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門
梁興揚本還擔心曹明一味地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報復李寒琚先前在妖皇指使之下以曹華精血養(yǎng)碎邪金的事情，見他倒是對自己的實力相當有分寸總算是放下一顆心來，倒是曹明看見梁興揚明顯松了一口氣的神情，挑眉道：“怎么，你覺得我是那等莽撞的，對著你們幾個成千上萬年的妖族還要充大瓣蒜么？”
這俚俗之語叫不怎么喜歡人族的涂山月也微微笑了起來，先前瞧見曹明的時候她總是神情有點不豫，梁興揚一早便注意到了這一點只是沒有去管，只要涂山月不會遷怒與曹明動起手來就是了，她和蕭寒衣先前在道士手里吃了那樣大的虧，恨屋及烏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
此刻看涂山月笑，梁興揚卻還是有些欣慰，他道：“只是有些擔心罷了，畢竟——”
他正琢磨著那個畢竟，‘畢竟’自己的聲音便已經(jīng)中氣十足地傳了出來。
“你們在這里說得熱鬧，卻把我自己拋在塔底下？有你這么做師兄的嗎？”
玄靈不知什么時候也爬了上來，她的實力不夠強大，這鎮(zhèn)妖塔的力量是她不可忽視的，故而只是到了塔頂便已經(jīng)面色蒼白氣喘吁吁，但是這指責的聲音竟然還是響亮透徹，想來是她攢足了勁兒才歐喊出來的。
梁興揚看見玄靈，不免覺得有些頭疼。玄靈能到這塔頂上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她雖然是個實力不大足夠的小妖怪，身體里卻是有著一片神魂，無論這鎮(zhèn)妖塔的力量再怎么強大，那一片神魂也足夠支撐著玄靈來到塔頂了。只是玄靈自己意識不到這一點，大概是覺得鎮(zhèn)妖塔也不過如此。
好在如果梁興揚所料不錯的話，鎮(zhèn)妖塔的力量也將要逐漸衰減了。
從前他們只覺得鎮(zhèn)妖塔鎮(zhèn)住了這些妖族，從而讓妖皇再不敢進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以妖皇的力量進犯人族并不難，而以李寒琚那半分氣節(jié)也沒有的性子，妖皇一聲令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打開鎮(zhèn)妖塔，這鎮(zhèn)妖塔多年以來從未開啟不過是因為妖皇不希望它開啟。
這對人族來說的確是個有些喪氣的答案，梁興揚現(xiàn)下卻又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同妖皇的交鋒和對真相的探尋其實總是在這猜想之中行進的，好在那些歷史的迷霧竟然真的是被他的猜想一點點剝干凈了，所以現(xiàn)下梁興揚對自己的猜想還是十分有信心。
也許妖皇不肯動鎮(zhèn)妖塔，不僅僅是因為他想把那段歷史和那些上古大妖一起湮滅在鎮(zhèn)妖塔之中。
畢竟妖皇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以他的性子，或許根本不會在乎上古大妖聯(lián)手叛亂，甚至于他希望這天下是越亂越好，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只要有了死傷便是合他那沖天的怨氣。
他們一直以為，鎮(zhèn)妖塔的存在是保證了如今這天地之間脆弱的平衡，不叫那扇被妖皇的力量打開的門進一步撕裂空間讓天地動蕩不安。
然而現(xiàn)在看來，這扇門還是搖搖欲墜了起來，祝劍師先前所說時日無多，正是說這扇門正在崩塌和擴大，兩方天地將用一種沒有任何保護的方式被糅合在一處，這天地之間的碰撞可不是生靈所能抵御的。
天地不會毀滅，日月星辰也會如常。但是等一方新的天地形成的時候，原本的生靈也就會不復存在。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
甚或于，那些神魂的碎片也一樣會湮滅。也許真正的神族是不怕這天地碰撞的恐怖力量，但如今諸神寂滅，區(qū)區(qū)幾片殘魂或許是無力抵御。
妖皇不肯將鎮(zhèn)妖塔打開，是不是正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打開鎮(zhèn)妖塔，事情就會如他所期望的一樣發(fā)展下去？帶著那樣的怨氣，他當然是希望兩方天地的生靈一并毀滅的，甚至于他是不是在這一場浩劫之中一并毀滅都不是妖皇所關心的事情，那樣恐怖的怨氣會讓妖皇的性子變作任何人都難以理解的偏執(zhí)，在那種偏執(zhí)之下，死亡只是一件小事。
也就是說，這鎮(zhèn)妖塔只有打開了，那扇門才可能被關上。
李寒琚的保命之舉無意中倒是幫了梁興揚一個大忙，只是梁興揚絕不會為此感激他就是了。
玄靈見梁興揚一時發(fā)起呆來，有些不大服氣地伸出手來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正說話呢！”
梁興揚回過神來，道：“我是在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可沒有與你說過我在這鎮(zhèn)妖塔上。要在幽州城里找一個妖族，最不該來的地方恐怕就是這鎮(zhèn)妖塔的塔頂?！?p> 他沒有把自己方才所想告訴玄靈，不過此刻說的也都是實話。玄靈能找到他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且不說玄靈不知道她身上那道血符的存在，便是知道，玄靈也沒那個能力循著血符反向找到他。如今這幽州城里是妖氣沖天，都是那上古大妖的氣息居多，梁興揚也不覺得玄靈有本事嗅到他的妖氣一路尋找過來。
卻不想他不問倒是還好，這一問玄靈的臉上便浮現(xiàn)出了一點迷茫之色。
她簡直像是在裝傻一般道：“是啊，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梁興揚卻不覺得她是在裝傻，看著她不自覺地捏著頸中的玉璧反復摩挲心頭便是一沉。
是了，他怎么忘了玄靈身上那一片殘魂同燭龍所留下來的不同，先前便已經(jīng)借著玉璧的力量出現(xiàn)過一回，雖然說的是無意與玄靈爭奪這具軀體，但那畢竟是有著意識的一片魂魄，沉寂已久沒想到會在此時出現(xiàn)，又不肯直接露面而是不知不覺間引導著玄靈來到了這鎮(zhèn)妖塔上。
要知道玄女雖然是神女悲憫世人，神明的悲憫卻畢竟是與人族和妖族所理解的都不相同，犧牲一個來拯救天下之舉在玄女的眼中只怕并非是什么難以理解之事。
玄女暗中影響著玄靈此刻來到這塔上總歸絕不是為了添亂，可即便是知道了這一點，梁興揚也依舊覺得自己的心頭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