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奇珍,不同凡響!”
“此物與你有緣,你才該將它收服!”夜如月淡然道。
文軒眉頭一蹙,似乎仙劍真的與他有緣,不然他絕無法如此順暢自如地施展。
“難道這是天意?”文軒捫心自問,但很快又搖搖頭。他可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明白些什么。歐冶子鑄劍入道,鑄劍時間必然不短,久而久之氣息混雜渾然一體,哪需什么認主。或者說主仆關系早已在鑄造之前便已緣起。
而他在機緣巧合下以真元煉劍,多少有些主仆之實,是故一切才水到渠成。
此物竟果然與我有緣,文軒物自一嘆,緣之一字果然不可捉摸。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本意承水霧神紋的情,念在萬物有靈助他一臂之力,陰差陽錯下竟結善緣,得善果。
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心中卻沒來由的一涼,“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p> 將一切拋諸腦后,文軒緩緩突出一口濁氣,再次恢復寵辱不驚的模樣。
夜如月就在文軒身旁,文軒的一切變化自然躲不過她的眼睛,從開始的欣喜異常到后來的波瀾不驚,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究竟經歷了什么。
“他或許隱藏了許多無法言說的痛苦吧!”夜如月喃喃自嘆。
“如月,我已掌握了認主的訣竅,我?guī)湍阏J主吧!”文軒突然開口。
“嗯?”夜如月一愣,甚至以為她聽錯了?!安?、不行。你既能認主,我便不能奪你仙緣,竊你造化?!?p> “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禍福相依。你得到便是造化,我得到或許就是一場災禍,你就收下吧!”
“不行,不行?!币谷缭聢?zhí)意不肯。她雖知道文軒修為深不可測,甚至境界比她還要高,但也正因如此,她越不能心安理得地安然受之。事關仙緣,甚至是逆天改命的機緣,絕不是籠統(tǒng)一句禍福相依可以概括的。
見夜如月不肯,文軒笑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p> 夜如月一怔,沒料到他突然痛快答應了。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但仍不由松了口氣。
“既然是我的東西,我該有處置的權利了吧!”文軒眉毛一挑,朝夜如月問道。
夜如月一愣,“那是自然!”
“那好,我把這柄劍送予你,希望它能常伴你左右,守護與你?!?p> 夜如月驚得啞口無言,原來他繞了那么大一圈子仍初心不改。
“那情圣所言不錯,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這世上沒有什么能配得上你,仙劍也只是增添了些許芳華罷了?!?p> 夜如月羞赧無比,卻已明白他用意已決。她能拒絕一場造化,但她能拒絕一份情誼嗎?
修真之人常講返璞歸真,定心猿,塑真我,身外皆為外物。然江河日下物欲橫流,如今身外物已堂而皇之地高居心猿之內,成了彰顯身份、地位、修為、境界的牌位。
而也正因如此,一份情誼才變得如此珍貴,可欲而不可得。
她明白文軒所言一切不過是托詞,故而展顏一笑如曇花照人,芳彩無佳?!澳俏揖褪障铝?!”
“這是從我襁褓中找到的腕釧,雖只是個凡物,但從小與我相伴,希望你不要嫌棄?!闭f著從蔥蔥玉腕中拿下,攥在手里遞給了文軒。
文軒幼時素愛讀一些奇聞異事,其中自不乏才子佳人的故事。而互贈信物諸如香囊、紅豆、玉佩、羅帕、內衣、長發(fā)等的情節(jié)不在少數。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少女的心意。輕輕接過,小心包好才貼身放下,只看得一旁的夜如月面紅耳赤。
文軒靜靜看著她,細細品味只言片語中得到的信息。修真門派招收弟子途徑繁多,有從小被送入門派的,也有成年后拜入門派的,更有偶遇門派長者被選入門派的。
依襁褓二字夜如月該是從小就拜入玉清閣,可那樣便該有固定的排字,諸如天劍派的劍字輩??蔀楹斡知毆毴×艘粋€夜字呢?然現(xiàn)在卻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他緊走兩步,一把拉過她抱在懷里。
夜如月并未掙扎,依偎在他懷里只覺得無比安心,“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p> 兩者靜靜依偎著,誰都不想破壞靜謐的氣氛。人不言,卻有萬千情語訴于群山。
良久,夜如月終于開口:“文軒,我總覺得我們似曾相識,可又想不起來你是誰?!?p> 文軒一愣,當日一見他也有相同的感覺??伤灾剑瑥男◇w弱多病到后來深山學藝,兩人斷無相識的可能。雙手緊了緊,他才輕聲道:“佛說因果輪回,這便是命中注定吧?!?p> 夜如月側頭看著文軒,眼神中閃著明亮的光芒,她自小被玉玲瓏收養(yǎng),極少離開瑤山,也明白二人斷無相識的可能,前世之說或許并非虛談,“或許吧!”
