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總堂的書房之內,
珠簾厚掩,光線幽暗,
宗主玉天成一邊好整以暇修剪著案上的一株植物,一邊漫不經心問道:
“昨晚,你和張正……如何了?”
“這……沒,沒如何啊?
當時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本來還滿臉委屈的玉無瑕臉上驟然泛起一抹潮紅。
被自己的父親當面追問這事,豈能不尷尬萬分。
“那你,以后打算如何向他解釋?”
玉天成的語調帶著幾分不悅。
“解釋,解釋什么?我為太子爺懷上龍種這事?
一旦女兒誕下皇室血脈,太子爺就會前來認親。屆時他巴結還來不及,還需解釋什么?”
玉無瑕一臉憧憬說道,臉上的酒窩越發(fā)甜美好看。
“簡直愚不可及!”
突然放下手中的利剪,玉天成轉過身子恨鐵不成鋼說著:
“別做夢了,就算你為任逍遙誕下皇兒又怎樣?
且不說屆時他承不承認,皇上接不接受。便是承認了又能咋的,皇室子弟哪個不是花天酒地妻妾成群,子嗣多了去了……
你以為憑你這……就能討到好處?
非是爹爹打擊你,就憑任逍遙那副始亂終棄的德行,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p> “既然爹如此輕看太子爺,那您當初為何讓女兒想方設法接近他?
而今女兒都已經是他的人了,您又……
我不管,到時候只要爹爹幫他登上九五之尊,玉兒母儀天下又有何不可!”
和玉天成的老謀深算不同,玉無瑕卻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既然他和任逍遙都已經……就索性力挺他到底。
而且打死她也不相信,任逍遙能夠抵擋住她足以顛倒眾生的魅力。
“玉兒糊涂啊,爹讓你接近他不過是想趁機結交太子一黨,哪怕結交不成,至少確保不會兵戎相見,可誰知你……”
哎,玉天成仰天一聲長嘆。
“不管怎樣,就算太子爺處處留情也總歸是強過張正這個窩囊廢太多吧,
身上沒有半點武功不說,而且根本不懂討女孩子歡心,只知跟屁蟲一般整天跟在女兒身后,煩都煩死了……”
玉無瑕滿臉不屑說道。
“你……有眼無珠!這些年若非他,你……”
玉天成聞言一時氣結,卻又不忍心打擊自己的寶貝女兒,隨即站起身來來回轉悠幾圈,這才緩過氣來。
“無瑕,你讓為父的說你什么好?
本來為你尋到了佳婿,那張正才是萬中無一的人中龍鳳啊。
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各門各派的青年俊彥哪一個對他不是畢恭畢敬?
反過來對你,對任逍遙,他們何曾有半分好感?”
頓了頓,語重心長繼續(xù)說道:
“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挽回。惟愿張正沒有察覺才好,否則……”
“否則怎樣?還能休了女兒不成?
就憑他那跟屁蟲的德行,女兒讓他往東就絕不會往西!”
“是嗎?那你們昨晚為何?
對了,昨天拜堂成親之時,那任逍遙色膽包天……若非為父及時出手阻止,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亂子來。
當時的情形,連我都看到了,難道張正睜眼瞎看不到?還是他假裝不知?”
一念及此,聯(lián)想起他近日的種種表現(xiàn),玉天成不由得緊張起來:
“還有他的突然失蹤、一貫不喜飲酒的他昨晚竟然在酒桌上卻來者不拒似乎只求一醉,入洞房之后更是對你不理不睬……”
“凡此種種,都像變了個人似的,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莫不是昨天你和任逍遙的事情,被他發(fā)覺了?”
“不,不會吧?當時玉女峰確實沒有外人啊?!?p> 玉無瑕聞言也莫名有些慌亂起來,只覺心里亂哄哄的。
至于慌亂什么她也說不明白,就是下意識擔心自己和任逍遙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要被張正察覺。
“經父親這么一說,玉兒也有同感。他昨晚那鼾聲也太不自然了,而且音量較平時大了很多。
還有,今天早晨不聲不響就起床離開;后來我被眾人責備,他竟然無動于衷……”
“如此說來,十有八九是知曉了……”
玉天成頓時頹然坐回椅子上——
多年苦心布局毀于一旦。那種懊惱之情簡直莫可言表。
“看來不得不采取第二道方案了?!?p> 說著從抽屜中取出一個翠綠色的藥瓶,遞給了玉無瑕:
“知道怎么做了吧?”
“不是,父親,一切都還是我們的猜測,要不要女兒再確認一番?”
