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鋤惡務(wù)盡（六）

　　關(guān)晟簡單檢查了一下實驗室內(nèi)的物品，發(fā)現(xiàn)確實有閃閃的包裝瓶，也就是說這里還真是制造閃閃的工廠。

　　不過他更愿意相信閃閃是實驗衍生物，就像性偶芯片一樣，軍用科技研發(fā)軍用控制芯片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它現(xiàn)在的用途。

　　生物科技、憲法軍工、軍用科技、荒坂、軌道航空，再加上研究員那句沒登說完就被遙控引爆大腦的“夜”字，不用想，一定是夜氏集團。

　　同時涉及六個超級企業(yè)，如果只是為了研究閃閃的話，是不是太離譜了？

　　而且實驗室為什么要建在這種地方，既然是在夜之城，由夜氏牽頭，荒坂參與，完全可以建在荒坂塔里啊，難不成他們擔(dān)心又有一個強尼銀手嘛？

　　實在沒搞懂這背后的原因，關(guān)晟決定不想了，回去之后直接打開休眠艙問問里面的家伙不就知道了。

　　把身上僅剩的一點CL-X-40安上延時起爆器后扔進無菌室內(nèi)，又從一旁的車庫中拿出大量汽油潑灑在大廳內(nèi)，點起一把火后，直接離開。

　　當(dāng)關(guān)晟滿臉凝重的走出了實驗室時，大衛(wèi)正緊張的盯著門口，手中的槍械與目光方向一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有一個要命的敵人從里面走出來和他一決生死。

　　突然出現(xiàn)的人影，讓他心臟猛然一縮，電脈沖刺激肌肉，動作十分流暢的抬起手槍，直到看清人影是誰，大衛(wèi)才長舒一口氣。

　　“回去吧，大衛(wèi)。”

　　“好的，老師?！?p>　　心思縝密的小子明顯看出了老師此時的心情并不好，機智的沒去問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回到車上，讓德拉曼前往任務(wù)交接點，復(fù)而康的止痛效果已經(jīng)結(jié)束，小克雷托再次恢復(fù)成滿臉慘白的狀態(tài)。

　　關(guān)晟本來是想問問他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隨即想到這小子寧愿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也不愿意把秘密暴露給虎爪幫，甚至帶給父親的遺言都和這個相關(guān)，猶豫了幾秒鐘后，還是沒有開口。

　　一路沉默，直到德拉曼把眾人送到瑞吉娜安排好的安全屋，來接應(yīng)的人手把小克雷托帶走時，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才說了一句：

　　“如果我爸真沒有一槍打死我，等戒掉閃閃以后，一定請你吃飯?！?p>　　“行啊，我替你點一份吃意大利面拌四十二號混凝土。”

　　小克雷托躺在擔(dān)架上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的舉起左手，豎起了露出半截白骨的中指。

　　……

　　因為現(xiàn)在的時間有點晚，葛洛莉亞又要加班，所以關(guān)晟干脆帶著大衛(wèi)回公寓去住了，大不了…大不了讓贊恩在沙發(fā)上對付一晚。

　　到不是擔(dān)心大衛(wèi)照顧不好自己，而是對葛洛莉亞有些過意不去，因為她加班的原因，大概率是因為關(guān)晟在酒吧和云頂干的事。

　　德拉曼先是停在公寓樓門口，給了大衛(wèi)電梯授權(quán)，讓他上樓休息。

　　隨后裝甲車駛?cè)氲叵峦＼噹欤胶笈?，從座椅后面拖出休眠艙，由于正常啟動需要密鑰，關(guān)晟直接用螳螂刀進行了暴力拆解。

　　休眠艙內(nèi)部是由緩沖性極強的凝膠填充，凝膠中央夾著一個穿著灰白色醫(yī)療服的中年男人。

　　伸手摘掉其頭部的面罩，又把固定在醫(yī)療服上的各種輸液管和電線摘除，沒過幾分鐘，這家伙就醒了過來。

　　可能是在休眠艙中呆的太久，剛睜開眼時，中年人很是迷茫，無神的眼睛盯著車頂緩了幾十秒才恢復(fù)神采。

　　“這…是…哪？”

　　“那就看你是否愿意合作了，合作的話就是人間，不合作就是地獄?！?p>　　“哈…哈哈，這世界本來就是個地獄，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對于這種十分明顯的威脅，中年人并沒有恐懼和憤怒，只是平靜的看著身旁的人。

　　對視了幾秒鐘后，關(guān)晟默默收回目光，他居然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包容和寬恕，這是哪個寺廟里逃出來的和尚嘛？

　　“你不是公司的人，也不是我們的人，所以是誰委托你救了我？”

