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點頭,留意一下盧憲的動向不難。
難的是如何及時通知其他人。
白卜問:“你在107號病房,辦什么事都要方便一點,但……你怎么通知我們?”
方祥接過了話頭:“這幾天我申請調(diào)到夜班去,有什么情況我通知你們?!?p> 白天大多數(shù)時候可以自由活動,晚上只要注意一點,別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也就沒有什么大問題。
更不用說有方祥作為掩護,他們行動起來也會更方便一點。
想著,常然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方祥,你幫我?guī)Ь湓捊o二號病區(qū)水房里的那個女生,晚上十一點之后去?!?p> 方祥很快答應下來,一眾人陸續(xù)散去。
常然轉了一圈,又回了病房,王章還在門口站著,臉上仍舊是那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常然喊了他幾聲他也沒有反應。
病房里,盧憲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任何動靜都沒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常然回到自己的病床上,翻出那本日記,一面看著紙張上的字跡,一面留意著盧憲的動向。
但盧憲似乎什么舉動都沒有,一整個白天,他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蹲在角落里。
到了吃飯的時間點,護士來喊他。
盧憲這才動了一下,前往禮堂就餐。
他手上的那把傘一直握在他的手里,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要放下來的意思。
午餐是一份蓋飯,配了一份例湯。
和早上一樣,盧憲只喝完了那碗湯。
過了午休時間,就在常然以為他要繼續(xù)回到病房的角落里蹲著的時候,盧憲忽然向廣場上走去。
下午三點,正是太陽正烈的時候。
腦海里仍舊回蕩著盧憲今天跟他說過的話,常然不由得緊張了一下。
他剛來這里的時候,盧憲跟他說過,如果看見另一個他白天出現(xiàn)在廣場上,那么一定不要去看他,更不要被他發(fā)現(xiàn)。
會發(fā)生什么?
常然打了個寒顫,目光不由自主地釘在了盧憲的身上。
陽光下,那把透明傘有些反光,常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傘下的菌褶正在緩慢舞動。
每一條菌褶都在慢慢扭動,極具生命力。
常然站在醫(yī)院的走廊上,盧憲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他。
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盧憲,也方便常然第一時間進入任意一個病房進行躲避。
盧憲蹲在了靠近大門的地方,那邊是南邊,下午的太陽正好可以曬在他身上。
盧憲背對著所有人,一個人面對墻壁,其他人也完全不在意他的行為。
常然盯著他看了一會。
忽然!
盧憲猛地扭頭,和常然對上了視線!
下一刻,常然立馬鉆進了離他最近的102號病房。
對面就是水房,常然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瞥見了水房里的鏡子。
鏡子里自己忽然笑了一下。
晃一眼都行?!
常然暗罵一聲。
眼看著盧憲已經(jīng)沖到了拐角處,常然只來得及鎖上門,旁的事情都顧不上了。
一扭頭,病房里的幾個病人齊刷刷地盯著他,在常然露出一個微笑之后,那些人又挪開了目光。
門外沒了動靜,常然挪開身子,看著自己身后的這扇病房門。
門忽地抖動了一下,不是向內(nèi),而是向外。
常然忽然看見,在門板的邊緣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布上了一層菌絲!
常然心下一驚,趕忙向病房的更深處走去。
菌絲的生長速度絕對沒有這么快,更沒有這樣強勁的力道。
門板已經(jīng)被拉扯得變了形,木屑都崩了出來,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就只是看了一眼,有那么兩個好奇地靠了過去。
常然原本想開口提醒,但門口傳來的聲音讓常然來不及思考別的。
窗戶的高度有點高,常然四處看了一圈,把床邊上的椅子搬了過來,這個高度正好夠他從窗戶翻出去,翻出去之后就是廣場,開闊的地方會更方便一些。
常然騎上窗框,身后傳來一聲巨響,門板猛地脫落。
盧憲站在門口,雙眼無神。
離他最近的病人也被嚇了一跳,想往后退,卻忽然被盧憲抓住了手腕。
病人瞪大了雙眼,表情變得恐懼:“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手臂,一拳又一拳地打在盧憲的身上、臉上。
鼻子被打得變了形,血都流了出來,盧憲的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
他木然向外轉身,拉著那個病人就往外走,任憑病人怎么掙扎,都無法從他的手中掙脫。
“放開!啊啊!??!你放開我?。 ?p> 走廊上回蕩著病人的慘叫聲,常然都傻了眼。
這個盧憲連碰都沒碰到他,就這么隨便抓了個人走了?
等到常然回過神來,外面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病人的聲音。
等他趕到走廊上時,只看見盧憲一臉麻木地走向了廣場,仿佛剛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而那個病人則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常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果剛才不是有其他人替他擋著盧憲,那么現(xiàn)在消失的人就應該是他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吃過晚飯之后,盧憲回到了病房。
他的床位一直都在進門處的左手邊,第一個就是他的床位,正好有個角落可以讓他蹲著。
看著他打著傘,護士們也沒有勸阻,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人就是這樣。
熄了燈,其他的病人都上床睡覺了,整個病房里只有三個人還醒著。
常然看了一眼旁邊床的王章,他表情嚴肅,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見常然的目光看了過來,他皺了皺眉頭,立刻躺下,將整個人都藏在了被子里。
常然已經(jīng)習慣他這一副神經(jīng)質(zhì)的模樣了,也不去和他搭話,卻也躺了下來,裝作一副要入睡的模樣,瞇著眼睛繼續(xù)觀察著角落里的盧憲。
上午跟他說話的盧憲還有那么點活力,眼睛里也還有一絲光彩。
但下午就好似完全變了個人一樣,雙眼無神,任憑常然怎么喊他,他都不回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常然都已經(jīng)打起了哈欠,角落里的盧憲卻忽然站了起來。
他收起了那把透明傘,回身看了一眼常然的方向。
常然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看不出他是睡著還是醒著。
直到腳步聲響起,常然才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