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上要想混的好,要么有人,要么有錢。
這話,放在哪朝哪代都不算錯。
得王二哥給周舉子的一身甲胄照拂,再加上白展堂拿出幾個大錢作賞,一路出城門倒也算順暢。
老白駕馬趕車,喬靈蘊和喬靈珊一雙姐妹坐在一側(cè),周公瑾坐在另一側(cè)。
見喬家雙姝說著體己話,周公瑾也不便多打擾,一出城門就從車廂里面鉆了出來。
“兄長,方才出城門的時候,我看他們把守的還不算太嚴(yán)?!敝芄嶂冉o白展堂喝了一口,而后才拿到自己手里仰頭喝下。
白展堂駕車笑道,“你現(xiàn)在穿著一身黑皮,又帶了兩個女眷,公瑾看上去又是一表人才,任誰看去也不像賊人不是?”
周公瑾連忙擺手,“靈蘊姑娘端莊大方,小女兒家一雙眼睛就要長在兄長身上了?!?p> 白展堂壞笑著看向周公瑾,“那小喬姑娘不也在你屁股后面跟著,一跟就跟了幾里路?”
“兄長不要胡說!”周公瑾急忙伸手捂住白展堂的嘴,一向剛毅的冷峻面孔頓時紅了眼圈。
看那架勢險些猛男落淚,好似他周公瑾堂堂一個良家婦男的清白豈是區(qū)區(qū)情愛可以污蔑的。
“兄長,我這一路拋下祖產(chǎn)追隨你而來,不是為了這些??!”
見周公瑾當(dāng)真急了,白展堂連忙寬慰道,“哥哥錯了,再不拿你開玩笑了。”
周公瑾這才由泫然欲泣的鐵青臉兒變得稍顯緩和,冷靜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樊能舊部對橫江城有所動作,是魯肅魯子敬的錦衣衛(wèi)飛鴿傳書給的消息,我本想一見面就告訴你,但那會兒情勢太危及?!?p> 白展堂點點頭,“魯子敬有沒有說是誰?”
“那倒沒有,不過魯子敬已經(jīng)攜了家丁前去支援吳景將軍了,眼下已經(jīng)過去幾日,還不知……戰(zhàn)況如何??!”說到這兒,周公瑾難免憂心忡忡。
白展堂自然知道周公瑾的顧慮,舅父吳景平日里看著總歸是個輕佻不著邊際的人,然而,與舅父吳景共事多年的堂兄孫賁,卻從未對吳景關(guān)鍵時刻開溜的行為有半點怨言。
反倒是目前還未曾謀面的叔父孫靜,據(jù)姑母說,與堂兄孫賁頗為不和。
“兄長,你是知道的,若是橫江城與當(dāng)利城被破,我們盤踞在牛渚營,就沒有半點回旋的余地了,這將變成一個死局。”周公瑾道,“眼下只有快速回營,前去橫江城中支援吳景將軍?!?p> 白展堂點點頭,無論舅父吳景能不能打得過那些樊能舊部,他總歸需要快些歸牛渚營,才能更穩(wěn)妥些。
日頭西下,跑了半天的路程,人困馬乏,白展堂不得不停下馬車休憩一番。
“大個子,你快跟我比武,不然我一刀砍死你!”
“你又打不過我?!敝芄率植恢p重,但總還想起來小喬是個女子,因此手上也算留了一分力道,一手刀下去使出九成勁力,打在小喬的胳膊上,頓時把小姑娘打得哇哇大哭,卻還要追著周公瑾比武。
喬靈蘊作為長姐連忙下車管束小喬規(guī)矩,白展堂無奈搖頭,只在一旁為腿傷擦藥,這逃難路上,被周公瑾和小喬一鬧,倒成了來郊游的。
小喬玩鬧時,說話聲音有些嘈雜,白展堂耳朵微動,卻在玩鬧聲中聽見了馬蹄聲。
“噓!別說話,來人了?!卑渍固玫吐暤溃叭瞬欢?,聽馬蹄聲,那坐在馬背上的人不少于二百斤,馬蹄來得又急,說不定是來抓我們的?!?p> 白展堂連忙撂下褲管,藏好腿傷。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風(fēng)塵仆仆間,隱約看得出一個壯碩漢子騎在一匹劣馬馬背上,那漢子馬鞭抽得急,劣馬不必腳程千里的汗血寶馬,卻也被漢子逼著跑得極快。
“你們是什么人?”
