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旁周婉晨迅速一催坐騎,然后扭過頭去,嚴肅地對周灞說:“哥,這賀蘭敖勱跑出去這么遠了,我們很難追上。與其把大量時間荒廢在追他上面,不如回去審一審紫莎達?!?p> 周灞一聽,心中一緊,想了想,何嘗不是如此呢?紫莎達到底和這件事又沒有瓜葛,尚未可知。
“且慢!你等把住城門,如有變故必報我!”周灞立即收回命令,然后把蘭亭、王沖、解庭銘和宗政宙分別留在四個城門,接著率領周婉晨、穆旦和艾琰原路返回。
統(tǒng)赫獄。
集昏暗、狹窄和潮濕為一體的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大廳里,斑斑駁駁的日光點綴在臺階上,點綴在了紫莎達再也直不起腰的骨子里。
周灞端坐正中央,凝視著蓬頭垢面、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紫莎達,心中暗暗好笑:昔日,你還是趾高氣昂、草菅人命,而如今呢,變成了曾經任你怒聲呵斥的階下囚。
但是他并沒有報復,而是微微舒展笑顏,然后平和地說道:“紫元帥......”
紫莎達抬起頭,用僵硬的語氣打斷了周灞:“請不要叫我‘紫元帥’,我就是紫莎達。”
周灞變換姿勢,然后沉沉一笑:“那紫莎達,我先問你,你是不是派出了一個叫燕丙的門客行刺我?”
紫莎達聽罷,心中早有準備,但是還是咽了咽口水,重重點了點頭:“但是不是‘行刺’。他身后背的包袱中裝了筆墨紙硯,是為了模仿你的字跡寫一份假的通敵書信。這個人尤其擅長模仿人的字跡。然后蓋上你的印章,想讓你名聲掃地?!彼脑捯粼酵笤胶詈笞屓硕悸牭觅M力。
周灞點了點頭:“那么,你是不是認為一計不成,再建造一個‘周灞門’給我一個下馬威?”
紫莎達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泱泱地耷拉著腦袋,頭輕輕點著。
“但是。國王認為把美酒換成尿液,也是你的主意,因為你先前的表現(xiàn),想不把你和砸這個場子聯(lián)系在一起都難?!敝苠币环餍渥樱缓蠛χ痤^看看紫莎達。
紫莎達幾乎密封在一起的眼睛突然瞪圓了起來,目光中充滿了驚異:“你......你......難道罪魁禍首抓住了?”
周灞晃著腦袋,然后神情嚴肅地說道:“暫時沒有。只是,你沒有任何時間可以偷換美酒。如果是你的門客,也完全不必要冒死逃出城?!?p> 突然,穆旦在周灞的耳邊輕輕說道:“周將軍,我們審他,不過是證實以前的觀點。但是,不要忘了,我們此行是為了呂酆。”
周灞聽后一皺蹙,暗想:是啊,但是他又不知道呂酆的任何情況......
穆旦接著說道:“我們更應該注意,刺客絕不會善罷甘休,他逃出城去,很有可能就是為了......”
周灞心中咯噔一下:對??!審訊紫莎達只是為了縮小范圍,確保后院不起火。但是,刺客還是最重要的。
“紫莎達,你現(xiàn)在的罪名已經少了一大半。但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陛下還是要懲罰你。不過你既然無欺君之罪,我也會給陛下美言幾句,‘對事不對人’,這件事也就算了,只是抓住真兇要緊,我自會開脫罪名,你就先委屈幾日了!”周灞突然變得心胸寬廣,仿佛洗滌了權謀的污垢后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
紫莎達一聽,心如亂麻,對于到底知恩圖報還是恩將仇報,他還是有分寸的。所以,紫莎達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功補過。還有,向周灞和林森達認罪。聽到周灞要抓住真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過頭去,急急忙忙的說:“周將軍!有什么事,我可以盡一份綿薄之力!”
周灞頓時有些好奇,也停下了腳步,夾雜著疑問說道:“你?”
“在統(tǒng)赫郡外五十里大漠中,有一個客棧,名為‘斷金客?!?。五十里沙漠之路,人必定會口渴,理所當然要在客棧中休息。客棧老板邾壇兒是我的暗線!”紫莎達心潮澎湃地說道,語速也越來越快,目光中閃爍著期待,不免讓周灞點了點頭。
斷金客棧。
火辣辣的放射著火舌的太陽炙烤著奄奄一息的大漠,每一粒沙子都懶得在空中起舞,只能懶洋洋躺平在大地上。一棟別墅似的斷金客棧也沒了生機,仿佛隨時就要倒閉。
這時,客棧門前多了九個人。那九個人皆身披重甲,頭頂氈帽,各自揣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在烈日的熏陶下,滾滾汗珠發(fā)了瘋似的席卷了臉龐。但是,他們的神情嚴峻,余光死死鎖住了后面的無邊大漠。正是周灞一眾。
斷金客棧的老板邾壇兒正在柜臺后呼呼大睡,不知怎的,嚼了嚼口水后,突然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睡意朦朧的雙眼,余光正好瞟見九個長長的人影?!拔梗¢T前的幾位!在那蹲著干嘛?進來??!”
