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連我一起打
外出采購的兩名伙計，推開房門進(jìn)到店中。
先是被店中那亂七八糟的樣子嚇了一跳，還以為遇到強(qiáng)盜了。而后又感受到了店中的低氣壓。
“怎么……怎么了這是？”
郝無情笑道：“沒事。我們就是把鋪子里‘裝修’了一下?！?p> 這一笑，頓時讓店里的氣氛又活絡(luò)了起來。
郝無情走上前去檢查。
“嗯，和我要求的一樣，四塊回音石，十張橫幅?！?p> 此時店里的裝修也基本結(jié)束。郝無情讓其他伙計，以及那兩名采購的伙計繼續(xù)分揀貨物，卻單獨留下了那個看起來很機(jī)靈的小伙子。
“哥，有啥事，你說話?！睓C(jī)靈的小伙子主動道。
郝無情好了一聲，心中微微贊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回答道：“哥，你叫我小六就行了?！?p> 郝無情點點頭道了一聲行。
他先將橫幅放在一邊，拿起回音石道：“回音石，能記錄人的聲音，并將它復(fù)播出來。這個你明白吧？”
小六道：“嗯，以前用過?！?p> “那就好辦了?！焙聼o情將回音石遞給他，“你就照著我剛才念過的那一段詞，再重新念一遍。用這個錄下來。”
小六點了點頭，拿起回音石，便開始錄。
“鏡州逍遙城，鏡州逍遙城，轉(zhuǎn)運(yùn)珠寶店倒閉啦！
……”
原本郝無情還擔(dān)心，那么長的詞，他能不能記得住。
沒想到這小六不光看起來機(jī)靈，人的腦子也真好使。居然能記個八九不離十。
片刻后，小六錄完了。
他臉上隱有得意之色，顯然是對自己的記性非常有自信。
郝無情拿到回音石，卻對小六搖了搖頭，說道：“這段不行，重新錄一遍?！?p> 小六楞了，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jīng)錄完了，為什么還要再錄一遍。
郝無情解釋道：“太平靜了，情緒，不夠飽滿?！?p> 小六微微一愣，清了清嗓子，努力得調(diào)整了情緒，之后又拿起回音石念了一遍。
片刻后，念完了。
郝無情仍舊搖了搖頭，說道：“還不夠，重來。”
小六無奈，又錄了第三遍。
不行。
第四遍，郝無情仍舊搖搖頭。
第五遍、第六遍、第七遍。
沒過。
在郝無情的要求下，此時已是小六要錄得第八遍了。
小六覺得自己嗓子都有開始發(fā)干，心中也開始煩躁。
畢竟任誰把同一件事做八九十遍，都會覺得非常煩躁。而且，每一次郝無情的話都差不多，諸如情緒不飽滿，感情不充沛之類的。
但小六是個機(jī)靈人，他內(nèi)心是想跟著郝無情混的。因此他只能強(qiáng)壓著自己的煩躁，繼續(xù)錄制下去。
“……鏡州！逍遙城！最大的珠寶店轉(zhuǎn)運(yùn)珠寶店倒閉了！
王八蛋！老板李正！吃喝嫖賭！吃喝嫖賭！……”
雖然他自己強(qiáng)自忍耐，但聲音之中的煩躁情緒，還是快要滿溢了出來。這一點，在旁聽人的感受中，尤為明顯。
郝無情繼續(xù)端坐著。
一旁的爆頭溫，卻和始雨辰互看了一眼，兩人在心中同時贊嘆道：郝無情有一手啊。
第九遍錄完，郝無情明顯感覺比之前滿意了許多。
“但，還不夠呢。”郝無情心中暗道。
他站起身來，隨意撿起地上堆積的雜物，直接砸到小六的身上。
郝無情罵道：“看著挺機(jī)靈一小伙子，怎么念個稿子都念不明白！簡直蠢笨如豬！”
小六一聽這話，再溫順、再想混的人，臉色都忍不住垮了下來。
但他還是強(qiáng)自壓著自己的情緒，勉強(qiáng)道：“老板……”
“閉嘴！”郝無情直接打斷了他。
小六感覺自己的怒火快要爆出來了。
郝無情卻不管那么多，從地上撿起一根斷掉的木條。
遞給爆頭溫道：“等下每重來一次，你就抽他一棍！往屁股上打！”
爆頭溫一聽有揍人的活兒，馬上來了興趣。
他接過棍子。
“沒問題，交給我！”
小六又驚又怒：“老板！”
此時他心中已經(jīng)有點后悔了，自己看這人能耐大，于是想著自己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說不定有發(fā)展的機(jī)會。但沒想到這人這么難伺候！
一旁在分揀貨物的伙計，有幾個也在偷笑。
“讓你逞能，現(xiàn)在知道厲害了吧。”
“這小子就愛出風(fēng)頭?！?p> “老以為自己很聰明?！?p> 小六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他拿起回音石，繼續(xù)念起來。
沒想到，這次只念了一半，郝無情就打斷了他。
“不合格！打！”
啪得一下，爆頭溫一棍子抽到小六的屁股上。
小六慘叫一聲，手上的回音石差點都沒拿穩(wěn)。
郝無情嗯了一聲，小六攝于他的X威，趕忙又接住了回音石。
“繼續(xù)！”
小六忍著疼痛、委屈，又帶著些許的憤怒，繼續(xù)念了一遍。
“不合格！打！”
啪的一聲，小六又是慘叫起來。
“再念！”
“鏡州逍遙城最大的珠寶店……”
“不合格！打！”
“……欠下百萬巨債，帶著他的小姨子跑了！……”
“不合格！打！”
“……我們沒有辦法！我們沒有辦法！！……”
“不合格！打！”
無論是身上疼痛感，還是心中不耐心的情緒，還是心底的怒火，小六都感覺到已經(jīng)到達(dá)了自己可以忍受的極限了。
他靠著僅剩的理智，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繼續(xù)念到：
