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梁約定好的日子到了,一大早我就起床收拾,準備開車去機場接他們,可是他們的電話也打過來。
“姐,不要來接我們,地址給我們,我們自己過來,你來了,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神叨叨的,不接就不接,那我可就在院子里喝喝茶,看看書,不理你們了哈?!?p> “沒問題?!?p> 說是在院子里喝茶看書,可心里卻一直在期盼著家梁的到來。
我太多年沒有回家了,因為一直沒有嫁出去,我回一次家?guī)淼恼鸷?,堪比追星族們對偶像的膜拜了?p> 所以,想到要和同樣因為學業(yè)忙碌,快八年沒有和我見面的弟弟,我還是很期待的,期待和親人的久別重逢。
從接到電話,到家梁他們走進我的星星院,不過短短三個小時而已,可我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天一樣漫長。
聽到家梁在院門口扯著嗓子喊我的時候,我的心咚咚直跳,拉著沈瑤就跑到門口去接他們。
可看到家梁兩口子的時候,我和沈瑤都愣住了,家梁的旁邊站著周祁星。
他瘦了,瘦的眼窩深陷,臉色蠟黃,整張臉多了許多溝壑,看上去顯得特別蒼老。
“天哪,周祁星,你怎么來了,你怎么變得這樣了?!鄙颥幦滩蛔◇@呼起來。
我像做夢一樣看著他,竟忘了邀請他們進門來。
“嚴老板,不打算邀請我到你的星星小院坐坐嗎?”周祁星笑著看著我。
“姐,快啊,你愣在這干嘛,祁星哥大老遠的來了,你作為東道主,還不熱情接待。”家梁拍了拍我,我才如夢初醒。
“歡迎歡迎,閣下光臨,小店蓬蓽生輝??!”我趕緊把他們迎進小院,把房間給安排好。
“我不住客房,我要住老板的閨房?!?p> 大家有意讓我和周祁星獨處,所以送他進房間的時候,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他像從前一樣,跟我開起玩笑。
“別瞎說,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咱們還是要保持距離?!?p> 周祁星聽完我的話,眼里的光也轉瞬暗淡,我留下他一個人收拾行李,便借口有事忙,匆匆出了房間。
我不知道他和陸斯瑤的婚姻狀況,怕自己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成為他們婚姻的第三者,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等我走到院子的時候,家梁帶著妻子梁璐正和沈瑤聊的高興,見我這么快就出來了,大家都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姐,你和祁星哥這么多年沒見了,不用好好聊聊嗎?”
“有什么好聊的,你是怎么把他帶過來的啊?!?p> 家梁笑著說:“就說你倆緣分是天注定嘛,我上班的醫(yī)院,跟祁星哥有業(yè)務來往,他不是有個醫(yī)藥器械貿(mào)易公司嘛,你懂的。
他跟我們院長吃飯的時候,院長喊我作陪,我一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他。結果那筆生意成了不說,他非要我?guī)麃碚夷??!?p> “你不應該帶他來,他有家庭了,這樣做是不道德的?!?p> 家梁愣了愣說:“有些話,你們倆需要說開,等你情緒穩(wěn)定點,你倆好好聊聊吧。”
我也不知道家梁在賣什么關子,留下的話,我想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跟我說吧。
怕他們旅途勞頓,我催促他們也回房間好好休息,等家梁和梁璐走了,我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失了神。
“怎么了,我把他叫出來跟你聊聊?”沈瑤征求我的意見。
“算了,我的心都亂了,叫出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p> 吃晚飯的時候,廚師特意為我們做了一大桌子菜,為家梁他們接風洗塵。
在飯桌上,家梁和沈瑤不停的活躍氣氛,楊成也叫來幾個兄弟,喝著喝著就唱起了山歌。
雖然大家玩的都特別開心,可是每當和周祁星目光相對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尷尬,總是要馬躲了過去。
吃完飯,家梁想要帶梁璐去看看洱海的夜景,沈瑤怕他倆人生地不熟的,就和楊成一起帶他們?nèi)チ恕?p> 入住的客人們,大多也都玩累了,早早的都進了房間,熱鬧了一天的花園,突然也變得寂靜起來。
我一個人去花園里坐著,心里亂的理不出任何頭緒來了。
“為什么叫星星院啊?!?p> 我正在發(fā)呆的時候,周祁星坐在了我的對面。
“不,不為什么,就是覺得大理晚上總是晴空萬里,星星顯得特別明亮。”
周祁星笑了笑說:“我這顆星星,在你心里還亮嗎?”
