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幾名護工撲了上來,將常然按倒在地。
“把他送去禁閉室!”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給常然穿上了約束衣,押著他走到了禁閉室門口。
看著面前那扇漆黑得有些發(fā)亮的鐵門,常然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坦然地走了進去。
或許是沒有見過這么配合的病人,幾個護工都愣了一下,隨后關上了門。
在進入的那一剎那,常然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了一抹白色。
是之前見過的那只白貓。
它乖巧地蹲在墻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常然看,看得他發(fā)毛。
只聽刺啦一聲,探視窗被關上了,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一絲的光線都沒有。
常然往里面走了一步,腳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東西,清脆的斷裂聲在禁閉室里回蕩。
幾分鐘后,常然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這片黑暗,至少能夠看見一點東西了。
他往腳底下看去,一截長棍形狀的東西已經碎成了兩段,正被自己踩在腳底下。
他蹲了下去,定睛一看。
是一截骨頭。
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骨頭,但可以肯定,是骨頭。
常然心頭一顫。
這里是瘋人院,沒有這么大體型的動物。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禁閉室里太過安靜,以至于連吞咽口水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地面上有很多灰,看樣子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來過了。
在薄灰的底下藏著一層凌亂的腳印,大約是上一個被關到這里的人留下的。
常然繼續(xù)往里面走。
整個禁閉室不大,大約寬兩米長三米的空間,正中央有一把椅子安安靜靜地放在那里,看上去很干凈,沒有常然想象中的血跡。
但他不敢坐。
就在椅子右后方的角落里,常然看見了一堆白色的東西。
走過去一看,是一個被做成了骷髏堆模樣的蠟燭,有燃燒過的痕跡,但現(xiàn)在是熄滅的狀態(tài)。
但在另一邊的角落里卻真真實實地堆放著一堆骸骨。
“滴答?!?p> 一聲輕響激起了常然身上的汗毛。
“滴答、滴答……”
不斷有水滴落下的聲音傳來,常然卻不知聲音是從哪里傳來的。
禁閉室里的空氣逐漸變得潮濕,常然甚至嗅到了空氣中的水汽。
潮濕、陰冷。
常然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忽然,眼前變亮了一些,常然看見面前的墻壁上有一行字。
“請在椅子上坐下,接受你的懲罰,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請勿出聲,請勿離開椅子?!?p> 剛看完這行字,空間再度暗了下去。
常然扭頭看向了門的方向,剛才好像有人打開了探視窗。
看著那把椅子,常然有些猶豫。
抬起腳,卻發(fā)現(xiàn)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層黏糊糊的東西,想要走動變得十分困難。
就在半分鐘之前,常然還沒有這樣的感覺。
不敢再猶豫,常然趕忙坐到椅子上,目光仍舊在四處游移。
腳腕上忽然傳來了纏繞的觸覺,常然低頭一看,一條大約一根手指粗細的小黑蛇正纏繞在他的腳腕上,抬著頭,與他四目相對。
猩紅的蛇信子不時吐出,常然頓時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無論他如何甩動自己的小腿,那條蛇都穩(wěn)穩(wěn)地纏繞在他的腳踝上,甚至還有要往上攀爬的趨勢。
緊張和恐懼讓常然口干舌燥,再想想自己看到的東西,有一半可能都是假的。
常然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但潮濕的空氣幾乎要令他窒息。
空氣中傳來一股腥臭味,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打開了一樣。
腥臭味中似乎還混雜著一絲血腥味,直到這股味道越來越近,常然才忽然意識到,好像從聞到這個氣味開始,他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他往身后看去,原本可以朦朧看見的蠟燭和骸骨此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轉瞬間,腥臭味已經到了常然面前。
一股冰冷又堅硬的感覺纏上了常然的脖子,還在滑動。
脖頸處一片濕潤,常然不自覺地揚起了脖子,試圖減輕自己的恐懼。
黏稠的液體從脖子上滑落,常然咬緊牙關閉上了雙眼,屏住了呼吸。
黏膩濕潤的觸感,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舔舐著他的脖子。
就好像在找一個好下口的位置,鋒利的牙齒還不時在脖子上剮蹭一下。
常然心臟狂跳!
就當常然以為自己即將喪命于此的時候,身上的那些感覺卻在逐漸消散。
滴水的聲音還在持續(xù),常然大口喘著粗氣,一聲不敢出。
那些細微的聲音還在回蕩,什么都看不見,也就意味著什么都不知道。
恐懼就像是一潭平靜的湖水,看上去毫無危險,但當你步入其中,卻會在不知不覺中將你溺斃。
不知過了多久,腥臭味逐漸散去,一股光亮出現(xiàn)在常然的視線中。
地板上暗紅色的痕跡正在褪去,方祥就在門口站著。
“還活著嗎?”
常然張著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還、活著。”
方祥這才走了進來,把常然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趁著有光的時間,常然趕緊環(huán)視了一圈禁閉室,什么都沒有。
沒有可以滴水的地方,空氣也并不潮濕,恢復視覺那一瞬間看見的暗紅似乎也是他的幻覺。
只有角落里的骸骨和蠟燭是真實的,墻壁上的那行字也早已消失不見。
更不用說他看見的小黑蛇和那股腥臭味,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但方祥似乎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她瞥了常然一眼:“別看了,門開了就什么都沒有了?!?p> 有方祥在,常然也沒有執(zhí)著地去探尋這些東西。
邁出禁閉室的那一瞬間,太陽光照得常然看不清東西。
一只手擋在了他的眼前,擋住了刺眼的太陽光。
“把眼睛閉上,我牽著你走。”
常然照做:“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了?”
“剛剛一點,你在里面待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常然這時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饑渴,在禁閉室里仿佛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
又或是太過于恐懼。
二十四小時之內,常然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等待懲罰的來臨。
最讓人恐懼的就是未知,而常然不僅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也不知道懲罰何時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