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剛剛坐上皇后寶座的武則天,迫不及待地對那些知道自己過往黑暗的故人,開始殘忍的清洗。
首當其沖的便是她昔日作為太宗才人之時的好閨蜜,
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下嫁房遺愛之后,豪放作風不改本色,依舊與數(shù)位面首親昵,讓房家的二位公子,房遺直和房遺愛倍感屈辱,房氏一族淪為京畿的大笑話,甚至于走卒販夫都在嘲笑房氏一族戴著長安城最大的綠帽。
父親房玄齡健在之時,兩兄弟敢怒不敢言,雖加入魏王黨,也只是聚眾抱怨,而無實際之過。
房玄齡深知自己的兩個兒子剛愎自用,好高騖遠,力小志大,去世之前,留下遺言,要兩兄弟辭官回鄉(xiāng),以保宗祠。
過慣京城繁華生活的兩兄弟,怎肯放棄?父親去世之后,無人約束的兩兄弟更是變本加厲的紈绔起來,于長安各處酒坊,青樓尋歡作樂,并豪言要休妻造反,一雪前恥。
眾人早已習慣房氏兩兄弟的酒后胡言,不當一回事,除了被眼線告知此事的武后。
當年做才人之際,一直沒有機會侍寢的媚娘,讓父親借來重金結交內廷管事之人,幾番巴結之下,與鋪張浪費,奢侈淫靡的高陽公主成為閨蜜,將自己父親李世民的床第之歡的喜好告之,又與之分享如何引誘釋宗高僧辯機大師,未經(jīng)世事懵懂的媚娘就這樣被帶上歧路。
終于在父親破產之際,媚娘得到侍寢的機會,為把握這來之不易的良機,媚娘在承歡之時,用李世民最愛的蘭花熏香,極盡媚態(tài),原本以為可以就此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可卻事與愿違,此時李世民正因高陽公主與辯機一事,被朝野指責,對媚惑非常抵觸,讓內侍安排一未經(jīng)世事,與京畿豪門無關系的清秀之人侍寢,因此才有媚娘的機會。
李世民看見床上嬌媚的媚娘,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將之打入冷宮,充作洗衣婦人,而自己的父親也因舉債過多,流落街頭不幸身亡,后與晉王情投意合之事又被人揭發(fā),發(fā)配白馬寺為尼,好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家碧玉幾乎家破人亡。
重回內廷的武則天,找到當年的內侍,了解其中原委,對高陽公主恨之入骨,欲啖其肉,而大大咧咧的高陽公主卻毫不在意,依然當她是昔日的小姐妹,常來內廷取笑。在處理完長孫無忌一黨之后,武則天就把全部精力轉向高陽公主,安排自己的心腹金吾衛(wèi)統(tǒng)領程南英,上演一出苦肉計,假意投靠因長孫無忌一案中受到牽連,而心生不滿,意欲謀反的高祖李淵的駙馬薛萬徹和太宗李世民的駙馬柴令武,程南英暗示兩人,若有高陽公主參與,高舉大旗坐鎮(zhèn),必能一呼百應,順利拿下大明宮,懲處妖婦武則天。
只知終日享樂的薛萬徹和柴令武,毫無政治斗爭的經(jīng)驗和敏感,當即找到高陽公主,誰知竟是一拍即合。
高陽公主本就對回宮之后的武則天的傲慢態(tài)度不滿,加之房玄齡過世之后,這個不聽話的小姐妹居然支持一直對自己頤指氣使的房遺直作為房家家主,自己每月還需得低聲下氣從他手中領取月俸,簡直就是欺人太甚,隨即答應薛萬徹和柴令武的盟約,并加入一條,事成之后,將房遺直逐出長安,貶為庶人,房氏一族的家產全歸她所有,真是匪夷所思,膽大包天。
謀反的計劃很快就敗露,一干人等在起兵之時,被自己收買的金吾衛(wèi)當場拿下,薛萬徹,柴令武和高陽公主被賜死,房遺直和房遺愛被處決,原本應該被一網(wǎng)打盡的高陽公主門客,來自高句麗教導高陽公主移魂大法的薩滿教使者,卻不知所蹤,但武則天并不擔心,因為有一個人正在去往薩滿教總壇之地的路上,她相信這個人一定可以為她永絕后患。
薩滿教起于朝鮮半島的白頭山天池,據(jù)傳,當年日出之國,天神降臨之后,大地依舊未成形,如油脂漂浮不定。于是眾天神命令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兄妹二神去加固國土,兄妹兩人凝具人形之后,竟做出違背倫理之事,并生下一個怪物,九頭蛇身。
兄妹兩人懼怕眾神的指責,將此怪物丟入大海之中,誰知這怪物竟因禍得福,遇水化身為水元獸相柳,數(shù)百年之后,已成為大海霸主的相柳隨波逐流,來到北海,為禍蒼生,妄圖以血祭眾生化龍,剛好遇見來此地尋找共工御水之法的大禹。
大禹作為軒轅后人,家傳先天乾坤功,已臻大天星之位,練至第五層心法翻云覆雨,與相柳大戰(zhàn)七日,最終斬落相柳一頭,吃疼的相柳落敗,一路潛逃,鉆進北海之眼,慌不擇路之下,通過海底隧道來到白頭山天池之內修養(yǎng),千年過后,卻因體型過大而無法進入石洞,不得已安居在天池之內。
被困千年,相柳殺戮之氣漸衰,與池旁一漁戶之女結緣,傳其功法,后此女下山,在朝鮮境內八方之地,先后收服,天妖,地魔,東鬼,西怪,南魑,北魅,生魍,死魎,創(chuàng)薩滿教,于天池設立總壇,自稱天女,立八方羅剎為護教使者,所學功法譽為天女降魔舞,薩滿教遂在朝鮮半島落地開花。
此刻正值深秋時節(jié),白頭山的楓葉發(fā)紅而落,遍地一幅紅妝素裹的景色,美不勝收,只是苦了巡山的仆人洪吉,他本是高句麗唐學館的教員,因泉蓋蘇文造反,大唐與高句麗重燃戰(zhàn)火,唐學館也因此受到牽連,被激進份子一把火燒掉,后又因前線吃緊,泉蓋蘇文四處征兵,身體羸弱的洪吉好不容易托妹夫的關系,來到白頭山的薩滿教總壇充作巡山仆役,打掃山路,算是躲過一劫,哪知這滿山紅葉都得他與另一仆役兩人清理,過慣慵懶生活的他倍感傷神。
“傳教天女為何非要栽種楓樹呢?要栽種松樹,不,最好不栽樹,該多好??!”