見來人臉有橫肉,濃眉下雙目圓瞪,一個圓肚皮似要撐破甲胄一般,長得又有些粗鄙,喬靈蘊連忙拉著小喬回到了車廂中,白展堂也見勢跳上了車板,只有穿著一身甲胄的周公瑾上前拱手道,“這位同僚,我是王二哥的人?!?p> “王二?”那漢子慫了慫肩,這才從劣馬馬背上跳下,劣馬頓時如釋重負(fù),馬背也挺直了幾分,“王二自己在城中捉賊呢,你怎么跑出來了?”
“哦,是這樣,家逢變故,我送兩個女眷出城省親。”
那漢子對于車中女眷似乎并不在意,用馬鞭指了指白展堂,問道,“那他呢?”
“一個馬夫而已?!?p> 聽了周公瑾的回答,那家伙似乎并不滿意,站定在白展堂跟前,冷哼道,“不對吧?或許旁人眼中不一定能看出,可我卻看得明白,這家伙方才跳上車板時,雙臂發(fā)力,腿上卻不敢如何吃勁,如果我沒猜錯,你小子腿上有傷吧?城中抓捕賊將孫策,聽聞就是腿傷,你偏偏這時候出城,你們有問題!”
聽著那大漢的一番話,站在大漢身后的周瑜已經(jīng)開始計算要想撂倒這大漢,自己有幾成把握了。
車廂內(nèi),喬靈蘊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小喬卻是撩開簾子,把頭探出去湊熱鬧。
白展堂看著對面的大漢,臉上的表情由眉頭緊鎖變成了滿臉堆笑,連忙道,“這位官爺你可太英武睿智了,當(dāng)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p> 說著,白展堂直接撩開自己的褲管道,“鷹抓的?!?p> 那大漢的臉上仍是閃過一絲疑慮,“這樣,你先跟我回去,甭管是不是,先去城里交差,不是再把你放回來,我太史慈雖然腳程不快,可這一身武功也不是白學(xué)的?!?p> 見勢如此,周公瑾正要動手,白展堂連忙一把摟住那太史慈的脖頸,將藏在太史慈背后的手,對著周公瑾擺了擺。
“官差老爺,既然您都問了,我就有話直說了吧?!卑渍固妙D時一肚子苦水不吐不快道,“您也看見了,我腿上有傷,一路舟車勞頓,本不想來,奈何我是那周舉子的后買奴才,便抵不過那些家生奴才,因此,有什么跑腿的活兒,都是我的?!?p> 太史慈聞言,一臉橫肉都略顯舒展,“兄弟你也是個可憐之人啊,其實我也差不多?!?p> 白展堂連忙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道,“但我總算能有個出頭之日了,前些日子在青陽觀旁邊救了一位逃難的老道長,那老道長說我救他一命,愿以修行贈我一雙慧眼,我這不有了本事,遲早都能擺脫這個主子。”
那太史慈頓時瞪大了牛眼道,“你說的是可是于吉道長?”
“正是老道長名號?!卑渍固命c頭道。
“小兄弟,快幫我看看!”太史慈頓時喜笑顏開。
白展堂點頭,學(xué)著記憶中的算命先生,“你今年二十有八,東萊人。“
“奇了!”太史慈脫口稱贊道。
“少年時曾深陷官場爭斗,避居遼東,而后救過北海相孔融,后拜入劉刺史門下,然而未曾得志,這是有小人擋你官運啊。”
白展堂本來還擔(dān)心自己前世說書的事情記得不算完整,沒想到太史慈頃刻間拉住白展堂的雙手,身高七尺七,二百來斤的壯漢頓時哭得像個孩子一般,“小兄弟你說得太對了,我他娘的就是倒霉?。≈氨粋z大人拉住我墊背,后來好不容易有點名聲了,投奔到劉刺史門下,還是只給了我一個巡查的差事……”
聽著太史慈跟自己倒苦水,白展堂連忙在太史慈的背上拍了拍。
忽然太史慈一抬頭,將自己身上的錢財都遞給了白展堂,“兄弟可有化解之法?我這錢財都給你?!?p> 見白展堂搖頭,太史慈急了,又脫下一身甲胄,“還有這衣服?!?p> 見白展堂還是搖頭,太史慈又要脫鞋,道,“我身上就這雙官靴最是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