玉無瑕突然莫名緊張起來。
“如何確認?此事宜早不宜遲,一旦讓他趁機離開,或者被別的宗門收留,可就大事不妙了?!?p> “給玉兒兩天時間,今晚我再試試看……”
“好。切記若他一旦生出異心,就速速將此藥喂下,決不可有絲毫遲疑!”
“是,父親!這藥是?”
“噬心蠱!”
玉天成冷冷說著,一道指風點向案臺上的植物,花盆應指碎裂。便自負手而去。
花開荼蘼……
……
父女倆這邊密謀,張正那邊卻正忙的不亦樂乎。
第六位進來討教的乃是一位氣質高雅的絕色美女,來自禮宗的楊艷。
單從容貌上看,楊艷就強過玉無瑕和云霞不止一籌,而且氣質稍顯清冷……
就連張正也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
繼而通過交談,很快便發(fā)現(xiàn)她的氣質與修習的功法息息相關,赫然便是寒冰心訣!
與元慶他們一樣,她的修煉也在第五重時遭遇了瓶頸。
仔細研讀秘籍之后再結合她的反復演練,張正深思許久卻始終找不出任何毛病,一時之間也不禁大惑不解起來。
“實不相瞞,在下也瞧不出問題究竟出自何處,感覺一切都很正常啊?!?p> 張正略含歉意說道。
“沒有問題,怎么會?師兄要不再仔細看一遍……”說著再次翩翩起舞,認真修煉起來。
“暫時確實看不出問題所在,要不,師妹上前幾步,讓我探探你的脈搏和內息。”
“有勞師兄了?!?p> 都是江湖兒女,貴為禮宗掌門千金的楊艷,倒也落落大方。
怎么會?!
張正在仔細探查過她的脈搏之后,頓時大吃一驚——
原來在她嬌小的軀體之內,竟然同時存在著兩種性質迥然相反的真氣。
其中一種便是這寒冰之氣;此外,還有一種純陽屬性的真氣,雖然不甚宏大,但卻真切存在。
一陰一陽兩種性質相反的真氣在體內相互排斥、干擾、碰撞……難怪楊艷的修為難以寸進。
“敢問師妹,最近可曾吃過什么陽熱性質的天材地寶?”
“這卻不曾?!?p> “是否得人傳輸過內力真元?”
“亦不曾!”
“如此說來,應與師妹的血脈有關。卻不知你……”
“血脈?也未聽說我們楊家有什么特殊血脈???師兄怎出此問?”
楊艷越發(fā)大惑不解。
“實不相瞞,在下適才測探出你體內有一陰一陽兩股真元,彼此之間相互制衡。
所以,你的修為才難以進一步提升?!?p> “真有此事?對了,破入四境之后我時常會出現(xiàn)短暫的心煩意亂,夜晚還經常做相同的怪夢……”
接下來,她毫不隱瞞將自己的夢境和盤托出——
夢境中,有一只幼小的火鳥徑直飛入自己的懷中,倏忽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火人……渾身烈焰滾滾,萬物觸之即焚。
大火燎原的危急時刻,所幸一場暴雪適時而至……
繼而,就有一個看不清形貌的男人從天而降牽住她的手臂,熊熊燃燒的烈火這才熄滅了下來。
“難道說,她的體內竟然封印著一只類似火鳳神鳥的精靈?”張正再一次被震驚到。
但一切畢竟都只是猜測,而且自己也沒有打聽人家秘密的心思,既然問題已經找到,那就沒有刨根問底的必要——
直接將解決之法告訴對方不就完了?
“具體為何,我也不知。
至于解決之法,倒也不難,不過要額外耗費一些精力和時間而已。”
一邊說著,一邊取來紙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寫將起來——
“若強行散去其中一種真氣,實在可惜。
此乃陰陽互根心訣,修成之后可以調和陰陽,使陰陽互根互補達到陰平陽秘,最終合二為一。
師妹不妨抓緊修煉,應該對你修為的提升大有裨益。”
望著眼前未來不可限量的絕代佳人,張正滿臉期望說著。
“對了,此功法的持有者并非在下,還請師妹在修習時盡量小心,勿讓外人知曉,以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圣子師兄大恩大德,楊艷沒齒難忘。此后但凡師兄有任何差遣,師妹和禮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真誠地深鞠一躬,從隨身香囊之中取出一枚玄鐵令牌。
繼而猶豫了片刻,不可方物的臉頰上飛起一道紅霞,又將令牌裝回,連香囊一起放到桌面上,拔腿跑出了煉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