“亮,可是它不屬于我了,你有陸斯瑤了。”
周祁星突然拉下臉來,看著我說:“你了解我的,既然來找你,那就是能夠給你一個交代了?!?p> “不,不用了,事情過去了那么多年了,你們好好過日子,我,我都習慣了?!?p> “琳琳,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求你了,求你了?!?p> 周祁星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落在鋼化玻璃的桌面上,安靜的院子里響起了幾聲非常輕微的嘀嗒聲。
“你說吧,我聽著呢?!?p> “我離婚了?!?p> “啊,為什么?。俊敝芷钚堑脑?,猝不及防的砸開我心門,嘴里問的是為什么,心里想的卻是,我們是不是還有可能。
“很多事,說來話長。當時我出國以后,我爸就一直陪著我,幾乎把我軟禁起來,逼我跟陸斯瑤結婚。
我想找你,可是我爸鐵了心要我跟陸斯瑤結婚,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幾乎把所有的錢都投入到和陸斯瑤爸爸的合作中去了。
我爸天天逼我,我們發(fā)生了很多次爭吵,突然有一天,他就心梗了,九死一生,我媽也天天哭,還說給了你錢,你也同意了,說你不知去向了。
我沒辦法,就答應了,可是我爸媽高估了陸斯瑤在她父親心里的位置,也沒看清她父親的盤算,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們家?guī)缀跻粺o所有,就剩下一家很小醫(yī)藥器械的貿(mào)易公司,那都是為了方便合作伙伴開設的,根本不賺錢。
我爸一氣之下,心梗復發(fā),人走了,我沒辦法,為了生存,現(xiàn)在只能累死累活的把貿(mào)易公司經(jīng)營著?!?p> “你和陸斯瑤,是因為這個離婚的嗎?”
“不是,是因為,每次和她在一起時候,我都會響起你,我和她幾乎…她跟我鬧了很久,后來提出離婚了?!?p> “我都拿錢走了,你肯定會失望,為什么還要來找我?!?p> 周祁星有些激動的拉著我的手說:“我們的家,我離婚以后,突然想起來,我就回去了一趟,我看到你放在衣柜的首飾還有那張卡,琳琳,我知道你當初不是因為錢離開我,所以我決定,不管你會不會嫌棄我離過婚,我都應該來爭取?!?p> “那要是我結婚了呢?”
“不可能,家梁都跟我說了,所以說,小舅子還是靠譜的?!?p> 周祁星突然又像恢復到從前那個人一樣,我對他竟然沒有一絲的陌生感。
“琳琳,你嫌棄我嗎?”
“不嫌,你不問問我有沒有跟別人怎樣?!?p> “沒必要,不重要,兜兜轉轉,能重逢就已經(jīng)是福氣了,你好好的在我跟前,就比什么事都好。”
“那,我們結婚吧?!?p> 周祁星驚訝的看著我說:“你怎么知道我把戶口本帶上了,你還是那么了解我。”
其實打從我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來了,一定是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我讓周祁星在小花園里等我,我去把他送我的妝奩盒子拿了過來。
“你看,我都保護的好好的呢,我就想啊,它都滿當當?shù)牧耍覀冊趺纯赡芙Y不了婚呢?!?p> 說著,我的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不哭不哭,我給說個秘密。”
“什么秘密啊?!?p> “這葉子,全是金的,我花了五十多萬買的。”
我突然被這個消息震驚了,這些年,我竟然背著一盒子黃金走南闖北,幸虧沒被搶。
“你把盒子翻過來。”
我照著周祁星的話做了,他拿出一把細細的鑰匙,往我時常疑惑,不明白其為何用的小孔里一插,再輕輕一轉,盒子下面竟然有個暗格就打開了。
暗格里裝著兩枚戒指,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把其中一枚襄著鉆石的戴在了我的手上。
“你看,當初你說我送手鐲不送戒指,其實我把戒指早就準備好,藏在了這里?!?p> 說著,他拿起另外一枚,套在了自己無名指上。
“琳琳,這么多年,你還是沒變,你看我,累的都脫相了,戒指竟然都大了一圈了?!?p>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當時的心情,眼淚只是不停的撲簌簌的往下落,他一邊安慰我,一邊給我擦眼淚。
看我哭的不能自已,他突然說:“今晚我睡客房還是嚴老板的閨房啊?!?p> “去你的,沒領證之前,你就老實的呆在客房里!”
