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歷盡時間，仍是少年
當韓智他們到達夜市的時候，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在西瓜攤邊上等著了。
“小伙子，也不早點出攤？我們幾個等了大半個小時了?！?p> 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昨晚上的回頭客。
“不好意思，我們出攤出晚了。”
顧客就是上帝，況且還是忠實的顧客。
韓智很熱情：“每人加送十串，這是我們?nèi)诵锌久娼顚Ω魑坏那敢狻！?p> 幾個人輕車熟路，很快擺好攤，收拾好炭火，立馬開烤。
顧客很快多了起來，經(jīng)過昨晚的配合，韓智三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
韓澤和曹國強今晚沒來，反正來了又不能幫忙，眼睜睜看著寶貝兒子累死累活，還不如不去，眼不見心不亂。
韓麗鬧著要吃烤面筋，馬淑芬剛想借坡下驢，趁機去給韓智幫幫忙。
“小麗，等你哥收攤了，明天在家里，專門給你烤面筋，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韓麗好哄，馬淑芬不甘心，剛想說話。
韓澤卻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打開收音機，里面正是《李豁子離婚》的唱段：“今晚上別挨我，挨著我，你小心著……”
此一時彼一時，情景卻是不同。
當初馬淑芬用這句唱詞來威脅韓澤，韓澤好像求之不得。
今日韓澤反其道而行之，馬淑芬卻不得不考慮一下后果。
她猶豫片刻，最后不得不服軟：“不去就不去，反正是你親兒子?！?p> 安順今晚上也沒來。
雖然夜市對面的大樓就是安家的產(chǎn)業(yè)，但是安順的產(chǎn)業(yè)遠遠不止這一處。
況且家大業(yè)大，安順也沒那么多時間。
在周廣林的幫助下，韓智他們終于賣完了。
整整八大箱面筋，如今賣的一串不剩。
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十一點了。
三個人開始三點。
和昨天相比，今天因為免費的很少，準備的面筋也多，營業(yè)額直線上升，盡然賣了748塊。
周廣林善解人意，很及時買來了幾碗燴面，并切了一個大西瓜。
大家吃飽喝足之后，接下來的安排，心照不宣。
曹勉跟著周廣林回家送東西，韓智送安小芳回家。
曹勉他們已經(jīng)走了很久，韓智還靠在路邊的水泥電線桿上，一動沒動，好像在思索著什么。
思索著的男孩最有魅力。
路燈把韓智的身影拉的很長，雖然滿身的油煙味，戴著圍裙，好像有些不倫不類。
但是安小芳卻品味到了一種不同感覺，很接地氣，滿滿的煙火味，讓她非常有安全感。
她甚至想，如果和眼前這么一個人過一輩子，哪怕每天晚上都要出來賣烤面筋，好像也蠻不錯。
但她的臉很快紅了，悄悄啐了自己一口，想什么呢，不知羞。
這樣的一個春夜，雖然依舊寒冷，但是溫暖的來臨已經(jīng)無從阻擋。
“有了?！?p> 韓智突然緊走幾步，來到西瓜攤前，把小黑板擦干凈，然后寫上了這么一句廣告詞：春意盎然，烤面筋和西瓜更配哦！
好詞，再加上好板書，相得益彰。
要知道那個時候石壕縣的電視機只能接收三個頻道，一個中央一套，另一個是中原電視臺，最后就是石壕電視臺了。
廣告創(chuàng)意泛善可陳，大多數(shù)都是照本宣科，什么中原油嘴油泵廠，聯(lián)系人付某納，什么某某肥皂，真的好肥皂等等，像“燕舞燕舞，一曲歌來一片情”，已經(jīng)是頂尖水準了。
韓智這個脫胎于某品牌巧克力的廣告詞，給了安小芳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以為自己很了解韓智了。
沒想到接觸得越多，就越覺得韓智更加深不可測。
這么漂亮的板書，水準竟然在賈老師之上，他到底是什么時候練出來的？
但是安小芳很快恍然，能寫出《液體之火》那種文章的人，再做出點兒什么，沒必要大驚小怪。
兩個人騎著自行車默默前行，安小芳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話到嘴邊又咽下。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她明明一個直來直去，豪爽如男孩子一般的人，怎么在韓智面前，變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韓智又吹起了口哨，還是那首李春波《小芳》的旋律。
吹得越多，越來越熟練，也就越來越好聽。
有人說，90年代有四大夢中情人，分別是：村里的小芳；山里的九妹；鎮(zhèn)上的阿蓮；城里的小薇。
韓智覺得自己有幸碰上了一個，雖然不是夢中情人，但稱得上是紅顏知己。
他覺得班里的小芳，絕對不比李春波歌里的那個小芳差。
安小芳的心思他當然明白，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王桂梅的話，和她開始也成。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只要一直走，再遠的路，也總有走完的時候。
花園小區(qū)到了。
這一次，除了那一聲早點睡之外，韓智還多說了八個字：“歷盡時間，仍是少年。”
安小芳進了小區(qū)，躲在門柱后面，凝望著韓智推著自行車遠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以前的韓智有些頹廢，背影蕭索，眼底深處攜帶者悲傷和孤獨，讓人忍不住想去憐憫。
如今的韓智，睿智而又成熟，充滿自信，勇往直前。
在以前的韓智面前，她自信，坦然自若，隨心所欲。
在如今的韓智面前，她卻有些自卑了。
她安小芳什么時候自卑過？哪怕是面對父親那些富甲一方的朋友，她都能從容面對，這是怎么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喜歡哪一個？
但她很快笑了，不管韓智如何改變，起碼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改變。
“歷盡世間，仍是少年。有趣！”
安小芳的步子頓時輕快了許多。
她要努力了，她要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哪怕這個人是韓智。
隨著三人行烤面筋的大火，在韓智馬路廣告詞的加持下，周廣林的西瓜攤也火了。
不過是周末這兩三天光景，一大堆西瓜就賣得干干凈凈。
不僅僅是周廣林，就連附近的幾個攤位，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有人眼紅了。
周日收攤的時候，韓智他們正在盤點。
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我日，本人老鼠，有事要和你商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