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
沈歌坐在皇位上,身旁的老太監(jiān)在旁邊低聲給他介紹著朝堂上各官員的名稱職位。
早朝理論上一個月只需要舉辦兩次,初一和十五,彼時京城各官員都要參加。
不過對于剛上位的皇帝,特殊規(guī)定前一個月每天都要進行一次早朝,以便熟悉國中事務(wù)。
實際上,沒有需要沈歌處理的事情。
大景目前的權(quán)力落在了國師手中,沈歌只需要批閱一些國師已經(jīng)其他朝中重臣的奏折,拿著一個玉璽胡亂蓋上一番,根本沒有決策的權(quán)力。
沈歌也樂得清閑,相比奏折,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官員身上。
武將大多都是修士,最低都是煉氣五層的修為,其中站在武將最三排的九人皆為筑基境。
最前方身著官服、左眼一道傷疤的中年男子,身上散發(fā)著筑基境中期的修為波動。
老太監(jiān)順著沈歌的目光望過去,低聲介紹道,“陛下,那是鎮(zhèn)遠大將軍、慶國公甘訓(xùn)之。”
“那是破軍大將軍、歸遠侯申顯相?!?p> “那是牧殷將軍、豫昌侯仲材。”
……
聽著老太監(jiān)依次介紹,沈歌微微皺了皺眉。
按理來說,大景作為一洲之內(nèi)屈指可數(shù)的王朝,不說封公者比比皆是,但朝堂上也不至于只剩下三位——慶國公甘訓(xùn)之、恭譽公華言、以及沈歌昨日下午接見的定遠公邱云。
而且這些官員中,正一品武將居然一個都沒有。從一品武將只有慶國公甘訓(xùn)之,剩下的皆是正二品以下。
沈歌打斷了老太監(jiān)的話,開口盤問道,“大景京城的武官為何只有一位從一品?正一品從未敕封還是別有隱情?封公者為何也只剩下數(shù)位?”
老太監(jiān)嘆了一口氣,“陛下心思細膩,且聽老奴慢慢道來?!?p> “禁域降臨之前,大景京城內(nèi)坐鎮(zhèn)著十位至強者,其中七位,正是大景聲名遠揚的七位北斗大人,直屬圣上名下,只有手持北斗印才有資格驅(qū)使,分別為‘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七星。
——按照山上人的說法,七星皆是舉手投足間能翻山蹈海的元嬰大能。其余三位至強者,分別為正一品白馬上將符信、正一品天肅上將岳觀、正一品逐鹿上將霍麟,皆是元嬰大能?!?p> 沈歌聽的心中一驚,疑惑更盛。
元嬰修士他自然清楚,將合歡銀鈴?fù)耆扪a后,吟歡便會恢復(fù)到這個強大的境界。
可大景十位元嬰修士到底去往何處,為何如今淪落到京城被一位金丹境的國師,就能只手遮天的地步?
老太監(jiān)娓娓道來,“禁域降臨之初,北斗中的四位‘貪狼、祿存、廉貞、破軍’受景康宗之令,率兵前去禁域中心尋找解除的方法,卻在半年前陡然丟失聯(lián)系,生死不知?!?p> “其余三位北斗大人受到景樂宗之令,先后離開京城,領(lǐng)軍平底各地詭亂,難以抽身?!?p> “三位正一品上將大人,在禁域降臨之前,便坐鎮(zhèn)著廷才關(guān)、鑄劍關(guān)、東山關(guān)。他們長年遠離京城,領(lǐng)重兵以威懾周邊蠢蠢欲動的其余諸侯國,非圣上旨意不得離開?!?p> “因此,京城內(nèi)故只剩下慶國公一位一品武官?!?p> 聽完老太監(jiān)的講述,沈歌微微瞇了瞇眼,沒有說話。
熟讀史書的沈歌自然清楚,整個歷史充滿了爾虞我詐,陰謀詭計。
如果真的按照老太監(jiān)所言,除卻三位上將確實是有公務(wù)在身,禁域爆發(fā)時不在京城,情有可原。
剩下七位北斗,只怕都是被人以手段調(diào)離皇帝身邊,可惜那些大景皇帝,不知是身不由己還是聽信讒言,居然真的將倚靠之人紛紛調(diào)離。
這樣看來,大景如今淪落到這番局勢,只怕幕后之人早已圖謀多年。
沈歌本想開口,詢問老太監(jiān)能否將三位領(lǐng)軍在外的北斗召回京城,話到嘴邊時卻突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而一笑,沒有出言。
“如果我真的現(xiàn)在開口將三位北斗召回京城,擾亂局勢,那么只怕幕后人會認為我是一個不穩(wěn)定的因素,不惜撕破臉皮,將我鏟除。”沈歌思忖道,“若是真想聯(lián)系三位北斗,回歸京城,只怕我還得找一些信得過、有能力的人去傳遞消息?!?p> 只是……誰能信得過呢?