周灞一聽里面有動靜,料到這就是邾壇兒。于是他囑咐周婉晨他們盯緊,接著一頭竄入門中,一個人影映入眼簾——見那邾壇兒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尖嘴猴腮。周灞心中一陣惡心——這種人還配當暗線?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還是一拱手,尊敬地說道:“在下周灞,有紫元帥令牌在此,奉命行事?!?p> 說著,他從袖子里掏出了鐫刻著“斷金客棧令”的檀木令牌,緊走幾步,把它摁在桌上。
邾壇兒一聽是紫莎達的人,精神瞬間竄上了來,他一把抄了起來,仔細鑒別令牌過后,立即作揖道:“原來是紫元帥的人!在下邾壇兒,乃紫元帥的門生,見過周將軍!”
周灞連忙回禮,然后直奔主題:“此次,有一個匈奴國的平城校尉,在宴席上偷換了國王的美酒,現(xiàn)在逃之夭夭。紫元帥斷定他會經過此地,于是讓我等把住大門,守株待兔!有勞邾兄了!”
邾壇兒點了點頭,然后一揚嘴角,有些自豪的說:“實不相瞞,我在客棧里設置了一個機關。不知能否幫到周將軍?”
“哦?那就多謝邾兄了!”周灞立即信心倍增——紫莎達的人果然有兩把刷子!看來,他這些年培育的人才還不少。
正說著,蘭亭把腦袋探到了大門里,輕聲招呼道:“周將軍!果真有人來了!”
周灞一聽,立即嚴肅起來,二話不說抄起五鉤神飛亮銀槍,直奔門外。但見茫茫沙海中,一個倉促狼狽的人影步履踉蹌地跑了過來,一看就是累壞了的模樣。
“蘭亭解庭銘!埋伏在大門兩旁!艾琰王沖!上二樓助戰(zhàn)!宗政宙周婉晨!埋伏屋后阻斷去路!穆旦!伏在屋頂有備無患!”周灞清了清嗓子,鏗鏘有力地說道。這一條條命令,真讓人感到了一個合格的將軍所擁有的如山的威嚴。
話音剛落,他的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上將,執(zhí)行能力可非常人能比!
“邾壇兒,你就還是裝睡,要是戰(zhàn)況緊急,還有勞你以機關相助!”周灞緩下語氣,但任然嚴肅地說。
邾壇兒微微一笑,立即行動起來:他先拿了一把短刀防身,接著右手撐著腦袋,左手食指看似無意地放在機關按鈕上,沒一會兒,居然還真就打起了呼呼鼾聲,在空曠的客棧里略顯嘈雜。周灞一看,心中又不免想笑,但此時正在關鍵時刻。他一下摁下笑容,然后在一樓中央,如一個巨人般巍峨聳立,拄著長槍,一副威風凜凜的氣魄。
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子比烏龜還慢地挪到了門前:“老板,來一壺水!”這個聲音實在太銷魂了,比幽靈還恐怖。但是,當他一看周灞挺槍站穩(wěn),殺氣騰騰的模樣,突然一驚——完了!有埋伏!
賀蘭敖勱那微薄的精神突然鼓了起來,他手中還是拿著大叉,猛地一轉身,用比剛才強一點的速度“奔跑”起來。
還沒等他跑兩米,后面的蘭亭解庭銘和宗政宙周婉晨都一擁而上,各亮兵刃,“嘩啦啦啦哐啷啷?。?!——————”就把賀蘭敖勱團團包圍。
“賀蘭敖勱!又是你這個蠢貨!今天,我們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宗政宙手中捏穩(wěn)了軍刀,面目猙獰,怒喝道。
賀蘭敖勱身子都顫抖起來,手中的大叉歪歪斜斜地舉了起來,正對著解庭銘。
但聽“霹!靂!啪!啦!哐!啷!嘩!”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過后,四個人四散開來,紛紛凝視地面。但是,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宗政宙的是——居然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周灞、穆旦、艾琰和王沖等人也紛紛圍攏過來,見到四雙呆若木雞的眼神和空空如也的沙地,所有人都僵住了。
過了一會兒,周灞眉頭突然一皺蹙,緊接著的是一聲驚慌失措、有一種懊惱的大叫:“中計了!”
果然,當周灞第一個回到客棧時,邾壇兒早就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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飏風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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