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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折歡

035 來日方長

春日折歡 傅五瑤 2029 2023-01-28 06:00:00

  七年后。

  黑色大g停在不遠處的雪地上,施意上了車,坐在副駕的位置。

  沈蕩提前開了空調(diào),車內(nèi)很溫暖。

  施意感覺到自己凍得發(fā)麻的手指,漸漸恢復了知覺。

  “安全帶。”沈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散漫的,偏磁性,很像大提琴的聲音。

  施意抿了抿唇,把安全帶系好。

  她的神情很拘束,穿著東北碎花棉鞋的雙腳乖巧的并攏在一起。

  沈蕩看見了,眼中泛過寡淡的笑意。

  但是很快,收斂于無。

  他將車門關上,打開另一側的,上車,發(fā)動了車子。

  他沒有急著開車,只是打開了遠光燈。

  施意看見燈光中徐徐落下的雪花。

  也許是身邊有故人,她想起了商應辭和沈蕩出國求學的那個冬天。

  次年的盛夏,她大病了一場。

  病了將近一年,最后高考考的也不算理想。

  高考前的那段時間,施意天天都在做噩夢。

  高三那年的寒假,沈蕩回來找自己,他跪在施家門口,求自己出來見他一面。

  而她拖著病怏怏的身體,強打起精神,冷言冷語,只為了讓他快點離開。

  施意覺得,多少是報應吧。

  她高考失利,一定是報應。

  她還在出神,陡然聽見沈蕩的聲音。

  “施意,”他喊她名字,很緩慢的說:“剛剛我在商應辭家門口說的事情不是開玩笑的,你如果想,我們可以結婚?!?p>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修長而指骨分明的手一根根的扣在上面,手背有青筋的脈絡。

  施意偏過頭,看見他眼眉蘊著不能言明的暗沉。

  好像是陳年舊疴,天長日久,不見天日的潰爛成瘡。

  可他只是這般看著她,很冷靜的模樣。

  施意閉了閉眼,睜開,看著窗外彌漫的大雪。

  她將車窗搖下去,呵氣成霧,冰冷的風雪讓她鎮(zhèn)定了很多。

  她開口,說的很干脆:“沈蕩,不可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蕩從沖鋒衣的夾層拿出香煙盒,點燃一根,沉香的氣味被冷氣沖淡,只剩下細微的煙草氣,打在施意的臉上。

  兩人都不說話,半晌,施意感受到車子發(fā)動。

  沈蕩應該很多年沒有回來了,可是他甚至沒有開導航,就這么輕車熟路的,將車子開到了施意家門口。

  “謝謝,我到了?!彼穆曇艏毿?,手扶在車把上,準備推門離開。

  沈蕩安靜的注視著她所有的舉動,終究,還是輕笑了聲。

  聊勝于無。

  施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似乎聽見了他聲音中怒氣。

  下一刻,車子的落鎖聲,應證了施意的懷疑。

  沈蕩仰靠著,修長的手指按著太陽穴,一點點的揉。

  他的手指骨分明,過分的慘白,青色的筋絡在手背上微微鼓起。

  他唇角咬著煙,聲音模糊,很淡,“施意,最后問你一次,行不行?”

  他明明才是求人的那個,可是姿態(tài)那么高傲。

  他從來都是這樣。

  施意深吸了一口氣,同樣模糊的聲線,“不行?!?p>  沈蕩的呼吸似乎有點變重,施意看見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驀然側過臉看她,臉上的表情是陰郁的,配上稠麗的面容,足夠叫人一眼不忘。

  “施意,”他喊她名字,說話時沉香而辛辣氣息撲在她的臉上,“老子絕不犯賤第三次?!?p>  施意點了點頭,問他:“那我可以下去了嗎?”

  沈蕩真是要被她氣笑了。

  施家早就暗了燈,偌大的別墅,只有門口星星點點的燈光彌漫。

  沈蕩坐在車內(nèi),看著施意走進了大門,才關了遠光燈,驅車離開。

  沈蕩獨自一人往反方向開,大約是因為剛剛淋了雪,寒意侵襲,手臂的舊傷說不出的疼痛。

  氣氛太壓抑,他打開了施意關注的歌單,聽了起來。

  他在國外的這些年,哪怕是再忙碌的時候,都不會讓施意的消息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愛聽的歌,愛吃的菜,愛看的書,他都清楚。

  這些事情不需要花費很多心思,隨便找找,便能天涯窺探,看見蛛絲馬跡。

  紅燈,車子緩緩停下。

  沈蕩眼眶有點酸澀,他閉了閉眼,聽見音響里唱著年代久遠的粵語歌曲。

  這么多年,她喜歡的永遠都是同一首歌。

  那么人呢?

  她是不是也永遠都會愛著同一個人。

  沈蕩不愿意去細想,就好像這樣,他就能自欺欺人的好過一點。

  施意高三的寒冬,他鼓足勇氣去找她。

  明明在電話里,他們也算是寒暄溫和,可是等到真的見面時,她卻好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那樣高高在上的冷漠。

  看著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垃圾。

  “一個伸手問我家要錢的窮小子罷了。”

  女孩刺骨冰冷的聲音,猶在耳畔。

  她什么都記得。

  是自己狼狽不堪,靠著施舍度日的稚嫩時光。

  沈蕩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人的愛憎可以突然判若兩人。

  時至今日,他依舊不能明白。

  綠燈亮起,車子飛快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不急,小公主,我們總歸是來日方長。

  施意沒有想到施權墨還沒有睡。

  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見自己走進來,臉上的表情嚴肅。

  “去哪了?”語調(diào)很威嚴,能聽得出,里面有很強烈的不滿。

  施意眼睫顫了顫,“爸...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小意...”施權墨沒有想到施意會突然說這個,愣了愣,語調(diào)放緩:“你和應辭快要結婚了,沒什么事情不要亂跑。你這幾年,過得還不夠離經(jīng)叛道嗎?”

  施意的這幾年,落在旁人眼中,大概只能用離經(jīng)叛道四個字來來概括。

  大學不顧眾人反對輟學,酒吧駐唱,三流畫家,把大家閨秀不該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一遍。

  施權墨不明白自己這個乖巧的女兒,怎么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我已經(jīng)和商應辭說過了,我們的婚約解除?!笔┮馓ы壑杏兴W爍,“爸,我不能嫁給他?!?p>  施權墨臉上的表情頓時鐵青,他眉頭緊鎖,抿了抿唇,沉聲道:“那你想怎么樣?施意!我們這些年還不夠縱容你嗎?你想做的事情,我們都讓你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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