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殿內,一位少年坐在龍椅之上,向身邊的心腹問道:“網(wǎng)織得怎么樣了?”“回陛下,謹遵圣命,已經(jīng)差不多了?!薄安诲e,如果這也能讓他逃出上京城的話,就放過他吧,畢竟他也是敢于一人前來殿內,在這里與朕打賭的義士?!薄暗翘笥辛睢薄半薏攀腔实??!贝蟪茧p膝跪地,磕頭道:“臣遵旨?!彪S后便離開了大殿,耶律隆緒獨自坐在這殿中,發(fā)愁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如今母后還在邊關,自己得有所行動了。為了大契丹,他心中暗暗較勁,自己得做到獨當一面才行。
誰說帝王最無憂?
如今年歲尚小的耶律隆緒,已經(jīng)開始提防他的母后。父皇說他生而為帝,但他卻怕,如今母后專政,但自古女子不應參政。小隆緒也有自己的煩惱,雖然并沒有人知道。
其實帝王也苦惱。
在喝完了杯中的酒后,眾人陪著鄭樓在那里吹噓,唯有魯豫忠依舊一言不發(fā),大半壺玉髓都進了鄭樓的肚子,但其他人也沒有阻止他。等到酒壺見底,甄巉突然開口道:“你們有沒有不對的感覺?”劉俠和崔生皆滿臉疑惑,魯豫忠開口道:“上京城不對勁,城內禁軍的數(shù)量,以及他們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使得整座城的氣氛都不對勁?!?p> 兩人仍是茫然。鄭樓哈哈一笑,打趣道:“果然還是些毛頭小子啊,身手有一點了,見識還是太少了,你們什么時候見過全城衙門全部都有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時候?”
兩人驀然醒悟,這才記起從入城起,他們見到的所有衙門都是門戶大開?!霸蹅儊磉@里前先繞了段路,就是為了確定這件事,如今看來,城內已經(jīng)是警戒狀態(tài)了。”魯豫忠嘆了口氣,“希望與我們無關吧,但不管怎樣,都需要去見下那位老朋友了,今夜,很可能是不安分的一夜啊?!?p> 他站起身子,說道:“甄巉、崔生,你們兩個和我走一趟?!眱扇艘煌鹕?,跟在鏢頭身后走出了酒樓。
三人橫穿外城,來到了興仁縣的東市,崔生看著魯豫忠?guī)е麄冎北寄瞧t粉青樓而去,趕緊叫住兩人:“咱們還有活兒在身呢,這種地兒下次再來行不?不然明早要是腰酥腿軟的可就不像話了?!眱扇藳]有搭理他,自顧自向前走。崔生見兩人絲毫未聞,伸手掏了掏懷中錢袋,只能愁眉苦臉地提了下褲子,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繡春閣坐落于東市最為繁華的地段,做為一個經(jīng)營膏澤脂香的脂粉鋪子,卻能在這東市的中心經(jīng)營出此等規(guī)模,如若不是主人家有權有勢,還真不知能是什么原因。而就在繡春閣對面,便是外城最大的風花雪月之所,留香樓,這也能看出掌柜的精明之處,雖為許多千金小姐所不喜,但繡春閣的生意,卻是欣欣向榮。
此刻一個面容瘦削、尖嘴猴腮的老人正慵懶地躺在閣中小院的躺椅之上,舒舒服服地抽著桿煙槍。一個伙計推門而入,躬身道:“掌柜的,有人要見您,自稱是您的老朋友,姓魯?!?p> 老人睜開了眼,招了招手,看到伙計身后的魯豫忠,笑了笑:“果然是你小子,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闭f著示意伙計倒上茶水。魯豫忠抱拳道:“不必了,王老,今兒來只是為了打聽個事兒?!薄澳闶窍雴柲茄瞄T今天咋全都這么忙吧。”王老打斷了魯豫忠?!罢恰!?p> 只見瘦削老人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開口說道:“如果是這件事的話,具體為何我并不知曉。但我可以告訴你,大宋如今有使節(jié)在同文驛,至于身份來歷,我一概不知,但用屁股猜都知道,絕對來頭不小?!?p> 魯豫忠悚然,他知道眼前這位老人的真實身份,作為上京地下世界的耳目,竟然說不知道這件事,只有兩種可能。
希望不是最壞的那種。
魯豫忠抱拳道謝,又自懷中摸出一小錠雪花銀扔了過去,老人伸手接住,從手邊的果盤中拿出一個白梨,晃了晃,咧嘴笑道:“嘗嘗這梨不,今天新摘的,皮薄肉脆,連我這種老家伙都咬的動?!?p> 魯豫忠內心漸漸變冷,再次道謝:“謝過王老了。”說完便帶人轉身離開。
王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猛吸了一口煙,隨即大聲地咳嗽起來。門外立刻有仆人走了進來,老人揮了揮手,吩咐仆人收拾東西,抬起頭,喃喃道:“要下大雨了?!彪S即站起身,走入屋內。
厚樸坐在院中石桌邊,仔細的擦拭平放在雙腿上的長刀。刀刃閃亮,弧線飽滿,刀身的銘文散發(fā)著古老的氣息。厚樸的動作輕柔而認真,眼神專注而深情,仿佛面對的是美人的腰肢,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十幾個護衛(wèi)在另一邊忙碌的準備著馬車,李至卻興奮的拉著宋昭聊天,宋昭只能無奈的順著他的話頭連連點頭,沒有多久,章應走了過來,開口道:“大人,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p> 李至站了起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章,我知道這次真的是兇多吉少,你們遭遇攔截后,立刻散開,不得與他們正面沖突,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錯,我無顏面對你爹啊。”
章應灑然一笑,道:“李叔,我知道小時候您對我的好,還記得那次我捅馬蜂窩的時候,還是您為了救我,和我一起被叮的滿頭是包。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咱們都是為朝廷,為大宋效力,現(xiàn)在是您陷于危難之中,我自當拼盡全力救您?!?p> 李至大罵:“混賬,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以為那些無禮之徒會放過我嗎,就算這次我回了大宋,我的仕途也照樣結束了。聽叔的話,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反正我也做了該做的了,死也無憾。”
但章應只是躬身一拜,轉身離開,李至又伸出手,但又放了下來。
邊上宋昭對厚樸說道:“我們應該沒有援軍,帶來的另外的人都在城南約莫二十里處待命,負責接應,位置標在地圖上了。我會回商隊準備,并且去見你的同伴,告訴他們真相,但他們幫不幫我們就不一定了?!备舯谛≡褐惺勘鴤兠β档穆曇羟逦杀?,略顯嘈雜。
他頓了頓,笑道:“也就是說你們應該是在這一環(huán)才知曉一切的,你是唯一的變數(shù)?!彼聪蛄硪贿叺睦钪?,卻又沒有看著他,只是將頭轉向了那個方向,眼神迷茫道:“知道他為什么明知有來無回,明知仕途將斷,也義無反顧來到這里嗎?君子,可欺之以方?!?p> 在同一時刻,車馬也以備好,章應走到他們面前,微微拱手,朗聲道:“預祝,武運昌隆?!北娛勘瑫r雙手抱拳,道:“武運昌??!”聲音低沉而厚重,充斥著壓抑。“那么準備已經(jīng)全部完成,各位輪流休息吧,兩個時辰后就出發(fā)?!痹和庥邪鹇暯?jīng)過,一慢兩快。
此刻,剛是子時。
宋昭回到了商會,叫來一個伙計,問清楚了鏢師們下榻的客棧。在他出門拐過三個彎道后,就看到屋邊小巷的陰影中浮現(xiàn)出了五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