“師父說見到我的那個晚上,月亮升得很大,照得整個天地一片明亮??晌ㄓ心菞l河里一團漆黑,而我就在河里的襁褓中隨波逐流。師父說幸虧那天的月色,她才得以看到我,救下我。”
“師父說父母棄之,尚不如圓月之恩。我就該以月為母,以夜為父,故而取名夜如月?!?p> 文軒靜靜聽著,他不知道夜如月還有這么一段往事。也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女孩一遇良人便開心扉,哪怕人前生人勿進的神女。
“師父說我從小聰慧,張口能言,哪怕轉世靈童也望塵莫及。師父教我修煉,說從我能記事起便已是凝神期的修為?!?p> “但年歲愈長,反而每況愈下,許多事情都已記不清楚,仿佛每長一歲,是為了忘卻一些東西。如今記事前后的事情,我都已經記不清了。好在一身修為沒有付出東流,才沒枉費師父一番心血?!?p> 開始時文軒還覺得一切熟悉,仿若與他年幼時的經歷有些類似,但越聽越是震驚。一個記事的孩童能有幾個年歲,能識文寫字已是不錯,能修煉至凝神境聞所未聞,更叫那些自詡天才的人如何自處?這哪是什么靈童轉世,說靈仙轉世也不為過。
心中驚疑不定,他輕輕抬起夜如月的手腕。
夜如月笑笑也不掙扎,任由他施為,“沒有用,師父以為找到個絕世天才,自然費盡心血,但遍尋古籍也未發(fā)現(xiàn)此般其難雜癥?!?p> 一盞茶的功夫,文軒終于無奈地點點頭。如她所說,并無任何異常。
而之所以如此唯有兩種可能,一是夜如月并無病疾,畢竟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事情數見不鮮,傷仲永也不在少數;二是他境界不夠,看不出夜如月的問題。然雖說術業(yè)有專攻,他如今至少也看到得道的門檻了,一般的奇難雜癥又豈能逃過他的眼睛。
文軒輕聲安慰道:“我幼時也曾發(fā)生一些奇異的事情,甚至差些夭折,幸得踏入修煉之道,才僥幸留下性命。從那時起我便知道禍福相依的道理?!?p> “然而昨日之事終如東流之水,不過輪回之海中的一片漣漪,可憶不可追。人生天地間,不過遠行客。遠去的風景值得懷念,眼前的風景更值得留戀。”
夜如月輕嚀一聲,便埋在文軒懷里。周圍又一次陷入寧靜,只有微風拂過樹葉沙沙聲。
兩個人就這般依偎在一起,這一刻天地似乎已不復存在,時間也停止了流逝化作永恒。
文軒輕撫著夜如月的三千青絲,不知過了多久才輕聲道:“月兒,你開始認主吧?!?p> 夜如月輕聲答應,文軒才將她放開。她盤膝而坐,雙掌合于丹田,真元運行一個周天后,一滴鮮紅才從指尖落到劍身之上。
“嗡”如水滴入如鏡的湖面,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遠遠蕩去,整個劍身開始顫動不止。
“凝神靜氣,固守本心!”文軒說著已將雙手貼在她的背上。
劍身顫抖地愈發(fā)厲害,若非夜如月極力壓制,頃刻間便會化作一道流光遠遁而去。但隨著文軒的氣息越來越重,劍身終于漸漸平息,不再顫動。
見真元奏效,夜如月一喜,真元運轉又快了三分。而整個劍身已蒙上一層瑩瑩的光輝,宛若籠上了一層月紗。漸漸光芒愈盛,兩個人已聚成一個光團。
文軒能清晰感受到仙劍中他的氣息越來越重,只要將超過五成,仙劍就會受到控制。而夜如月則借助他的氣息也漸漸將自己的氣息烙印其中,只要她將氣息完全替換,認主便完成了。
整個過程看似簡單,若非劍身蛻凡之前便沾染文軒的氣息,兩者里應外合,只第一步便會擋住無數人,甚者還會反傷其主,更遑談認主了。
“月兒,一鼓作氣!”文軒話落卻不由眉頭一皺,“想不到他們竟這個時候趕來了!”
“怎么了?”聽出文軒的驚疑,夜如月放開心神,然卻毫無所獲,只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