洪吉忍不住抱怨道。
辛苦大半天,所清理之處還不到百分之一,已經(jīng)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洪吉靠在山路上,叫苦不迭。
哀嘆之際,卻見一人緩步從山腳走來,洪吉有些詫異,深秋的白頭山已有入冬之象,尋常百姓除了入林偷山參的,都不會選在此時入山,不知來者何人?
等人走近些,原來是一位穿著道袍的老者,老者雖然滿頭白發(fā),但卻精神矍鑠,雙目有神,更是龍驤虎步,健步如飛,轉眼間就到洪吉身邊,洪吉看著這位一路走來,卻沒有被一葉落葉沾身的老道,產生興趣,心想,
此人多半是來自大唐的高人,到此肯定是來向薩滿教申請庇護和在朝鮮境內開宗立派的許可。
盡管此刻兩國正在開戰(zhàn)中,但私底下百姓之間的往來依舊頻繁,尤其是那些在中原武林犯了戒律和門規(guī)的不法之徒,最喜歡來朝鮮境內躲避,而且隨身都帶著大量的錢財,想來此老道必是在中原武林呆不下去,才來此處吧,不知有沒有油水可撈,當下打定主意,說到:
“老道,山上的路可不好走,沒人帶著進不了山門的?我可以帶路,一粒金瓜子的價?!?p> 洪吉先用朝鮮話說了一遍,見來人沒有反應,又用蹩腳的唐語復述一遍,只是這次是獅子大開口,想到之前帶路的錢要少了,打點門衛(wèi)之后所剩無幾,這次干脆博一博。
老道停下腳步,看著一臉財迷的洪吉,淡淡說到:
“你懂唐話?”
洪吉咧嘴一笑,繼續(xù)用蹩腳的唐話說到:
“不要看我是個仆役,開戰(zhàn)之前,我也是前女王,天女陛下興建的唐學館的教員,對于中原文化可以說是胸有成竹,富有四海,陛下之前的大唐來件都要請教我的翻譯?!?p> 洪吉說的不倫不類,他的確是唐學館的教員,不過卻是靠著妹夫的關系才能進去,進去之后,唐語邊學邊教,程度較低,也就是日常談話的水平。
但他為抬高自己的身價,才胡說一通。
老道點點頭,拿出一粒金瓜子,遞給洪吉,說到:
“很好,貧道需要一個翻譯,等會你把貧道的話翻譯給對方?!?p> 洪吉不敢相信眼前的金瓜子,用牙咬了一下,確定無疑之后,美滋滋的說:
“好的,道士,包在洪吉身上,保證讓你如沐春風?!?p> 一路上,興高采烈的洪吉不停的向老道士說著這白頭山的景色和高句麗國內的風土人情,希望有機會引起大財主的興趣,讓他繼續(xù)服務,多掙幾個金瓜子,讓家里的婆娘不再笑他是個窩囊廢,給他好好的洗次腳。
老道士卻沒有一點反應,當他是個空氣一般,見此情景,洪吉更是吹噓得天花亂墜,不顧自己得唐語說的有如鴨叫一般。
不多時,兩人來到薩滿教總壇的山門之前,洪吉對著兩位門衛(wèi)大哥點頭示意,拿出幾顆碎銀,送到他們掌中,恭敬的說到:
“兩位大哥,我有個朋友要進山門辦事,望兩位行個方便?!?p> 門衛(wèi)掂量一下手中的碎銀,分量尚可,收入懷中,滿意的說到:
“今日代教在總壇,你們不要亂竄,你的朋友有何事要進總壇?”
洪吉連忙問老道士,老道士依然冷峻的說:
“告訴泉蓋蘇摩,道宗宗主袁天罡在此,要他交出西魅,熄滅圣火,解散薩滿教。”
洪吉沒有思考,就按照原話翻譯出來,說完之后,方驚覺不對,與門衛(wèi)一起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