　　“一個喜歡砸自己家玻璃的敗家子?！?p>　　“啊哈，這個描述真熟悉，那就沒錯了，他許諾了你什么好處，把我救出來可不是簡單活?！?p>　　說話間，中年男人艱難的從休眠艙中坐起身來，一邊活動著自己僵硬的身體，一邊觀察身處的環(huán)境。

　　“還是先說說你吧，你是誰？為什么會被塞進休眠艙發(fā)射到太空里？”

　　“我是誰？這是復(fù)雜的問題，人是一個復(fù)雜的生物體，如果你問得是眼前這具軀體的主人，那我只能回答，這是一個出生在舊時代，有點錢的老東西，僅此而已?！?p>　　“你只回答了一個問題?！?p>　　“年輕人，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

　　“你要是不說，對你也沒好處。”

　　關(guān)晟彈出螳螂刀猛然一揮，刀刃劃過休眠艙，貼著中年人的手指一閃過。

　　感受著指端瞬間傳來的灼熱，又看了眼斷口處極為光滑的合金艙壁，中年人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表情。

　　“這鋒利度不一般啊，哪個公司的產(chǎn)品？”

　　你的思維是不是太跳躍了？真的不怕我一刀劈死你嘛？

　　強忍著吐槽的欲望，關(guān)晟裝成冷漠的樣子再次開口。

　　“你的好奇心有些過于旺盛了，回答我的問題?！?p>　　“別激動，年輕人，我只能告訴你這背后是兩個組織的博弈，讓你一個局外人摻和進來應(yīng)該是無奈之舉，聯(lián)系委托人吧，不管他答應(yīng)付多少報酬，我再額外給你一份?！?p>　　“看來剛才的介紹沒撒謊，還真是個有點錢的老家伙?！?p>　　關(guān)晟特意在“點”加重語氣，中年人卻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所以你想怎么處置我這個老家伙呢？殺了我？”

　　“當(dāng)然不會，我只是看見了另一個相似的休眠艙，所以對你的身份有點好奇罷了?！?p>　　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中年人急迫的問道：“另一個休眠艙！里面的人呢？怎么樣了？”

　　“人是一個復(fù)雜的個體，如果你問的是我看見的那具軀體，我只能說保存的很好，就是有點零散，想要看出人形的話，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把它們拼起來?！?p>　　“這群雜碎把他解刨了！他的大腦呢？有沒有被運走？”

　　“大腦？”

　　關(guān)晟回憶了一下，在那些儲存生物組織的透明容器中好像還真有一個是大腦。

　　“被我燒了?！?p>　　“呼……那就好。”

　　關(guān)晟對于中年人的反應(yīng)很感興趣：“你對于他大腦歸屬的擔(dān)憂，好像更勝過對他本人的擔(dān)憂?！?p>　　“不一樣，被抓的幾個人都是我的摯友，無論死的是誰我都會很傷心，但我更擔(dān)心他們死后的軀體被那群人利用。”

　　迅速抓住了三個關(guān)鍵詞，“幾個”、“利用”和“那群人”。

　　“幾個”很好理解，一次性被抓的除了他和那個被拆成零件的倒霉蛋以外，還有其他人，而且這幾個人是多年好友。

　　“利用”這個詞就很微妙了，夜之城最不缺的就是廉價的生命，怎么聽他的意思是，被抓的幾個人對實驗室而言有特殊意義呢，不是普通流浪漢能代替的。

　　最后是“那群人”，這個稱呼立刻就打破了關(guān)晟對于幕后黑手的猜想。

　　能同時調(diào)動數(shù)個超級公司的資源，甚至可以悄無聲息的把憲法軍工的研究員從歐洲總部調(diào)到一個隱秘實驗室工作。

　　現(xiàn)在告訴他這是另一群人的手筆，怎么可能？

　　于是關(guān)晟立刻追問道：“那群人是誰？”

　　“既然是你救的我，理應(yīng)知道這些，我不能告訴你全部，但可以說一些簡單的東西?！?p>　　中年人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捋清思路后說道：“我們是共生會，一個反叛公司的隱藏組織?！?p>　　“所以呢？就一群有錢的賽博朋克？”

　　“如果那么簡單就好了。你覺得我多少歲？”

　　“四五十歲。”

　　“我出生于1973年?！?p>　　“……開什么玩笑，你活了102年？！”

　　關(guān)晟瞪大眼睛觀察起對方，無論是體型體態(tài)，還是相貌皮膚，這完全就是個普通的中年人，那一頭茂密的黑發(fā)，甚至比50歲的人都健康。

　　“很不可思議對嘛？”

　　“就算是荒坂三郎那種金字塔頂端的當(dāng)權(quán)者，103歲的時候也沒有你一半年輕，你讓我怎么相信？”

　　“荒坂三郎？”

