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訪
臨近中午，在德蘭卡的某個市區(qū)里，一輛被布簾擋住窗戶的白色轎車在路上飛快的行駛著，車頭由防彈的鍍金混合鋼板組成，黑色的車窗如同一面墨鏡，將里面的一切都遮擋得嚴嚴實實。也吸引了眾多路人的目光。
看著過往行人在路邊指著自己的車輛議論紛紛的模樣，維恩.克利多茨沉著臉，抬手關閉了后座的監(jiān)視屏。莫拉坐在駕駛座上，聽見他略顯低沉的呼吸聲。“您在嘆息什么？”
“這不是您一手安排的計劃嗎？”
今早，當他接下依森負責護送維恩到德蘭卡的任務后，隨即便收到了來自科鼎城本埠的密令。大概意思是除卻要擔任保鏢的角色以外，還要配合維恩完成接下來的一切行動。
莫拉偏過頭，從后視鏡中仔細端詳著背后的少年。維恩抬起頭，瞥見莫拉盯著鏡中窺看自己的眼神，眸中劃過一道冷光。
“什么？”維恩坐起身，一手搭在莫拉的椅背上，垂眸輕笑?！霸徫也]有聽懂你的意思?！?p> “可否再說清楚一點?”莫拉有些意外，低聲道?！安桓摇！?p> “您畢竟是貴族?！蹦瓝u搖頭?！霸跄苡晌叶鄦??！?p> “只是在下不明白?！蹦鬼聪蚣磳⒖拷K點的地圖。
“您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維恩挑挑眉，唇角淺顯的弧度漸漸添上幾分玩味，仰身靠回皮椅上。“說不清楚?！?p> “就像你為何要以假身份蟄伏在依森身邊又帶著另一重身份為他人效命？”料不到他會反過來責問自己。莫拉低著頭，默默地握緊了方向盤，看著圖標上越發(fā)接近的數(shù)字，將車駛進拐角處一條封閉的巷子里，一腳踩下剎車。
“這不一樣?！蹦]眼搖搖頭，努力抑制著心中酸澀的情緒。
“我是為了我的家人?！?p> “家人?！本S恩低聲重復道，眼神在他身上掃視著。他身穿深色的軍服，卻并未佩戴軍徽，反倒是胸前配著一個十字架的吊墜，細細看來，墜上的長鏈竟是由齒輪形狀的銀飾連接而成的，加上見面時他手中萊斯赫特的徽章?！澳闶球T士？”
“是。”莫拉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轉(zhuǎn)頭看向門外一片木欄砌成的高墻。上面纏繞著常青樹的藤蔓，隱約能看見墻后高聳的各種綠化。灰瓦制成的雕塑層層疊疊地坐落在墻沿上，像是無數(shù)只飛鳥在并肩棲息。維恩從座位上探出頭，看見有人正從拐角處走來，穿著一襲高領的西裝。
隨著車外腳步聲的靠近，莫拉的聲音越發(fā)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語?！耙f我自己。”
“不過是螻蟻偷生。”
“服從聽從。”
“只要沒有額外的命令。”見維恩準備從車中走下，莫拉抬起頭，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對視著他藏青的眼眸，鄭重地搖搖頭。“我也不會有害您的理由?！?p> 維恩注視著他真誠而又嚴肅的表情，幾秒后看向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唇角逐漸上揚，反手搭在莫拉的肩膀上。“好?！?p> “那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做一次搭檔?！?p> 維恩點點頭，眸中卻是一陣冷厲，起身走下車廂。當看見一個少年出現(xiàn)在車門前，正在向這邊走來的男人低頭比對著手上的照片，加快腳步匆匆趕上前來。直到與他不到五米的距離時，傾身向少年鞠了一躬，看著風沙揚起他的衣襟。
“請問是維恩.克利多茨少爺嗎？”
維恩不語，將他從上到腳打量了一番。他約莫三十歲的年紀，細卷的頭發(fā)被抹得油光發(fā)亮，白色的西裝緊貼著他微微發(fā)胖的身形，神似被禮盒包裹著的氣球。脖子上紅色的領結(jié)像是裝飾禮物的綁帶，襯得他略顯喜感。莫拉從前座走出來，朝著男人微微點頭?！安诲e?！?p> “能讓瑟夫主管出面相迎。”見維恩不愿開口，莫拉走上前，將二人間隔開來，伸出一只手向瑟夫回禮道。
“足以表達塔圖先生的誠意。”
“豈敢豈敢。”瑟夫連忙握緊對方的手，瞥見維恩已經(jīng)轉(zhuǎn)頭朝別處看去，笑容不禁有些僵硬，尷尬地哈哈兩聲?！熬S恩少爺是何等人物?！?p> “子爵長子，海上之城多克島未來的繼承人，薩特蘭多最年輕的將軍，掌管著國家四分之一的產(chǎn)業(yè)?！鄙虻恼Z調(diào)越發(fā)上揚，笑聲中充斥著諂媚的味道。維恩眉間緊蹙，微瞇雙眸看著眼前手舞足蹈的男人，發(fā)出一陣低喑的冷笑?！懊饬?。”
“我是來見你主人的。”這種市儈的嘴臉真是叫人作嘔。維恩不愿再浪費時間，向前一步甩手取下扣在莫拉腰上的佩槍，將槍口對在瑟夫的面前，藏青的眸中透出森然的陰戾，幽聲道。
“做你該做的事情?！?p> 瑟夫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黑洞，頭頂頓時冒出冷汗，再看這紅發(fā)少年的眼中迸射出森冷的殺氣，害怕地連連點頭?！笆??！?p> “小人這就帶您過去?！鄙蜃鞒稣埖膭幼?，見維恩逐漸把槍放下，趕緊跑到巷尾啟動后院柵欄的機關，門欄即刻往兩邊伸縮，露出通往院落的入口。
