是沒有理由的！
——
因起床鬧了一出，裴寶珠堅決不肯跟謝長恭共用早膳，各自吃完后出發(fā)進宮。
謝長恭識趣的沒有與她擠馬車，在前頭騎馬。
風(fēng)吹動簾子，隱約能看見男人英姿颯爽的背影，所過之處唏噓一片。
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奪人的魅力。
裴寶珠反手壓住簾子，重重的翻了個白眼。
——有些人看起來人模人樣，實際上性子惡劣至極。
第·一次見時她便領(lǐng)教到了…
初見謝長恭在她五歲的時候，阿娘帶她進宮給舅舅請安，彼時謝長恭七歲，是個混不吝的小霸王。
請安過后舅舅跟阿娘談事，吩咐小太監(jiān)帶她去御花園逛逛。
那日宮中有小宴，不少宮妃家眷進宮參宴，孩子們被安排在御花園玩，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唯有謝長恭孤零零在亭中望著湖面發(fā)呆。
幼時謝長恭便長的極好，唇紅膚白精致的如畫中仙童，因此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哥哥，我陪你玩吧？”
她天真地認為男孩被孤立的原因是長得好看，那些人真的太過分了！
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謝長恭身子一僵，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向他伸出小手。
謝長恭愣了片刻，很快哼笑一聲，黑眸閃爍，“好啊?！?p> 如果是現(xiàn)在的她，定然會知曉那是他懷著算計的神情，每每出現(xiàn)總有人要遭殃。
可惜當時她年幼無知，沒出息的被誘·惑住了，直到被謝長恭帶去養(yǎng)錦鯉的小池子，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進去，才終于明白一個道理。
——不、能、以、貌、取、人！
“……”
兩人進入宮門后分別，裴寶珠先去長興宮跟鄭皇后及各位妃子打個招呼，謝長恭則前往御書房見皇帝。
“?？到o皇后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彼ь^掃了一圈，鄭皇后左下首的座位空著。
裴寶珠目光頓了下，在鄭皇后溫和的語氣中落座。
“郡主今日格外光彩照人，可見謝世子是個良配?！蓖踬F妃率先出聲，隨即輕嘆道，“謝妹妹真是的，明知郡主今日進宮也不過來瞧瞧，說是身子不舒服?！?p> 任誰都聽出她話里的挑撥，皆默不作聲地低頭喝茶，不摻合兩人對話。
裴寶珠想起賜婚的事不免火大，沉著臉冷笑一聲，“悅貴妃伺·候表哥辛苦，本郡主哪敢挑她的錯處。”
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王貴妃勾唇。
謝氏讓陛下寵的無法無天，竟在?？敌禄榈诙战o下馬威，白白浪費大好的靠山。
爹跟哥哥顯然多慮了，?？底钍怯洺鹦⌒难郏惶岜拮尤コ橹x氏算她走運，還指望她支持五皇子奪嫡？
呵，有那么個扯后腿的親娘，陛下再怎么偏愛五皇子也無用。
“郡主有時間不妨去樂安宮坐坐，本宮讓人備了你喜歡的點心?！?p> “恐怕要辜負貴妃娘娘美意，府里有三個孩子需要安置，見過表哥后便要出宮。”
王貴妃擰眉：“…謝小公子也要住到郡主府？”
裴寶珠聳了聳肩，“一個孩子而已，可不能讓人以為我?？敌?，連孩子都容不下?！?p> 放在眼下盯著總比毫無防備強。
“從前聽聞謝世子疼愛兒子，今日看來傳言果然不假，去郡主府也要帶在身邊?！?p> 裴寶珠一聽，臉沉下來不再應(yīng)聲。
“好了，大喜的日子說那些做什么?！?p> 鄭皇后適時圓場，眾妃跟著緩和氣氛，不過直到離開長興宮她也再未展顏，王貴妃滿意地勾唇。
她拉攏不到?？担膊粫屩x家得意。
走在宮路上，彩月?lián)鷳n的湊到她耳邊小聲詢問，“主子，我們不妨先回府？”
