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關(guān)鍵的一場戲
葉梁一行人到谷豐村的時候，漫山的楓葉正慢慢由綠變紅，村子里開始冒出幾個零星的游客，黃姐羊肉館的生意自然也隨之好了起來。
在今天這個工作日，晚飯的時候都有四桌客人。
這個情況下，借廚房拍戲這事，葉梁開不了口。
他想著，吃完飯先溜了，得回村里找張大爺?shù)挠H戚幫忙，找個合適的廚房，要用來拍明天那場戲。
但他剛走到大門口，就被一道人影給攔了下來。
“導(dǎo)演，劇本給我了，你是不是該給我講講戲??？”
原來是黃姐。
卸了妝的她看上去老了不少，皮膚也有些泛黃，要是穿上圍裙的話，還確實挺像保姆的。
葉導(dǎo)很滿意自己的眼光。
“今天挺晚的了?！彼乱庾R的瞄了眼院子，方澄正在那喝著啤酒，和張大爺談天論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發(fā)酒瘋，嗓門出奇的大。
葉梁心想，早這種環(huán)境下講戲，自己會忍不住打人的。
“要不明早吧，我相信你能演好?！?p> “不行。”黃姐搖了搖頭，“這里有點吵嗎，要不去我房間？”
她指了指飯店三樓左側(cè)的那個亮著黃色燈光的房間。
嗯？
女演員主動邀請男導(dǎo)演去她房間講戲？
這算怎么回事，反客為主嗎？
考慮到導(dǎo)演是個英俊瀟灑的年輕帥哥，而女演員是個有錢的半老徐娘，好像也很合理。
“不用了，不用了。”葉梁連連擺手，“不用緊張，你回去抽空背下臺詞。咱們現(xiàn)在是攝影機(jī)的時代，又不存在浪費膠卷什么的，不行的話多拍幾遍也沒事。”
畢竟你是花了錢的，他在心里補(bǔ)充了一句。
“那好吧，辛苦葉導(dǎo)，咱們明天見。”
“明天見。”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葉梁松了口氣。
掙點錢真不容易。
他不知道的是，黃姐轉(zhuǎn)身以后，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像是慶幸，又像是竊喜。
…………
第二天，葉梁起了個大早。
他不像某人，可以借口酒喝多了頭暈，睡到日上三竿。
劇組沒有場務(wù)，他這個當(dāng)導(dǎo)演的，只能親自去布置場地。
好在昨晚連夜找的場地，就在隔壁的村民家，走幾步路就到了。
不過有人比他到的還早。
小小的農(nóng)家院子里，張大爺和他堂弟、弟媳正同過來瞧熱鬧的老鄉(xiāng)們聊著閑話；院子的主人家則忙里忙外地招呼著客人，桌上盤子里裝著瓜子花生、水果啥的。
“導(dǎo)演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葉梁吸引了過來。
“大家早啊?！?p> 葉梁沖大家點頭示意。
好多人啊，看來等下要告訴后廚，午飯要多準(zhǔn)備點。
“葉導(dǎo)，我?guī)憧聪屡臄z場地？”張大爺走過來說道。
自從到了谷豐村，張大爺堅持改口，要稱呼葉梁為“葉導(dǎo)”。
說是只有這樣，村里人才會把他這個毛頭小子當(dāng)回事。
目前看來是有效果的。
起碼這家的廚房，就是按他昨晚的要求的那樣布置的。
案板上那兩盤剩菜、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柴火、以及看上去有些年頭的鍋碗瓢盆等等，都是他昨天描述的來弄得。
“導(dǎo)演，我們布置的還行吧？”
院子的主人，一個姓馮的中年漢子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
昨天葉梁和他說好了，租它這里拍戲，一天給兩百塊，所以他怕眼前的年輕人不滿意。
“差不多了，馮叔，辛苦你們了。”