門前是一片水塘，各色的魚兒在水中撲騰游動，周圍種植著數(shù)十種名貴的植株，花圃處簇擁著月季和牡丹，幾顆仙人掌光禿禿的散落在草坪的兩端，中間還有用以休憩的座椅，圓桌上鋪著淺灰色的桌布，桌角處白玉制成的花瓶插放著一束蘭草。
這裝飾倒更像是女孩子的風格。維恩眉峰不覺上揚，唇角的弧度越發(fā)深沉，轉(zhuǎn)手將槍扣在自己的身上，抬步走進院內(nèi)。
記憶中，那天在俱樂部里與蒂斯對話時，他似乎提及過。
塔文有一個妹妹，是塔圖父子的掌上明珠。
名為塔麗。
屏幕上顯示來客正從庭院中走進大廳。塔文獨自一人坐在房間里，左手托在下巴下，右手轉(zhuǎn)動著一只黑色的鋼筆，隨意的把玩著，抬手就要將鋼筆往墻上摔去。門后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女孩甜甜的詢問?！案绺缒阍趩幔俊?p> 是塔麗。塔文放下高抬的手，深吸口氣?！拔以凇！?p> “進來吧。”門外一時陷入了沉默，幾秒鐘后塔麗身著公主裙將門推開，看著哥哥像爛泥一樣躺倒在皮椅上，努努嘴道?！案赣H讓我叫你下去。
“好?！彼恼酒鹕硐破鹕嘲l(fā)上的外袍，披在肩膀上就去抓妹妹的手。穿過走廊，當他們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客廳的入口處時，就見一眾侍從整齊的站在門的兩側(cè)，客廳對門的沙發(fā)上坐著兩個人，最中心位置上的正是方才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那個少年。
在他的身后，還站著一個身著軍裝的成年男子。塔圖坐在左側(cè)僅有一人寬的同款沙發(fā)上，對著二人談笑風生。
就在他們正猶豫著是否要進門時，維恩的目光已經(jīng)逐漸落在了兩兄妹的身上。塔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即刻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臉上多了幾分慍色?！岸颊驹谀抢镒鍪裁?？”
“還不快進來?！彼惸懬拥赝绺绲纳砗罂s了縮，塔文皺皺眉，將妹妹護在身后，抬步走進堂中。
“塔圖先生?！本驮诟缸觾蓪σ曋畷r，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攤出手對向塔圖輕笑著詢問道?！按硕?，便是你那一兒一女吧。”
“何不做個介紹呢？”塔圖轉(zhuǎn)頭看向面前的少年。此刻，他的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屬于軍人的氣勢，白色的西裝將他本就清俊的五官襯托得更為雅致。
“讓維恩少爺見笑了?！?p> “這是塔文?！彪S著兒女逐步走近，塔圖坐回沙發(fā)上微笑著向他介紹道。看著維恩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不斷游走，塔文不禁放大瞳孔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向維恩俯首朝他鞠了一躬?！澳愫谩！?p> “我聽父親說，你叫維恩.克利多茨。”塔文的聲音輕幽，眼神略有幾分不屑，注視著維恩低沉的眼眸。
“是我們今日的貴客。”
“但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為何前來?！彼牡难壑虚W現(xiàn)一道冷光。
“是不是也該自我介紹一下？”
“這樣嗎？”維恩低沉的眼眸微微瞇起，唇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凹热凰纳贍斢信d趣認識我?！?p> “那我也無需避諱?！?p> “我乃克利多茨子爵維西之子?！?p> “今日到訪。一不為財，二不為利?！本S恩直起身，收起臉上的笑容，將手遞向塔文輕輕搖頭?！岸菫榱饲蟮靡粋€事實?！?p> “不知你是否認識。”
“一個叫蒂斯的男孩?！?p> “蒂斯？”塔文不自覺地重復著，眼底閃過訝異的光，微微皺眉。
“你在說誰？”
顯然他有意回避這個話題，還刻意將頭偏向一邊。維恩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緩緩放下抬起的手，輕聲補充道?！八娜?，蒂斯.坎拉爾?！?p> “是德蘭卡一個小資本家的兒子，曾在西坦公學就讀，不久前剛過十五歲的生日?！彼恼Z氣很穩(wěn)，淡然地像是在背書一般。塔文咬著牙，眼神越發(fā)的不可置信。
“同時，據(jù)我所知，他所在的班級正好與你相同，成績是不相上下。”
維恩的聲線愈發(fā)陰冷。“我這樣說?！?p> “還有什么不清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