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后會有期
采蘩狠狠給我個白眼:還有多少?你當我是那么隨便的人嗎?
我大窘,這才發(fā)現(xiàn)所言確實不妥,好在她沒讓我難堪,尋了個干凈地坐下,望著天邊殘陽,目光似乎穿過千年歲月,回到從前:除了你知道的兩個,我還有三個孩子,其中兩個籍籍無名,但另一個卻是鼎鼎大名,你們誰都聽說過他!
她說鼎鼎大名,肯定是非常出名,連莫離恨都起了好奇心:他是誰?
我沒指望采蘩會說出來,果然她道:沒什么好說的,早成枯骨了,就讓他永遠留在心里吧,對我來說他只是我的骨肉,僅此而已…但在別人眼里他卻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是非功過,不提也罷…
阿葭同樣喜歡夕陽,她也坐下,還招手讓我過來,我開心地上前挨著她坐下。大寶沒辦法只能和莫離恨坐一起,坐下后兩人還尷尬地會心一笑。
“張教授是在西安長大的嗎?他后來為什么再不回去了?”我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哦…西安是我老家,越之其實不是在那出生的,他將出生時我很想念家鄉(xiāng),便帶他在那生活了好多年,可他不喜歡。少年時的越之很抗拒我,可能覺得這么年輕的母親對他來說是件很困擾的事吧?”采蘩聲音有些消沉:“他不到二十歲就出門求學了,因為不喜歡和我一起生活,這也難怪,隨著他越大我給他的困擾就會越大,他總不可能給別人介紹,這十幾歲的小姑娘是我媽吧?哈哈…”
我沒有笑,反覺挺苦澀,對采蘩來說她的心酸又有誰能體會?目睹孩子從出生到長大、成年、老去直至死去,誰知母親心中的這種苦楚?她還可以活很久很久,在相當長時間里張越之只怕是她心中無以言表的傷痛。
采蘩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望著我輕輕搖搖頭,不再繼續(xù)談張越之,又聊回了玉:“那塊玉其實還有個非常重要的意義,它也是我從小佩戴的飾物,我?guī)е枚嗄辍嗑??只怕不下一千年,它是我父親給我的長命符!看到它,既會想起孩子,也會想到父親?!?p> 她下巴托在膝上,完全沉浸在回憶中:我父親是方圓百里最好的玉匠,連大王都聽過他的名聲,經(jīng)常請他去宮中制造玉器。我出生后他給我做了這塊玉石,祈禱我長命無病,事實上也真準,是不是?
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無病無災長命富貴?如果說這玉寄托了采蘩父親的希冀,那它威力忒大了,直接長生不老,這是古往今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我問她: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去昆侖估計短時間不能成行,有地方去嗎?
采蘩搖頭道:“沒有,一直來我都一個人,越之把財產(chǎn)捐了,也不能回他房子,要不…我跟著你算了?”
阿葭馬上警惕起來:不行!你們孤男寡女的怎能在一起,別人看到了會怎么說?那,那不像樣子嘛。
采蘩咯咯笑起來,捏著她肩頭:阿葭,我不會搶走你心上人的,大可放一百個心,我活了幾千年,也經(jīng)營了幾個藏身之所,只要愿意沒人找得到我。
阿葭很認真地看著采蘩:我不是那意思,要不你來和我住吧,我家就我和我爸,獨門獨戶方便得多,也不用拋頭露面。
采蘩猶豫不決,思量這樣好不好,阿葭又趁熱打鐵:你來我家,我有好多事想請教你,我爸又是搞歷史的,你也能給很多指點,就當幫我們的忙,行不?
我知阿葭的目的,一來可以使之不用在王一行的監(jiān)視下,對采蘩來說也是樂意的。二來只要采蘩在身邊就不用擔心她不知什么時候突然找不到人了。三來嘛,她確實對歐陽教授有很大的幫助,能一舉奠定教授在歷史學界更高的地位。
采蘩活了幾千年,何嘗不知阿葭的算盤,但她也需要我們這個團隊一起去昆侖,便點頭同意了。恰好王一行走了過來:你們散個步走這么遠,在聊什么?
我告訴他采蘩打算跟我們回省城,王一行也擔心屆時難找到她,點頭同意:這樣挺好,采蘩姑娘就交給你們照顧了,出了差錯我拿你們是問。
他轉過頭問我和阿葭:你們的長生果還打算吃嗎?
我問他:怎么?想干嘛?
他支支吾吾有點難以啟齒:如果…如果你們不打算吃,能不能讓我?guī)Щ厝?,多幾個我更好交代。
大寶嚷起來:王隊,不能這樣吧,人家吃不吃哪怕扔了也是他的自由,你這算是巧取豪奪了。
我不讓大寶說下去,掏出我的果子把玩了好久,望著阿葭嘆道:“我如果吃了它,不管能不能長生,都有好大的遺憾…”說罷,想也不想便拋給了王一行。
阿葭知我心意,會心一笑,也把自己的給了王一行。王一行卻無絲毫高興之色,反倒?jié)M臉落寞:你們這樣比長生更讓人羨慕……
我不明白他何出此言,王一行望著天邊夕陽,滿腹心事。過了半晌道:“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到農(nóng)場后分別回家,過段時間可能會有人找你們詢問這次考察經(jīng)過,你們應該知道怎么說?!彼拖骂^,腳下踢著石子兒,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問他:老王,你在擔心什么?
他不答,搖著頭:“沒事,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我會再來找你們的,等我電話!”說著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對了,阿歸我也帶走,我會幫他找到柯有志和田洛家人的,安頓好了再通知你們。”
我回望阿葭和大寶一眼,他們也不解,但王一行沒再說話,直接走了。
第二天踏上歸程,和來時不同,這一路很沉悶,這是當然,這次探險損失了好幾人,除了采蘩、羅漢王和阿歸只剩下六人,差不多一半。雖然尹穎和陸路平不能說死了,但不管怎樣他們總是回不來了,這情況下又怎能高興的起來?
離農(nóng)場還有一天路程時王一行給周茉去了電話,周茉接到電話驚喜異常,她在我們下井十多天后覺得不正常了,按事先商量好的程序上報X局,大隊人馬很快趕到,對周邊和地下開始大規(guī)模搜尋,搜索工作持續(xù)了兩個多月,其時冥界桃源通道入口早被堵了,不但沒找到我們,還死了好幾人。他們估計我們兇多吉少,加上地龍河猛獸確實讓人頭疼不已,只得不甘心收兵,沒想到我們居然生還了,真是意外驚喜。此時他們還在回去的路上,才剛進入甘肅地界。
王一行簡要通報了情況,但隱去了采蘩和羅漢王,周茉讓我們到農(nóng)場后就地等待,他們馬上折返。
通話結束后王一行有點擔憂,周茉身邊肯定有X局的人在場,她的話肯定出自他人授意,所以話已說出必須得趕緊讓采蘩和羅漢王先走。羅漢王還好說,采蘩是萬萬不能出現(xiàn)的,因為有明確命令必須要帶她回去,如果讓組織知道隱瞞不報,往大了說算叛變的。
為避免農(nóng)場有人看到他倆,我們車沒過農(nóng)場,直接開往哈密,讓采蘩和羅漢王在那里搭車回內地,我特別叮囑采蘩一定要在蘭州等我,到時一起回省城,辦完這一切,我們才又返回了農(nóng)場。
回農(nóng)場第五天,周茉他們果然到了,不出王一行所料,除了考察隊一干留守人員,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他們大概就是王一行的同事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