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河看著天,瞳孔里卻只有玻璃的反光。
天黑了,機場大廳里充滿來來往往的行人;滾動的機場大屏;滋哩嘩啦的航班播報。
他就這樣看著窗外,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攥住手機。
他在等待,一個命運般的轉(zhuǎn)折。
葉從河咧了咧嘴,“真是的,我在緊張什么?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哎呀呀,小說里都這么寫,龍傲天男主一路上過關(guān)斬將,美人追隨。什么蝦兵蟹將,反派Boss通通只能跪下叫爸爸!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想救的人分分鐘也能滿血復(fù)活…………”
少年自言自語著,大笑著,不停地喘息;嗚咽著,眼眶通紅,卻沒有一滴眼淚。上演著一個人的獨角戲,而來往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
20歲的少年連同他的世界好似都被時間拋棄。
他縮在椅子里,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營造出窒息感。他不再用嘴巴呼吸,而是像重新連接臍帶,回到了母親的肚子里那樣安詳。
此時此刻,他離世界那么近,近到只要他動動手指,就觸手可及??伤砩舷滤坪跎虽P,像滑稽的木偶,抽干了靈魂,任人擺弄。
葉從河想起了一句很爛很爛的玩笑:悲傷就像瑪麗蓮夢露的裙擺,看似防守到位,實則全部走光!他感到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干抽盡。手機脫手滑落到了地面。
閃爍破碎的屏幕上,一份死亡通知書。潦草又清晰。收件時間就在一個小時前,歇斯底里的少年;圍觀看戲的人群;延誤登機的航班!
恍惚間,少年回想起她最后一次來電。
“臭小子,你是不知道!福順家去年承包的魚塘趕上了大豐收,賺了一大筆錢。”
“嗯,挺厲害的?!?p> “村里都夸他兒子出息了,幸好我這把老骨頭也指望不上你這個渾小子,長了翅膀就飛!不過我也不要求你大富大貴,你就在外頭顧好自己,把書念好。錢的問題不用擔(dān)心,想吃啥就買啥,別省錢。缺錢就跟我說。”
“嗯。”
“對了,你過年咋辦?春運可擠了。我聽人家說,要提前把票買好,我就想啊……”
“春曉,我今年不回來了,機票太貴了,來來回回的,麻煩!我找到一份兼職,老板人挺好,工錢也多?!?p> 被打斷的那頭,久久的沉默,只聽見呼吸聲,綿長又冷寂。
葉從河干笑了幾聲,接著說:“媽的藥快吃完了吧,那種藥貴是貴,但挺好的。春曉,我……”“阿河,你媽媽很好,我也很好,你要好好的。我們會等你回來?!?p> “好,我會回來的,等我有時間。”短短幾分鐘的通話,他沒想到,這是老人最后一次喊他阿河。
她有多想讓他回家看看,多想念自己。
在這個刺骨的冬天,68歲的葉春曉,沒能等到春天,也沒能等到心心念念的阿河,就埋葬了自己,死在了少年的心上。
此后的此后,啼鳥難鳴,從河不渡!
行籽
如果一段簡介就能草草埋葬葉從河的一生,從河不渡,便當(dāng)他從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