“張大爺，辛苦你坐在那個小板凳上，咱們來調(diào)整下?！?p> 跟方澄合作這幾天，葉梁也積攢了些攝影的常識。
怎么擺道具？
就是先假裝自己就是那個鏡頭，張大爺坐在那里，先這么拍過去……
盤子的位置有點歪了，得挪一下；
那個紅塑料袋太扎眼了，拿走拿走；
光線好像有點暗，但具體怎么調(diào)得等方澄過來。
對了，方澄這貨怎么還沒來？
葉梁趕緊掏出手機(jī)，這會兒怎么都該起床了。
電話里響起熟悉的彩鈴：
“就讓秋風(fēng)帶走我的思戀，帶走我的淚，我還一直靜靜……”
好有年代感……
同時，門外也響起了同樣的聲音。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到了?！?p> 方澄背靠在門框上，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頭發(fā)亂的像雞窩一樣，一看就才起床。
在他身旁，黃姐領(lǐng)著一個陌生的、有些怯生生的年輕女孩，正沖葉梁打招呼。
“葉導(dǎo)，這是我親戚家的小孩，沒見過拍戲，過來領(lǐng)她見見世面?！?p> “哈哈，歡迎歡迎?！?p> 葉梁仔細(xì)看了一眼那女孩，十六七的樣子，模樣有些青澀，眉眼和黃姐有些相似，說是母女也差不多。
小姑娘抬起頭，和葉梁視線交錯了一下，馬上害羞的低下頭，耳根有些發(fā)紅。
害羞了？葉梁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咳咳……人都齊了，那咱們開始吧?！?p> 簡單交代了下方澄攝影角度的事，又調(diào)試了下燈光，第六幕正式開拍：
鏡頭里，李寶田有些拘束的坐在小板凳上，身旁的葛玉麗卻好像沒看見他一樣，自顧自的忙活著。
等她把柴塞進(jìn)灶里，又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才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你非要問喜羊羊干什么？老大不小個人了，那動畫片里的東西，能當(dāng)真嗎？”
“那不是小峰他們快回來了嘛，我總要準(zhǔn)備點東西。你就告訴我，那喜羊羊，到底長啥樣?。俊?p> “唉，行行行，等著啊?！?p> 葛玉麗從灶旁扒拉出一塊黑炭，直接在地上開始畫喜羊羊的動畫形象……
鏡頭轉(zhuǎn)向地面，李寶田指著地上的簡筆畫問道：“這怎么還長著張人臉？”
“跟你說了，是動畫片，現(xiàn)在小孩子就喜歡看這個?！?p> 李寶田說：“那這個頭周圍的波浪是啥？”
“當(dāng)然是羊毛啊，喜羊羊是只綿羊，脖子這里還有個鈴鐺……對，就這兒，那個就是鈴鐺?！?p> “這羊……去哪里能買到？”
“你要買洋娃娃？那個縣城里的商場應(yīng)該就有賣的?！备鹩覃愑行┎唤獾膯柕溃骸澳銉鹤铀麄儾皇亲〕抢飭?？還要你買??？”
“不買，我不買，我要給小峰做一只。”
鏡頭回到老人臉上，李寶田說道：“外面買的哪有自己做的好。你先忙，我要把這個模樣記下來?！?p> ……
“咔！”
這一幕里對話太多，對演員的情緒把握要求很高。
黃姐用力過猛，葉導(dǎo)只能喊停。
“黃姐，你這個語氣太夸張了，咱們不是在拍無厘頭，你要含蓄一點。要表現(xiàn)出那種，雖然心里有點煩，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樣，你就看方澄現(xiàn)在的樣子，咱們這段拍了十幾遍了，你已經(jīng)可以從他臉上看出這種不耐煩，但是他忍著沒說，注意觀察他皺眉的樣子?！?p> 方澄抗議道：“導(dǎo)演注意底線啊，別拿我當(dāng)教材。”
“黃姐，聽到了吧，就是他話里這種無奈、又有些煩躁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