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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猶憐是盟主

第13章 砒霜在唇

我見猶憐是盟主 月出云 2439 2022-12-28 22:43:38

  周升愣了一瞬,意識(shí)到發(fā)生了什么,忽然一口酒噴了出來。他扶桌大笑,原本一副腎虧的樣兒,沒想到笑起來嗓門挺大。

  畫角都生怕他將頭頂上的琉璃燈給笑塌了。

  就這么好笑嗎?

  這一瞬,畫角腦中閃過無數(shù)個(gè)念頭。

  宰了周升?貌似太殘忍,她絕不能濫殺無辜。

  掩臀狂奔?那不行,臉還露著呢,跑哪兒都丟臉。

  此時(shí),她只愿屋中這倆人,一輩子都不要知曉她是人。就當(dāng)她是妖吧,妖這樣不算什么。

  周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是,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現(xiàn)原身現(xiàn)一半的,笑死我了?!?p>  畫角這輩子就沒這么丟人過。

  她挪了挪身子,調(diào)轉(zhuǎn)眼眸瞥了眼素服少年,見他那雙清澈的眼波中隱約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他沒有大笑,至少比周升強(qiáng)一點(diǎn),曉得給人,哦,給妖留點(diǎn)面子。

  豈料,這個(gè)念頭剛起,就見他執(zhí)起酒盞,慢悠悠品了一口,淡淡說道:“她這能叫現(xiàn)原身嗎,這叫現(xiàn)眼。”

  這句話瞬間將畫角拉回到九綿山桃花林中。

  “春宮圖唯有跟著淫邪之人,日日被情欲滋養(yǎng),才會(huì)開靈竅……這冊子留在你身邊,日后成妖機(jī)會(huì)更大。”

  她斜乜向他,華燈恍惚的光暈映照下,他看上去皎皎如月,可惜的是,好好的小郎君,嘴上偏生抹了砒霜。

  畫角將鋪在杌凳上的錦繡團(tuán)墊拿起,擋在身后,故作不解地問道:“現(xiàn)眼是何意?奴家不懂。”

  他左手支著下頜,瞥了眼她身后瘋狂搖擺的尾巴,說道:“你這條尾巴不錯(cuò),果然是毛色豐厚,挺好看的?!?p>  畫角并不信他是真心夸她,但還是禮貌地回道:“多謝貴人夸贊?!?p>  好看嗎,但就是不給你挼。

  “你可曉得巴兒狗搖尾巴的意思?”他抬起骨節(jié)玲瓏的手,輕輕搖晃著杯盞,清聲問道。

  畫角未曾養(yǎng)過巴兒狗,但西府堂姐鄭敏養(yǎng)過。因此,她曉得那狗唯有歡喜興奮時(shí)才會(huì)搖尾巴。

  但他不會(huì)不曉得吧,為何要問她這個(gè)?

  畫角心中警覺,但還是不得不答道:“自然是見到主人時(shí),又歡喜又興奮,才會(huì)搖尾巴?!?p>  他微微頷首,說道:“聽聞你們朏朏搖尾巴和巴兒狗不一樣,倒是和孔雀開屏一樣,但我還是奉勸你別搖了,我們兩個(gè)都對你無意?!?p>  孔雀開屏,乃為示愛求歡。

  這句話點(diǎn)燃了畫角方才強(qiáng)行壓下去的怒火。

  她望著他如花瓣般的唇,很是疑惑當(dāng)初自己是怎么親下去的。

  也許因?yàn)樘^憤怒,蓬松的大尾巴搖得愈發(fā)歡快。

  畫角從來都是憑著手中的刀說話,一言不合就是干,何時(shí)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她伸手強(qiáng)行摁住身后狂搖的尾巴,輕輕嘆息一聲,清眸中閃過一絲惆悵,遺憾地說道:“我曉得兩位芝蘭玉樹、俊美無雙,定是極受闌安小娘子們的喜愛??晌疫€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是妖啊,妖與人類小娘子不一樣的,她們看臉,我看的卻是……身板。貴人對我們朏朏這般熟悉,想必曉得,我們需依賴?yán)删齻兊年枤舛?,可是我瞧著你們兩位……?p>  畫角頓住話頭,瞥了眼周升蠟黃的臉色,搖了搖頭:“您想必是在繞梁閣逛得多,陽氣似乎不太足?!?p>  周升氣恨地望著畫角:“你……你說我什么?”

