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蕪疾步到門口,手撐在闌干上,大口呼吸著,腦子終于清醒了些。玉清天下方云霧繚繞,不知從何處傳來陣陣仙樂,連她胳膊底下的闌干都是琉璃制成的,好生氣派。剛才是跟著守衛(wèi)走的,她根本沒留意路線,這時才注意到這已經(jīng)是盡頭了,她往前晃悠著,所有的宮殿從外頭看都是一個樣兒的,宮門緊閉。無趣得很。余光瞥到一扇半敞開的門,她湊近去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星象儀,抬頭看到三個大字“司命殿”。
云蕪沒有偷窺的癖好,剛想轉身離開,只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嚾粲腥魺o的聲音,身體仿佛不受控制,她湊近了幾分,似乎是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聲音是從左邊傳來的,那個屋子沒有任何遮掩,從外面看一覽無余,似乎擺滿了書架,每一個都有一丈寬高,上面擺滿了書卷。云蕪望了一圈沒看到人,聲音越來越清晰,指引著她向深處走去。她在書架間隙中穿行,走了許久都看不見盡頭,感覺像走進了一個迷陣,她意識到或許自己已經(jīng)身處幻境,而司命殿里需要創(chuàng)造一個幻境存放如此多書卷的地方她只能想到一個,也許這些書卷就是所謂的命簿。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書卷沙沙作響,有一本被吹開了幾頁,云蕪聽到那個聲音越來越明顯,似乎就是從那本書里傳來的,這下她終于聽清楚了,那個聲音一遍一遍地在叫她的名字,似乎是她自己的聲音,咒語一般呢喃著。突然一陣頭暈目眩,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把她的腦袋當作球一樣捏搓,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她實在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疼痛席卷了身體,她緊緊蜷縮著,甚至無法尖叫,喉嚨里只能發(fā)出野獸一般的嗚咽聲。
在云蕪昏過去的前一秒,隱約中有人走了過來合上了那本書。等她再睜眼試著起身,卻連手都舉不起來,只有手指被牽動著稍稍顫動了一下。又過了一會兒,她終于恢復了一些氣力,顫顫巍巍地扶著書架走出了屋子,天邊已經(jīng)有些暮色了,司命殿里還是空無一人。待她走出門,回到演武場那條路,只見鶴隋和青禾剛好從里頭走出來。
鶴隋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帕子,對著云蕪抬了抬下巴:“到手了,小爺我厲害吧?!?p> 云蕪面無表情,越過兩人:“到手了就趕緊走吧?!?p> 回程的路三人沒做停留,很快就回到了云醒山。賀云醒和眾仙童沒料到他們這么快就回來了,有些忐忑地問:“怎么樣?可得到麒麟角了?”
鶴隋本想賣個關子,沒想到青禾那丫頭根本藏不住事兒,她激動地說:“嗯!師父,我們拿到了!”
“太好了,師兄有救了!”弟子們喜出望外。
賀云醒也很高興,他對鶴隋說:“事不宜遲,神醫(yī)快煉藥吧?!?p> 鶴隋說:“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和沒人打擾的空間。”
賀云醒找了一間空置的屋子,鶴隋說:“現(xiàn)在你們都出去,除了云蕪。對了,方圓半里之內(nèi)不可有活物,就算聽到了什么聲音也萬萬不要靠近?!?p> 一開始,賀云醒和眾仙童還不理解鶴隋為什么要特別交代,直到半夜頻頻傳來爆炸聲。這一晚沒人成功入眠,天色熹微之際,只聽得鶴隋像瘋了一樣狂笑不止?!肮?,煉成了煉成了!創(chuàng)世之舉?。 ?p> 眾人一起前往院中查看,只見周圍所有的屋舍都被炸成了碎片,果真如鶴隋所說,方圓半里寸草不生。一片廢墟之中,一個渾身漆黑的人正仰天大笑。鶴隋跌跌撞撞地向眾人奔去,手里舉著一顆紫黑色的藥丸,他走到祝休面前,說:“吞下去?!?p> 祝休照做,“怎么樣?有沒有什么感覺?”鶴隋問到。
在鶴隋和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祝休緩緩搖了搖頭。鶴隋這才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腦袋,變出一個玉瓶,說:“喝下去?!?p> 霎時間,液體剛下肚,祝休就猛地噴出一口血。眾人都慌了,有人質疑道:“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師兄吃了藥就能好嗎?”