裴寶珠長舒一口氣。
“不必?！?p> 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
希望她表現(xiàn)出的不滿能通過宮妃的嘴暫且穩(wěn)住外頭那些瘋狗，省得他們成日盯著郡主府。
…
“奴才給郡主請安！可找見您了！”達恩遠遠跑過來，氣喘吁吁。
“達總管免禮，表哥有何吩咐？”
“陛下與世子爺在長樂宮，怕您走岔了路特意派奴才來接您呢！”
裴寶珠面若寒霜。
達恩小心翼翼地覷了她一眼，不敢吱聲。
能讓號稱皇帝身邊第一人的總管大人達恩膽兒顫的人不多，眼前的女子算得上其中之一。
裴寶珠皮笑肉不笑。
“走吧，好久不見貴妃娘娘，本郡主應(yīng)當去給她請安?！?p> 達恩：“……”
完了，他有種背后發(fā)涼的感覺？！
——
長樂宮，宮人全都等在外頭，唯達恩留在殿內(nèi)侍候，他頭死死低著，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
“貴妃娘娘勇氣可嘉，求表哥將我指到謝家，不怕我把謝家掀了？”
悅貴妃環(huán)胸，睥睨她嗤笑一聲，“郡主家財萬貫，想重修侯府隨意掀，我是出嫁女，不管娘家事?！?p> “這話該讓淮安候來聽聽?！?p> “……”
永熙帝對兩個劍拔弩張的女人感到深深無奈，余光瞥了眼翹著二郎腿悠哉吃點心的某人，重重咳了聲。
謝長恭意猶未盡的收回手，卻并沒有如永熙帝所愿拉架，反而饒有趣味的坐正看戲。
永熙帝：“……”
果然不能指望這混小子。
“表哥，我今日進宮謝恩，謝長歡沒去長興宮，要我臉面何存？”
裴寶珠惱火地沖永熙帝告狀。
悅貴妃同樣扭頭看他，美眸含著水光，“到了還不是要來長樂宮請安，寶珠未免有些小題大做…再說，昨夜咱們睡的晚…”
兩人戰(zhàn)火蔓延，找人主持公道。
“夠了?！庇牢醯劬o忙打斷悅貴妃，臉皮再厚也遭不住小表妹譴責(zé)的眼神。
“你太過分了！”
裴寶珠面容漲紅，果斷抽出盤在腰間的鞭子，教訓(xùn)她一頓才解氣！
“都是朕的錯，小九莫惱，前些時候南黎國進上來兩顆拳頭大的夜明珠，你拿回去玩兒。”永熙帝忙上前隔開她跟悅貴妃。
放下·身段親自哄氣得不輕的小表妹。
悅貴妃不甘示弱，淚眼婆娑地撫胸：“陛下好偏心，明明都是表妹，為何只哄她一個？終究是比不得…”
永熙帝滿頭虛汗，哪怕知曉她三分真七分假，仍聽不了這話。
一時顧不上裴寶珠，湊到她身邊賠罪。
“歡兒別生氣，朕心里你最重要，想要天上的月亮朕也給你摘下來?！?p> 謝長歡膩歪在他懷里，挑釁的眼神掃過來。
裴寶珠咬唇盯她片刻，甩袖憤然而去。
達恩：“郡主，您慢些走！等等奴才！”
陛下金口玉言，說了給郡主夜明珠，得讓她帶回去。
謝長恭起身，慢條斯理理了理衣服，神情少有的正經(jīng)：“阿姊，今日過了?！?p> 說完，不顧愣住的悅貴妃，抬步離開。
“…”
半晌，悅貴妃回過神。
委屈抱怨：“我為了誰？”
永熙帝揉了揉她的腦袋，輕嘆一聲：“恭兒他自有成算，他們小兩口的事以后咱們不要再插手了?！?p> 悅貴妃仍不平道：“新婚夜拋下丈夫，說錯她了不成？”
“…現(xiàn)在形勢不容樂觀，小九跟恭兒如此倒可以安一些人的心?！庇牢醯垌踊薨挡幻?。
悅貴妃沉下臉。
“……”
裴寶珠幼時學(xué)過武，步伐比尋常女子快，等到達恩追出來，早已不見蹤影，正在他打算出宮跑一趟，謝長恭走來。
“東西給本世子吧?！?p> 達恩欣喜萬分：“是?！?p> ——
回去的路上，裴寶珠略顯低迷。
“貴妃娘娘刀子嘴豆腐心，您別往心里去?！?p> “嗯?！?p> 裴寶珠敷衍的應(yīng)了一聲，閉目養(yǎng)神。
謝長歡的挑釁她不在乎，只有些觸景生情罷了。
從前謝長歡羨慕自己任性灑脫，如今表哥給了她任性的權(quán)利，而自己卻失去了那個無條件珍視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