吟歡肯定得留在宮內(nèi),不然按照昨天晚上的陣仗,只怕再給他十條命,也等不到北斗歸來之日。
沈歌的目光在定遠公邱云身上停留片刻,片刻后在心中緩緩搖了搖頭。
只憑幾句話的交情,還不至于沈歌完全信任他。
此事必得徐徐圖之,不可心急。
沈歌將這件事暫時拋在腦后,環(huán)顧一圈,不動神色的問道,“國師今日怎么沒來?”
老太監(jiān)微微躬身,“稟陛下,國師大人今日起爐煉丹,不得閑?!?p> 沈歌點了點頭,沒有多做理會,在老太監(jiān)耳畔囑咐兩句后,便將奏折遞給一旁的折差。
老太監(jiān)揚聲道,“既然沒有多的奏折,那便退朝吧,定遠公邱云還請留步。”
眾公卿行叩禮,退出了大殿。
沈歌起身,走到邱云身前。
邱云揖手一拜:“陛下有何吩咐?”
沈歌微微一笑:“定遠公不必多禮,我把你留下,乃是有一事相求?!?p> 邱云連忙跪下,“陛下何出此言,臣領(lǐng)君命,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事。陛下切莫再這般言語,陷罪臣于不仁不義之地。”
沈歌將邱云攙扶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還請定遠公派幾位有修為的下屬,在京城外收斂死尸,于山頭筑就京觀。”
邱云心中疑惑,“在京城外筑就京觀乃監(jiān)天寺負責的事務(wù),陛下為何如此?”
沈歌笑了笑,“我自有打算,定遠公可是覺得此事不方便做?”
邱云沒有多言,“卑職領(lǐng)旨!”
沈歌看著邱云離去的背影,目光閃爍,“也不知派其他人筑就京觀,會不會歸在我的名下……這般一試,且看不久后可有增益?!?p> ……
大景京城內(nèi)一處巨大的地牢內(nèi)。
玄袍道人漠然看著石臺上的死尸,伸手將一瓶竹筒倒進死尸嘴內(nèi)。
若是有朝中官員在此,定會駭然發(fā)現(xiàn),這具躺在石床上的死尸正是不久前薨斃的大景皇帝!
這位悲慘的皇帝臉色青紫,死不瞑目,身上散發(fā)著特殊的魚腥臭味,嘴中正有無數(shù)詭異的白色線蟲翻滾,朝著他的體內(nèi)鉆去,看上去讓人直欲作嘔。
“被扶持起來的傀儡皇帝,也妄圖向外求援,真是不清楚自己的定位。這世道,殺個皇帝跟摁死只蒼蠅差不多。皇上啊,下輩子可莫投身帝王家了。”玄袍道人冷笑著說道。
四周的高大石壁上懸掛著無數(shù)奄奄一息的人,男女老少皆有,無一例外鮮血淋漓,氣息奄奄。
他們的四肢被鋼釘釘住,動彈不得,身體上仿佛接受了上百個刑具的折磨,血肉外翻,被無數(shù)蒼蠅圍繞著,凄慘的沒有一絲人樣。
在陡峭筆直的石壁后,不知被誰憑空鑿出上百個牢房。
黑暗籠罩下,牢房中發(fā)出一陣又一陣嗜血高昂的嘶吼聲。
這種聲音像是從人類的喉嚨中發(fā)出,卻完全沒有任何神智,比野獸嘶吼聲更讓人心悸。
無數(shù)的黑色飛蝶從地牢大門處飛進來,在玄袍道人身旁逐漸凝聚成一位黑袍道人的模樣。
這黑袍道人單膝下跪,畢恭畢敬的說道,“稟國師,圣上在早朝后令定遠公留下,吩咐讓他私自派人在京城外筑就京觀?!?p> 玄袍道人眉頭一挑,“只吩咐了這些?”
黑袍道人應(yīng)道,“只說了這些?!?p> 玄袍道人沉默片刻,拂袖一揮,“派人暗中觀察定遠公有沒有其他的小動作,同時對皇帝那邊也要盯緊一些。一旦他們有什么小動作,直接除掉,不必向我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