家梁和梁璐拍完婚紗照,兩個人打算去麗江,我?guī)退麄儼鸦榧喺蘸罄m(xù)的選片和郵寄工作落實后,也計劃著和周祁星回到我們原來的家中。
民宿的生意不錯,可是有了周祁星,我就想過安穩(wěn)的日子,所以我把民宿的一切,都轉讓給了沈瑤和楊成。
料理完一切以后,我和周祁星拖著行李箱準備往機場走。
王大爺?shù)娜齻€孫子突然跑到我跟前,已經(jīng)和我一樣的高的老大說:“干媽,我背你出門,你和他結婚,我送你出嫁吧?!?p> 老大說著話,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流,我和周祁星也頓時熱淚盈眶。
老大蹲下,老二和老三扶著我趴到老大的背上。
“老大,干媽重,意思一下就行了,你的心意,干媽領了。”
老大沒和我搭話,背起我就往門外走,一直背到我們叫的車前。
周祁星從老大手里接過我的手,拉著我上了車,三個孩子站在車門在不停的跟我揮手。
車子發(fā)動了,三個孩子在后面邊跑邊喊:“干媽,你要回來看我們,干媽,你要照顧好自己?!?p> 我覺得一口氣堵的慌,眼淚更是止不住了。
周祁星輕輕的握住我的手說:“你要舍不得他們,我把公司賣了,咱們繼續(xù)來經(jīng)營星星院好不好?!?p> “不,祁星,你的事業(yè)是你爸媽的期盼,我的生活能過到這種程度,離不開你們家當年那些資源的扶持。
錢夠花了,既然要結婚了,我就和你一起把小公司變成大公司,也許這輩子也做不到你爸爸的程度,但是我們不能就這樣跟陸斯瑤的爸爸認輸!”
周祁星也頓時淚如雨下:“琳琳,琳琳,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對不起,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多年。”
終于在民政局拿到了屬于我和周祁星的結婚證,辦完手續(xù),他把和陸斯瑤的離婚證扔進了垃圾桶里。
我們一起回到家里,那個小區(qū)顯得越發(fā)陳舊了,可對我來說,看到熟悉的一切,哪里都是充滿陽光和幸福的。
門剛一打開,被收拾的一塵不染的家里,就跟我們不曾離開過一樣。
周祁星的媽媽忙活了一大桌子菜,見我們進門趕忙迎上來:“領到了吧,恭喜恭喜,琳琳啊,快來,媽有東西送你?!?p> 我沒來得及推辭,他媽媽便打開一個首飾盒子:“這些,都送給你的,算媽媽對你的補償好嗎?”
我剛想拒絕,周祁星立馬說到:“拿著啊,我媽千辛萬苦,才把這些東西留下,你要不收下,枉費她一番心意。”
周祁星幫我把東西一起放到了臥室衣柜的抽屜里,我們?nèi)齻€在餐廳里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算是慶祝結婚了。
年紀大了,對那些繁瑣的儀式也沒有了期待,看著墻上有些發(fā)黃的婚紗照,感覺婚禮已經(jīng)辦過了吧。
所以,盡管父母都催我們辦個婚禮,可我和周祁星覺得麻煩,敷衍敷衍就算了。
一個周末的早上,周祁星難得不用出去應酬,我們本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他先起床給我做了早飯,可當我坐在桌邊的時候,突然胃里翻江倒海起來。
我一個箭步?jīng)_進廁所,趴在洗手臺上就開始吐了起來。
“不是吧,我這些年,廚藝還是有長進的,不至于難吃到你看一下就吐成這樣吧?!敝芷钚且贿吔o我拍著背,一邊開起玩笑來。
“拿驗孕棒!”
“啥,你要啥?”
“驗孕棒!”
周祁星愣了一下,激動的說:“我要當爸爸了?”
“驗孕棒,床頭柜里,快點!”
當我拿著兩道杠的驗孕棒站在他跟前的時候,周祁星激動的開始語無倫氣了,他問我:“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啊,好緊張,好緊張?!?p> “去醫(yī)院,你緊張什么,又不是你懷孕了?!?p> “去醫(yī)院,去醫(yī)院,走走走!我開車,我開車!”
我們朝著醫(yī)院的方向加碼前行,一路上,周祁星都興奮的像個孩子一樣,不停的叨念著,要是生了女兒,一定要讓韓俊好好羨慕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