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至誠之劍
————十四番隊隊舍·若月虎埑居室·嚴虎堂————
若月虎埑從千年之前，便居住在這間房間中。而這房間的布局，也是千年未變。一床，一桌，一柜，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回你滿意了嗎。”
當(dāng)若月虎埑拉開房門時，一身盛裝的花魁模樣的女子正端著酒盅，慵懶的側(cè)臥在床榻之上。那浮華的姿態(tài)與這樸素的房間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啊，我果然還是老了。竟會如此的失態(tài)啊......”
慢悠悠的將拐杖倚在墻角，若月虎埑如此感嘆著。深知彌徹的本質(zhì)的他，本應(yīng)比任何人都更加信賴非道院彌徹的。
由靈王的嘆息之中誕生，代替靈王見證這世間萬物的鏡子。
看向現(xiàn)在，僅以目光注視著三界的靈王的左眼。
被尊稱為‘千目一目’的零番隊外編成員。
那就是非道院彌徹的真實，曾與其刀劍相交的若月虎埑所得知的真實。
非道院彌徹曾說過他絕不會對任何事物產(chǎn)生真正的感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啊，對自己所遺失的碎片有所貪求，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啊。
“來陪我下一盤吧?！?p> 從柜子中拿出兩盒棋子后，若月虎埑端坐在桌子前，向花魁發(fā)出了邀請。
“你這家伙，可實在是無趣得很?！?p> 如此嘆息著，花魁卻順從得坐到虎埑對面，執(zhí)黑先行。一時間，房間內(nèi)只剩下棋子落盤的聲響。
“我要封刀了?！?p> 約莫百手后，虎埑望向花魁，平靜的說道。
“那又如何，反正你從來都沒喊過我的名字。”
黑子落盤，將。
“抱歉?！?p> “算了吧，你的道歉里從來都沒有過歉意?！?p> 像是厭倦了與虎埑的對弈，花魁皺起了眉頭，擺了擺手。
“直到現(xiàn)在，你還沒有滿足嗎？”
“當(dāng)然沒有。”
若月虎埑一枚一枚的將棋子撿回盒子，直到這時他才像是一個身形枯槁的老者。
“哈啊，我就知道。反正你就是這樣的人嘛。”
綺麗的花魁深感自己問了一個無趣的問題，隨后起身取來茶壺，泡上了一壺茶。
身為若月虎埑斬魄刀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老人對劍的誠摯。
若要做出比較的話，若月虎埑恐怕是整個瀞靈廷中劍道水平最高的一人。
雖說非道院彌徹、山本元柳斎重國、卯之花烈與若月虎埑他們四人之間的總體戰(zhàn)力難以做出比較，但單論劍道水準，即便是元柳斎和八千流，他們的劍道水準也無法企及若月虎埑。
山本元柳斎重國曾被稱為劍之鬼，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所掛念、擔(dān)憂、所要守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這些負擔(dān)固然是一種激勵，但也在某種程度上拖累了山本元柳斎重國，讓他手中的劍愈發(fā)沉重。
寄宿在他劍刃之上的，是整個尸魂界的重量。
故此，山本元柳斎重國失去了隨心所欲揮舞刀劍的權(quán)利。
卯之花烈，初代劍八，號稱掌握了全部劍道流派而自稱八千流。然而她修習(xí)的一切皆是為了廝殺，回道也好，劍道也好，毒也好，暗器也好。只要是能夠在戰(zhàn)斗中用得上的手段，她一概都不介意。
寄宿在她劍刃之上的，是純粹而厚重的殺意。
故此，卯之花八千流僅僅是在使用著刀劍罷了。
非道院彌徹，千目一目，映照著世界的鏡子。無論是何等的技術(shù)、無論是何等的招式、在他手中都能盡數(shù)復(fù)現(xiàn)出來。但是就像彌徹自己所說的那樣，鏡子只能夠映照出事物，而無法留存下事物。
對于他而言，劍技僅僅是在‘使用’，而非‘習(xí)得’。
或許剛剛誕生之時的那面‘鏡’能夠擁有與虎埑一般無二的純粹。但在這數(shù)千年的積累里，那面鏡子仍然無垢，從鏡中浮現(xiàn)的那個人格卻早已斑駁。
而若月虎埑，比他們更加純粹，比他們更加誠摯。
身為死神的數(shù)千年中，若月虎埑從未停下專研劍之極意的腳步。他的生活之中，除了劍之外，別無他物。
斬魄刀尚未誕生之時，他便能夠以普通的刀劍斬裂大虛的頭顱。
卍解尚未誕生之時，他便能夠以自身的劍技掀起萬米的暴風(fēng)。
正因如此，他從未呼喚過自己的斬魄刀的名字。
對于他來說，斬魄刀就只是普通的刀劍。而刀劍所需要做到的事、刀劍所能夠做到的事只有一件，也只應(yīng)有一件——斬斷。
斬斷敵人，斬斷因果，斬斷宿業(yè)，斬斷天地。
懷抱著這般幾近狂妄的念想，若月虎埑所登上的是超越了技、與理交融的劍之頂峰。
世間萬物的破綻、疏漏，盡數(shù)呈現(xiàn)在了他的眼中。他的劍，就是這世間道理的具現(xiàn)。即便是元柳斎的那猶如太陽般，足以焚燒整個尸魂界的豪火之劍也不例外。
若月虎埑用劍的才能比任何人都要更高，他在劍道之上傾注了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心血。
所以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是最強的劍士。
所以劍之真髓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拇嬖谟谒氖种小?p> 所以，他目睹了那扇超越了理的大門。
“我的劍，與天地同在————”
抵達了劍理之巔，解明了森羅萬象之型的最強劍士，凝望著那通往更高境地的大門，平靜的劃爛了自己的雙眼。
“而接下來，就該超越天地了?！?p> 不講道理能夠戰(zhàn)勝道理————很簡單的答案，對吧。
既然此時他的劍已經(jīng)成為了‘理’，想要更進一步就需要將道理一同斬斷。
懷抱著這樣單純而誠摯的想法，曾經(jīng)的劍圣收斂起了一切鋒芒，為自己設(shè)下三項‘禁手’后在友人的居所隱居至今。
所謂‘禁手’，那是抵達了極限，將技藝磨礪至無上境界之人所擁有的‘特權(quán)’。是為了遷就無法跟上自己腳步的平庸之人，而將自己的招數(shù)所封印的‘最強者的自矜’。
換言之，也就是說只要用出這些招式，便會使得對手陷入絕境。
禁止瞬步，即只允許依靠身體素質(zhì)進行移動。
禁止拔刀，即只得空手或以無刃之物對敵。
禁止感知，即只能依靠通常的五感來捕獲敵人的蹤跡。
這種自縛手腳的三項‘禁手’并非是若月虎埑給予他人的憐憫，而是他為自己構(gòu)筑的，通往更高境界的踏板。
而今日，再一次刀劍相交之后，若月虎埑‘眼前’的大門愈發(fā)明晰了。
“只差一點了......”
若月虎埑捧著茶杯，輕輕呵出一口氣。
“我的劍，就快要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