“鏡州逍遙城！鏡州逍遙城！轉(zhuǎn)運(yùn)珠寶店倒閉啦！……”
他強(qiáng)忍著脾氣，繼續(xù)念完。
郝無情的聲音，卻如同魔鬼一般，再次響起：
“不合格！打！”
啪得一聲，那棍子再次抽到小六的屁股上。
小六將回音石狠狠砸在地上，大罵道：“他媽的，老子不干了！”
郝無情冷笑一聲：“你說不干就不干？”
“爆頭溫，抓住他！摁著他繼續(xù)念！”
爆頭溫聞言，上去就抓住了小六的手臂。小六試圖反擊，又如何擰得過金丹修士！
爆頭溫一把將他的手臂別在他的背后，接著一腳踢向他的腘窩，小六雙腳站立不住，跪了下來。
爆頭溫用膝蓋壓住小六的背，單手摁著小六的腦袋，湊到地上的回音石旁，笑道：“聽到老板說的沒，念?！?p> 也不知是屈辱還是憤怒，血液沖上了小六的腦袋。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眼睛血紅。
“他媽的！”
“念！”爆頭溫見小六不服，膝蓋使勁，小六的臉朝著地面又壓了幾寸。
“我他媽！”
“念！”
你越是倔，爆頭溫越是來勁。
“我他……”
“我還跟你卯上了，念！”
小六被壓迫得快要窒息，他用脹氣的肺部，滿帶著仇恨，一個字一個字，擠了出來。
“鏡州！逍遙城！鏡州！逍遙城！轉(zhuǎn)運(yùn)珠寶店倒閉了！
鏡州逍遙城！最大的珠寶店，轉(zhuǎn)運(yùn)珠寶店倒閉了！
王八蛋！老板李正，吃喝嫖賭吃喝嫖賭！
欠下百萬巨債，帶著他的小姨子跑了！
老板帶著他的小姨子跑路了！
我們！沒有辦法！我們！沒有辦法！
拿著寶石！抵工資！拿著飾品！抵工資！
原價1000塊800塊700塊的高級飾品，現(xiàn)在通通只要300塊！
300塊300塊統(tǒng)統(tǒng)300塊！
王八蛋！李正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我們辛辛苦苦給你干了好幾年！
辛辛苦苦給你干了好幾年！
你不發(fā)工資！
你還我血汗錢！”
念完之后，郝無情迅速拿過回音石，給爆頭溫使了個眼色，爆頭溫松開了小六。
小六卻仍是保持著被壓在地上的姿勢，眼神呆滯，帶著哭音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一旁的伙計們，看著小六的樣子，只覺得郝無情果然是金玉堂的人，真是心狠手辣。
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有強(qiáng)出頭。
他們一個個的，將頭低了下來，繼續(xù)完成手上的分揀工作。
小六趴在地上，哭著沙啞著聲音，微微有點累了。
他雙手撐在地上，準(zhǔn)備起身，然后離開此地。
什么榮華富貴，他也不想要了。
跟著郝無情這樣的畜生，自己連個人都不是，還怎么發(fā)財？
突然，有一沓紙遞到了他的面前。
小六一愣，接過紙，仔細(xì)一看。
“這，這是萬通錢莊的晶票？”
郝無情在他身邊蹲了下來，笑道：“對，一萬晶幣的晶票，現(xiàn)在是你的了?！?p> 小六愣住了，不知道郝無情這又是唱得哪出？
郝無情道：“你很聰明。但也就是太聰明了，所以情緒上肯定是不夠的。不夠逼真?！?p> 他將回音石放到一旁，用靈力激活。
嘶聲力竭的聲音頓時在店里響了起來。
“鏡州！逍遙城！鏡州！逍遙城！轉(zhuǎn)運(yùn)珠寶店倒閉了！
鏡州逍遙……”
聲音中蘊(yùn)含的憤恨、憤怒、不甘，簡直飽滿極了。
只聽聲音，你就能想到這是一位怎樣的底層人，在退去可退之后，所發(fā)出的最絕望的吶喊。
小六沉默，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他的聲音。
他拿著手里的晶票，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只覺得，自己想要這個錢。但這個錢，并不能彌補(bǔ)他所受的屈辱。
他還記得自己被爆頭溫壓在地上，被強(qiáng)迫著念詞的情景。
郝無情輕聲道：“當(dāng)然，我知道你覺得很屈辱，所以，這樣吧?！?p> 郝無情看了爆頭溫一眼。
爆頭溫心中嘆了口氣，心想著老板的心思就是活絡(luò)。不過剛郝無情已經(jīng)和自己打了招呼，自己本來也就臉皮厚，倒也無所謂了。
爆頭溫將自己抽小六的棍子，遞給了小六。
而后，又找來一張凳子，自己撅個大腚，趴在凳子上。
他對著小六說道：“我剛打了你，現(xiàn)在你來打我吧！”
“你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
“打到你覺得找回了你的尊嚴(yán)為止。打到你覺得夠了、爽了，氣出了為止！”
待爆頭溫說完，郝無情突得也找了張凳子，自己趴在了上面。
郝無情道：“如果你還覺得不解氣，連我一起打吧?！?p> “打到你心里舒服了為止。”
看著趴在凳子上的兩人，小六沉默的站起身來，眼中的淚水忍不住留了下來。
他拿起棍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朝爆頭溫屁股上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棍子竟然斷了。
接著小六扔掉手里的斷棍，朝仍然趴著的郝無情跪了下來，磕頭道：“郝哥！你收了我吧！我這輩子，跟你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