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半
直至今日，賀姚君才壯著膽子上丞相府找長孫璃，打算自己心里多年的委屈傾倒而出，不打算再留于心里了。
不過這故事聽起來很扯，也不知道長孫璃能否相信自己，而不是認為她賀姚君腦子壞了發(fā)昏，凈想些不靠現(xiàn)實的東西。
長孫璃安靜作一個聽客，在聽及書本之時眼眸驚駭之色波濤洶涌，腦子里不禁再次翻出那天夢境里的場景。
好在賀姚君在低垂眼眸回憶，只是聽到了長孫璃抽吸的聲音，只當長孫璃在驚訝這世界還有這種詭異之事。
長孫璃隨后掩蓋住眸底的驚濤駭浪，反正又不能告訴除自己以外的人，又何必勾起對方的興趣呢？
當賀姚君抬眸注視長孫璃時，只見長孫璃面露驚奇，眸子里還帶著對她的經(jīng)歷的感傷與悲憤。
“真沒想到他竟然乃如此之人！”長孫璃搖搖頭，難過不已。
“我也不曾想過我此前見過的樣子，竟然只是他的一張面具。”
“要是他一直將這副面具帶著就好了?！辟R姚君又忍不住咕囔一句，心里對那一個少年郎還是不能忘懷。
“誒！你這說的什么糊話，我可不愛聽！”長孫璃當即打住賀姚君再對所謂的白月光回憶。
“本性是本性，面具是面具！戴著面具的人跟披著羊皮的狼有什么區(qū)別？披著羊皮的狼，可是打算混入羊群中吃掉羊的！
你這沉溺其中，豈不是被他溫水煮青蛙，遲早拆吞入腹，連清醒的機會都沒有！”
長孫璃可不想賀姚君執(zhí)迷不悟，尤其是老天爺都不忍的情況下，更不行！
賀姚君急忙道歉，真怕長孫璃氣著了身體。
長孫璃佯怒瞪眼賀姚君，直道沒意思！
就在賀姚君哄長孫璃期間，靜秋端著老雞湯入院。
長孫璃看著拿來的一個勺子一個碗，立即遣靜秋再拿一套碗具。
“不用！今早胥洲陽讓人排了樂瑤酒樓的大包子，現(xiàn)在還不餓?！辟R姚君叫住欲走的靜秋，向長孫璃解釋。
“行吧。”
長孫璃召回靜秋。
長孫璃跟賀姚君在院子里嘮嗑到了午膳時分，管家來人告知將軍府大公子胥洲陽親來接人才打住。
臥房內(nèi)，靜雅幫長孫璃卸下發(fā)飾。
“小姐，那真的是賀家的大小姐嗎？”
“你覺得呢？”長孫璃反問。
“奴婢瞧著不像，當年的賀小姐機靈古怪，現(xiàn)在雖樂觀，但沒了靈氣?！膘o雅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天真爛漫的賀姚君。
長孫璃不禁嘆息，緩步坐到床邊，像是看透了世間繁華一般沒滋味，“夢是要睡醒的，這世間哪有什么一成不變的人?！?p> 說完，不給靜雅思考的機會，隨即語：“唱首曲子吧?！?p> “是，小姐。”靜雅調(diào)整好氣息，鶯語燕呼的唱曲悠悠傳，催著長孫璃入睡。
夜間蛙鳴在草叢間呱呱叫，長孫璃的書案上燭火搖曳，照著刀刃般的筆鋒在宣紙上揮舞。
一旁磨墨的靜雅打著哈欠，睡意朦朧侵襲，時不時歪著腦袋站著睡著了。
長孫璃停筆嘆息，扶住即將倒地的靜雅到榻上，一襲薄被輕緩落身。
回到書案，長孫璃沾墨奮筆疾書，不是為了寫信以人，而是將夢境里的一切抄寫到本子上，免得自己出了意外忘了夢境之事，也是長孫璃睡足了格外精神，躺著坐著都不舒坦，只得給自己找事做了。
而今日賀姚君的經(jīng)歷倒是給了長孫璃注意。
咚——！
咚、咚、咚、咚！
一慢四快。
長孫璃停下手中的毛筆，擱在筆山上，甩了甩自己酸疼的手。
“怎么用功？”一道男聲在身后猛然響起，嚇得長孫璃一激靈，趕忙蓋住墨跡未干的宣紙，不滿冷眼看向葉秦煜。
“出去?。?！”
長孫璃厭惡怒聲。
“不，我進都進來了，干嘛要出去。”
葉秦煜很是不要臉地走到桌案邊，目光落在長孫璃之前奮筆疾書的宣紙一角，好奇的神色不加掩飾。
“做夢！”
長孫璃壓住紙張，憤懣怒喝！
葉秦煜收回目光，將身后的提梁盒提到長孫璃的身前，輕輕一放卻重重砸在桌案上，響聲極大，但不見靜雅有所醒來的跡象。
“七王府嚇到你了，這些是賠禮，看一吧，不喜歡的我換掉再給你?！?p> 葉秦煜揭開蓋子，收回散漫不羈的架子，認真道。
長孫璃目光觸及里面的琉璃彩瓷，不禁抽一口氣，“御賜品做賠禮，葉小將軍真是財大氣粗?！遍L孫璃強迫自己移開眼睛。
葉秦煜一直盯著長孫璃的表現(xiàn)，發(fā)現(xiàn)她確實對賠禮心動，不由再度不正經(jīng)：
“搏美人一笑是它們的榮幸?！?p> 聽著葉秦煜的語調(diào)，長孫璃的手不忍不住發(fā)癢，一股想打人的沖動蠢蠢欲動！
先是賞花宴被這狗子瞧了身子貞潔丟失，還得保命忍著其的揩油，已經(jīng)讓長孫璃不耐葉秦煜很久了！
若非打不過葉秦煜，害怕貞潔一事被這狗子暴露出去，她定要她爹給人家使絆子，穿小鞋！
長孫璃愈想愈來氣，也越發(fā)憋屈，不禁一道淚痕滑落，驚得葉秦煜眉頭一跳，直接上手要抹掉那一滴淚水。
“用不著！”
長孫璃打掉葉秦煜的手，面對愈發(fā)狠的淚意，不得背過身昂頭壓抑。
葉秦煜瞧著不禁銀牙一咬，“我改日正大光明賠禮道歉，望長孫小姐給分面子別拒絕。”
隨后，轉(zhuǎn)身悄無聲息離去，一如來時靜悄悄。
等人離開好一會，長孫璃才止住淚水走到提梁盒前，抓起一個琉璃彩瓷就要摔下去，卻到半路疾步剎車，輕輕放回盒里，在靜雅沒醒之前趕緊藏好東西，萬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了，連著半夜寫的紙張一同藏匿。
晨間第一縷金光照射到院子里，長孫璃讓人搬來古箏到亭子里。
裊裊琴音清亮和緩，以人沉浸定氣之感。
院外，府中的四小姐長孫依和宋姨娘經(jīng)過，聽著余音繞梁的樂音，宋姨娘不由得臉色難看幾分。
跟在身后的四小姐一直低頭看著宋姨娘的腳步，發(fā)覺宋姨娘腳下發(fā)勁，暗道一句又來了，她不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