  畫角又乜了眼素服少年青竹般單薄的身形,頗為同情地說道:“而貴人您,瞧上去弱柳扶風(fēng),您不會(huì)是身子不適吧,可是有?。啃叶鷮ξ覠o意,要不然我待在您身邊,可就沒有活路了?!?p>  這句話顯然戳到了他的痛處,只見他臉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凝住了。

  畫角慌忙捂住嘴,驚惶地問道:“我是說錯(cuò)什么了嗎?您也曉得,我是妖,不會(huì)拐彎抹角說話,若有得罪,萬望您海涵。奴家先去換個(gè)衣衫,稍后再過來服侍。”

  畫角以錦繡團(tuán)墊擋在身后,倒退著向門邊溜去。

  “且慢!”少年放下手中杯盞,坐正了身子。

  畫角頓住腳步,躬身施禮,唇角扯出一抹笑:“您還有何吩咐?”

  他盯了畫角半晌,緩緩說道:“你去與秋媽媽說,讓別的妖過來換你,不是還有個(gè)豹妖嗎,不必妝扮,速速帶她過來便是?!?p>  ***

  秋媽媽聽聞要召豹妖,一刻不停,讓劉奎去暗室?guī)Я吮^來。

  既然貴客特意說了不用妝扮,只要快便行,秋媽媽便沒給豹妖上妝,只換了一襲玉色留仙裙。

  豹妖顯然成妖日子不短了,走起路來人模人樣。

  她邁著裊娜的步子,在雅室門前看到畫角衣衫凌亂、烏發(fā)披垂的狼狽樣子,得意地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你怎么這幅樣子,發(fā)髻這是怎么了,可是沒得了貴人歡心?白瞎了這張臉,你瞧我的?!?p>  畫角一臉木然:“你有鶴頂紅嗎?”

  “你說什么?”豹妖一臉疑惑地推門進(jìn)去了。

  秋娘唯恐那兩人再召畫角,便沒有送她回暗室,而是在枕星樓上指了間雅室讓她先歇息。

  畫角疑心這兩位是想將閣里所有的妖都召上一遍。

  那日白衣少年曾調(diào)動(dòng)天樞司的人,她原本懷疑他與天樞司有關(guān)。不過,想想也不盡然,他若是朝中貴胄,也能請得動(dòng)天樞司的人。

  畫角在婢女和劉奎引領(lǐng)下,住在了二樓最東側(cè)的房間,待她進(jìn)去,劉奎在門上貼了一張禁制妖物出門的符咒。

  屋內(nèi)倒是寬敞,擺設(shè)簡潔,一張雕花的大床,一衣柜,一妝臺(tái)。

  比暗室強(qiáng)了不知多少倍。

  聽見外面人聲遠(yuǎn)了,畫角癱倒在床榻上,身心俱疲,只覺陪一次客,比伏十只妖還要累。

  她歇了會(huì)兒,緩過勁兒來,起身將珠子吐了出來。

  剎那間,耳朵尾巴皆收了回去。

  畫角把玩著手心處嫣紅透亮的珠子,很是疑惑。

  這小小的一顆珠子,竟然如此神奇。今日她方明白,她吞下珠子,可不僅有了妖氣,貌似已是成了半妖。

  吐出珠子,便又恢復(fù)為人。

  這別是朏朏的妖丹吧,可是又瞧著不像,她曾不止一次見過妖物的妖丹,雖說顏色不同,但摸上去卻是軟而實(shí)。

  這顆珠子卻是硬的,通體透明,且是紅色的。

  畫角百思不得其解,便將珠子收了起來。

  她曉得秋媽媽一時(shí)半會(huì)兒不會(huì)再讓她去陪客,便伸手捏訣,召出一對聯(lián)絡(luò)符咒。

  一張貼在門后,一張帶在身上。

  一旦有人叩門,她便能察覺。

  畫角又打開衣柜,換了件褻褲,特意挑了件夜里不顯眼的深色羅裙換上,隨意挽了一個(gè)單螺髻。

  因她收了妖珠,再無妖氣,即使出門,也不會(huì)驚動(dòng)劉奎貼在門上的符咒。

  畫角打開后面的窗子,躍了出去。

  夜色已深,一彎新月已升至中天,幽淡的月色并不能將后園朗照。

  前院臨街的樓上絲竹聲也淡了下來。

  后園更是一片死寂,畫角沿著小徑,悄然向西北角行去。

  她記得豹妖說過,小屋前的池塘里也有妖。

  只是,當(dāng)畫角望向水面時(shí),只見水面上除了濃重的霧氣,空無一物。她曉得劉奎為了掩藏妖氣設(shè)了陣法。

  畫角抬眼觀望,很快尋到陣眼,走了進(jìn)去。

  這回再看,只見水面上有幾株出水的荷葉,葉子中間,點(diǎn)綴著幾朵粉荷。眼下并非荷盛放的季節(jié),反常必有妖。

  畫角取出妖珠吞下,悄無聲息地潛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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