鶴隋也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雞窩一般的頭發(fā):“這我也不知道啊?!?p> “你莫不是在欺騙我們!“青禾紅著眼抽出劍抵在了鶴隋脖子上。
賀云醒還沒來得及阻止,只聽得青禾一聲慘叫,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一顆石子和她的劍一起落地。
云蕪從一片廢墟中走了過來,她輕飄飄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淡淡開口:“我說了,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p> 見唯一的師妹被欺負了,一眾師兄弟都舉起劍對著二人,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賀云醒雖然顧及云蕪的上神身份,終究也是個護短的主兒。他將眾弟子護在身后,冷聲問:“敢問上神這是何意?”
云蕪冷笑一聲:“我還想問賀山主是什么意思。區(qū)區(qū)小仙敢威脅我的人,不知賀山主是如何管教弟子的?”
“此事是青禾魯莽了。您貴為上神,還請不要和她一般計較?!?p> 云蕪哪里聽不出來賀云醒這是在點她有以勢壓人之嫌,她笑著答:”這倒也是。我貴為上神,確實不該和小輩計較。不過,這要是傳出去了,我堂堂上神在別人的地界吃了虧還不還手,豈不是有損我的威名?”
賀云醒知道云蕪不會善罷甘休,他說:“青禾,自幼你便任性妄為,為師念在你年幼不多與你計較,這次自己去領罰,戒鞭十下?!?p> 眾人沒想到師父會罰這么重,紛紛跪下求情:“師父,萬萬不可?。熋脮赖?!”青禾臉色蒼白靠在師弟身上,淚流滿面。
被眾人遺忘的鶴隋扶著祝休怒氣沖沖地站起身:“夠了!你們都忘了正事嗎!”
吐掉了淤血的祝休還有些虛弱:“師父,我好多了。還請您不要重罰青禾。”
賀云醒上前施法,探到祝休的筋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連結復原著,他的元神也正不斷壯大,方才還只是一株小苗的樣子,這會兒已長成了幼童模樣。賀云醒向鶴隋道歉:“神醫(yī),方才是弟子們魯莽了,誤會了您,還請不要放在心上?!?p> 眾仙童見師父這樣,也明白師兄得救了,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云蕪只覺得好笑:“我還不知道這云醒山師徒都是傳統(tǒng)民間藝術大師呢,這變臉技術可謂是爐火純青啊?!?p> 鶴隋打圓場道:“哎呀,好了。你少說兩句吧,現(xiàn)在皆大歡喜,對吧,哈哈?!?p> 沒人接話,鶴隋自覺閉上了嘴。這時,青禾跪在了云蕪面前,行禮道:“多謝上神和神醫(yī)救了師兄的命?!庇洲D過身對著賀云醒磕了三個響頭:“弟子不孝,甘愿受罰。”她站起身滿眼含淚,撿起地上的劍,意欲自刎,又是一顆石子將她的劍擊落在地。
云蕪一臉不在意道:“行了,別臟了我的眼。”她扔下一個錢袋,“維修費,我們兩清了。”便朝山門走去,鶴隋跟在她身后,施法記錄下自己煉成九轉還陽丹的經(jīng)歷,傳送給他的那些同道們。
跟在云蕪身后,鶴隋問道:“咱們?nèi)ツ膬喊???p> “不知道?!?p> “不知道你還往東邊走?”鶴隋吐槽。
“你既認得我,帶我去我以前常去的地方轉轉吧,說不定能想起來?!痹剖復O履_步。
“唔,那好吧,我想想。第一站,回家!”鶴隋拽住云蕪的衣角,卻遲遲不見她動身。
云蕪翻了個白眼:“不認路?!柄Q隋指著西邊,“那邊,御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