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朱橚早起洗漱后并未穿上翰林官袍,而是穿著一身便服。
“殿下,都準(zhǔn)備好了?!?,太監(jiān)興安身上也穿著一身便服,他不是第一次跟隨朱橚出宮了。
“好,走吧。”
朱橚邁步在玉階之上,興安跟在后面走著,看對方心情還不錯,“殿下,今日可不是大臣們休沐的日子,出宮游玩是不是不太妥當(dāng)?”
“無妨,昨天走的時候就讓翰林幫我告假了。今日就是科舉開考的日子,當(dāng)然得去外面瞧瞧熱熱鬧了?!?p> 科舉是都城難得的大事,從院試、鄉(xiāng)試選拔一路走上來的英才,今日匯聚在此爭奪為數(shù)不多的進(jìn)士名額。
兩人出了東華門,一路來到了夫子廟旁邊的金陵貢院。
院門口早早地就聚集了不少人,讓原本就繁華的路段,更加地?fù)頂D。他們有的是仆役,有的是都城本地考試的家人。
“讓一讓,讓一讓!”
太監(jiān)興安費(fèi)了好大勁,才從人群中擠出了一條路,讓朱橚得以站在貢院之前。
等待搜身入場的學(xué)子,排成了兩條長長的隊伍。他們各自手中都拿著一個竹籃,里面放著提前準(zhǔn)備好的吃食。
會試一般要持續(xù)三天,這三天里貢院是落鎖的,監(jiān)考的人同樣不得外出,以防泄密和作弊。
“少爺,好多人啊?!?,太監(jiān)興安轉(zhuǎn)頭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邊的隊伍。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diǎn),那就是走起路來挺胸抬頭,很有氣勢。
仿佛各自的心中,已然篤定自己可以通過三天的會試,在奉天殿中進(jìn)行殿試。
“那是自然,如今已然是洪武十年了,四方平定。十三省的讀書人,得以安下心來讀書準(zhǔn)備科舉?!?p> 朱橚看著眼前自信的學(xué)子們,心中莫名多了幾分感觸。
“少爺,宋大人也在?!?p> 朱橚順著興安指著的地方看了過去,果然是宋濂,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稍胖的大臣,比宋濂年輕一點(diǎn)。
中書省宰相李善長,朱橚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朱棣的大婚之上。某種意義上,朱橚還得感謝他讓自己的封王就藩更為順利。
不過一想起劉希哲,他的心中就對眼前的人多了幾分警惕。胡惟庸是他的學(xué)生,挑撥劉希哲的舉動然是在李善長默許之下。
“宋師和劉伯溫似乎都是浙東人?!保鞓炖镙p聲念叨著。翰林院的氣氛很很是和諧,然他依然能在這里感受到朝廷兩派的爭斗的余波。
“少爺,夫子廟挺順道的,要不進(jìn)去拜一拜?”,太監(jiān)興安看了看旁邊的建筑,心中很是敬畏。仿佛多拜一拜孔夫子,就能沾上文氣一樣。
“說的也是,出來這么多次還真沒進(jìn)去看看。”
興安聞言臉上多出幾分欣喜,立刻上前為朱橚擠開一條路。“少爺,走這邊,這邊人少。”
夫子廟離著近,抬腳就到了。今日的香客尤為多,不少人跪在蒲團(tuán)上嘴中念念有詞。
“一定要保佑少爺高中。”
“孔夫子在上,保佑我哥哥高中。”
多是以科舉為許愿,期望自己的親近之人能夠順利科舉。
興安進(jìn)去后煞有介事地跪在蒲團(tuán)上,猛猛地磕了幾個頭,嘴里也不知道小聲念叨著什么。
朱橚倒是沒有跪拜,而是被一旁的幾個人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二十多歲,身材圓滾的紈绔,振振有詞地說著,“家兄今年定然高中,三十六進(jìn)士定然有家兄一席之地!”
旁人只是奚落,“得了吧,你哥過個鄉(xiāng)試都比別人晚三年,哪來的本事中舉?”
被激了的胖子紈绔脫口而出,“放屁,我家都準(zhǔn)備好,今年家兄一定能高中!”
“準(zhǔn)備?準(zhǔn)備什么?”,旁人眼睛一亮,圍上前問道。
那紈绔似乎在補(bǔ)救,支支吾吾地解釋,“我娘去寺廟求了符,作用大著呢?!?p>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才噓聲一片,“切!那老和尚的符,我家有一大堆,啥用都沒有?!?p> 有人取笑道,“是啊,若是有用,某人也不會在偷偷去宜春坊聽曲的時候,遇上自己的爹!還是同一個花魁!”
“胡說,聽曲的事情能叫偷偷嘛?”,隨后那人的嘴中就著急解釋著,什么學(xué)業(yè)壓力太大,只是聽曲放松,父子所見略同之類的話。
頓時,周圍的幾個紈绔哄堂大孝起來,氣氛中充滿了歡樂。
朱橚見狀多看了幾眼胖子紈绔,隨即邁步上前打招呼。
“幾位兄臺,可否說說這宜春坊?”
……
貢院門口,李善長看著最后一個考生搜完身后走進(jìn)院內(nèi)?!翱忌紒砹藛??”
旁邊記錄的官吏,捧著一個冊子過來,“稟相國大人,名冊上的考生都來了,一個不差?!?p> 隨意翻看了幾眼,李善長就將冊子還給對方,轉(zhuǎn)頭對著宋濂微笑道,“宋大人,那就開始吧?!?p> 宋濂聞言只是躬身,“相國大人請?!?p> “宋大人請?!?p> 兩人隨即一起邁步走到貢院內(nèi),幾個記錄搜身的官吏開始收拾東西。
“砰。”
金陵貢院的大門被關(guān)上了,外面的人還上鎖貼上了封條。下一次打開,就是科舉結(jié)束了。
貢院內(nèi),宋濂面前有三個上鎖的箱子,他打開了第一個箱子,從中取出一個信封。
“相國大人,第一天的四書義?!?p> 李善長接過信封檢查幾遍,然后用小刀細(xì)心的拆開,里面的紙張居中寫著試題。
不過他沒急著看內(nèi)容,而是先檢查了紙張,是科舉專用的宣旨。確定無誤后,才開口說道。
“來人,將試題宣讀給眾考生?!?p> “是,相國大人?!?p> 李善長身后候著的大臣雙手接過試題,恭敬地說道。
做完這一切后,身為科舉總裁的他還去考場巡視幾圈,考生都開始作答后才回到屋內(nèi)。
做完這一切,天上的太陽已從紫金山升上來,高高地掛在貢院上方。
“相國大人辛苦了?!?p> 宋濂出完題后,就只需要坐在這里等著考完閱卷,期間的監(jiān)考等考務(wù)都是李善長負(fù)責(zé)。
有點(diǎn)乏累的李善長,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笑道:“宋大人,陛下信任,本相可不敢放松。”
很快科舉就來到了第二天,宋濂取出第二天的經(jīng)義四道,李善長依舊吩咐人宣讀考生。
然后是第三天,試題全部宣讀完畢,有些答得快的考生已然率先交卷了。
宋濂開始召集翰林閱卷,李善長也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完了?!?p> 年過花甲的他跟著熬了三天,身體多少有點(diǎn)吃不消。
然閱卷的宋濂,只是眉頭一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