　　中年人聽到這個名字后，露出詫異的表情，似乎在疑惑這老家伙怎么還沒死，隨后才開口說道：

　　“如果那個老頭子想的話，他當(dāng)然可以像我一樣年輕，但是他追求的是永生不死，而不是有一具緩慢衰老的軀體?！?p>　　“永生不死？嘁，這個世界不需要皇帝，更不需要永遠活著的皇帝，就算真有成功的那天，我也會親手送他上路?！?p>　　“哈哈，你和賴宣一定聊的來，那小子也是做夢都想弄死三郎。”

　　“如果你嘴里的賴宣是荒坂賴宣，而我又沒聽錯的話，是不是說荒坂三郎唯一在世的兒子想要弄死他？”

　　對于關(guān)晟提出的疑惑，中年人點點頭：“沒錯。”

　　“這可真是……我以為喬治?索羅亞那個傻缺大少就已經(jīng)夠離譜了，沒想到有人比他還要父慈子孝。”

　　“在一個恰當(dāng)?shù)臅r代總會有恰當(dāng)?shù)娜苏境鰜矸纯?，荒坂賴宣只是一個縮影，這樣的人遲早會越來越多。”

　　“……別給我畫餅，我可是見過太平盛世長什么樣子，現(xiàn)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爛到骨子里，沒救了?！?p>　　“就算沒救了，也要有人站出來把它毀滅掉，而不是讓它繼續(xù)野蠻生長?！?p>　　“共生會是干這個的？”

　　中年人難得的低了頭，用苦澀的聲音說道：“沒那么偉大，我們就是一群抱團取暖的可憐蟲罷了?！?p>　　“說回原話吧，抓我們的人并不是一個組織，而是一群癡心妄想者組成的會議，他們有著和荒坂三郎有相同的追求——永生，不過采用用的方法不太一樣?！?p>　　“荒坂三郎追求的是靈魂永存，而他們更在乎肉體，牽頭的人是夜氏的一個老東西，各個公司里都有人有參與進來?！?p>　　“更多的信息日后再跟你說吧，放心，和他們站到對立面，自然就是我們的盟友，聽了這么多秘密，就算你想退出也沒有機會了?！?p>　　話題中斷，關(guān)晟開始消化剛才的內(nèi)容，他似乎陷進了一個泥潭里，現(xiàn)在想脫身已經(jīng)晚了。

　　多想無益，給贊恩發(fā)信息送一身衣服下來，趁著這段時間，關(guān)晟仔細觀察起中年人，標(biāo)準(zhǔn)的白人長相，不知道為什么，他對這張臉?biāo)坪跤悬c熟悉，總感覺在哪見過。

　　不多時，贊恩帶著衣服到了，等他換好衣服后，幾人一起回到了公寓。

　　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關(guān)晟問道：“大衛(wèi)呢？”

　　贊恩打著哈欠說道：“那小子一進屋就有點打瞌睡，我讓他去我屋睡了。”

　　“行，記得給他校服洗一下，明天還要上學(xué)。”

　　贊恩頓了一下，并不是對于洗校服這件事反感，而是他覺得老大現(xiàn)在的形象和老父親越來越像了。

　　剛認識的時候可不這樣啊。

　　“我交給清潔員吧，他們洗的干凈，而且速度快。”

　　幾千歐一個月的租金不是白交的，雖然不包括水電費和安保費，但是基本的清潔服務(wù)不額外收錢，關(guān)晟和他的衣服也是清潔員給洗的，賊干凈。

　　中年人一進屋直奔茶幾上的餐盒，一邊找了個插口給自己充電，一邊捧著紙盒開始小口吃飯。

　　休眠艙只能保證他以最低限度的健康活著，生物處理器的能源早就耗盡了。

　　對于賽博時代的人類而言，生物處理器關(guān)機，就跟現(xiàn)代人手機沒電一樣，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關(guān)晟忙了半天，先后經(jīng)歷三場戰(zhàn)斗，這會兒也有些疲憊，回到屋內(nèi)就打算休息，恰巧，瑞吉娜發(fā)來了通訊。

　　“干得漂亮，關(guān)，這么復(fù)雜的活被你處理的完美無缺，虎爪幫的事情不必擔(dān)心，尾巴都處理好了?！?p>　　“小克雷托已經(jīng)和父親團聚，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左右，他就能把閃閃戒掉了。”

　　“事實上就憑他的毅力，一個半月就差不多，但你帶來的輔莫它醇夠多，為了防止意外，還是按照三個月的療程計算?！?p>　　“報酬方面，克雷托父子很感激你，決定給你雙倍份額，這就打給你?！?p>　　“最后是任務(wù)背后的事情，不是我誠心瞞著你，而是涉及太大，如果有后續(xù)的話，肯定會找你，行了，就這么多，回見?！?p>　　和她簡單干練的發(fā)型一樣，瑞吉娜的做事風(fēng)格雷厲風(fēng)行，打了六萬歐過來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不管瑞吉娜藏著多少算計，給錢痛快的中間人就是好中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