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云譎波詭(2)
47:云譎波詭(2)
隔著護城河,李全命令人馬從東北南三面堵住楚州城,派人通報趙竑,命人埋鍋造飯;然后自己親帶數(shù)十騎,匆匆朝城西馳去。
“噠,噠噠……”
一陣疾馳,一行人抵達城西十余里外的一處坡丘旁,李全翻身下馬,因為心情悲憤且狂躁,步履有些踉蹌,跌跌撞撞的奔到坡上一處林蔭間,一見林中情形,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住了。
片刻后,突然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嘶吼聲。
“各位列祖列宗!全有罪,全罪不可恕,全是李家的不肖子孫??!”
吼完了,便是一通捶胸頓足的嚎哭。
嚎哭了一通,人撲通一聲跪下,繼續(xù)慟哭。
只見林中那一片有著十來座墳塋的墓地,所有墳塋皆已被刨開,棺材掘了出來,陪葬品被洗竊一空,尸骨聚在一起焚燒過,殘骸累累;墳前墓碑皆被砸碎,可謂是慘不忍睹,怵目驚心。
這里是老李家的祖墳!
這里曾葬著李全數(shù)代先祖和父母兄長的骨骸!
當初,李全率部南下歸宋后,祖墳一直留在山東濰州老家,;因為擔心金兵掘其祖墳,也為了對宋廷表忠心,后來花了偌大代價,遷祖墳于楚州城外,并放言:“全此身生為大宋人,死為大宋鬼!”,一輩子就全心全意為宋廷效力了。
可后來的情況呢;李全欲投靠趙竑前,曾想過把祖墳遷回山東,但擔心反復遷墳,影響氣運,也擔心驚動宋廷;料想自己這些年來為宋廷鞍前馬后,功勞苦勞皆有。
堂堂一國朝廷,應不會動自己祖墳的,這點底線還是會有的。
楊妙真率部北上時,曾也打算攜祖柩回山東,但迫于形勢,沒有達逞。
史彌遠在對李全部重新許以高官厚祿時,也深知此乃李全一大軟肋;遂令劉琸派兵嚴加看護,實則是要挾之意。
就待史彌遠兩手同施的策略即將告成之際,怎料突發(fā)奇變了。
幾名夜間看護李家祖墳的士兵因為平素皆好賭,輸了不少錢;財迷心竅也好,還是其他原因也罷,竟趁夜刨了墳塋,席卷墳中財物,燒尸毀碑而去。
看守祖墳的兩名李家族人,一個被殺,另一個僥幸跳脫,匆匆跑回沂南通報了這一驚天噩耗。
李全聞報,頓時急火攻心,昏厥在地;搶醒后便是一通嚎啕大哭,直哭得肝膽寸裂,聲音嘶啞,要死要活。
哭罷,便是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指著南邊痛罵宋廷爹娘祖宗一通,并指天發(fā)誓,若不報此仇,枉為人也!
于是乎,便有了前面趙竑大軍的神反轉(zhuǎn)劇情了!
待李全的嚎哭聲漸漸小下來后,潘壬嘆了口氣,走上前,神色凄然的勸道:“大帥,節(jié)哀順變吧,當初我得知湖州潘家祖墳被官府刨了后,也是悲痛欲絕,生不如死!
但后來想想,為了心中那份抱負,有些事是必須要承受的;盡管這些事是如此慘痛!
大帥,當務之急是如何拿下楚州城,稍報先人受辱之恨。待大軍凱旋之日,再擇地厚葬之!”
李全悲憤的點點頭,抹了把淚,紅著眼恨恨發(fā)誓道:“全此生必以鏟除奸佞,助濟王匡扶宋室為己任!如此,方能報各位先人今日受辱之恨!
來人,把這些殘骸細細拾好,裹了帶回營中!”
“是!”
李全又朝一座座空塋逐一拜了拜,方起身;尋來一根松枝,仔細巡視翻撥地面,怕有先人殘骸遺漏;完了,才滿懷悲憤的帶著眾人匆匆離去。
回到營地,安置好殘骸;剛一進帳,一名親衛(wèi)便跟進來,遞上張至仁送來的一封信。
李全調(diào)節(jié)了一會兒心情,拆信看來,信是這般寫的。
“李賢弟,多年未見,弟之聲勢尤盛當年,可喜可賀;今與弟同效于濟王麾下,當同心同德,共襄壯舉;驚聞弟攜數(shù)萬精銳南下,志在楚州,倍感欣慰。
為將者,當有臨機決斷之明;楚州城原有守軍五萬,國安用張林部一萬五千離城,現(xiàn)有回防之意,吾將趁勢追擊,力邀弟截其后路;圍而不殲,待吾親自出馬,力爭說服之。
如此,當折劉琸一臂也!”
李全抖著信沉吟半晌,屏退眾人,只留下兩位帳前親軍首領。
二人看完信,田四面色猶豫的道:“大帥,國安用,張林歷來與我等不和,如若他們也被主公招納,我等日后在主公面前……”
李全知道他要說什么,眉頭一皺,看向鄭衍德。
鄭衍德道:“大帥,楚州城池寬墻高,如讓二部回城,奪城難度大增;截留在城外,方為上策!
城中尚有三萬五千宋軍,一萬五千是忠義軍;主公和張先生的意思,怕是也想盡力招納!
畢竟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李全點點頭,正猶豫不決著,一名親衛(wèi)匆匆走進來。
“報大帥,劉琸遣人來見!”
“他這廝,還派人來作甚,立刻給老子把人砍了!”李全憤怒嘶吼道。
田四慌忙勸道:“大帥,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且聽他如何說道。”
不一會兒,一名文士被帶進來,正待自報家門,李全不耐煩的戳著他厲喝道。
“休得啰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文士擺出一副憋屈狀,夸張的叫屈道:“大帥,誤會,這完全是場誤會?。 ?p> “大帥英雄了得,手握數(shù)萬精兵,丞相一向器重大帥,不惜付諸莫大誠意,豈會做這等既蠢且愚,傷天害理之事!
這分明就是一場誤會,都是那幾名小校心思歹毒,膽大妄為,壞了大事啊、
劉大帥正派人四處緝拿肇事者,并已上書朝廷,丞相也已同意;他日將擇吉日,選寶地,厚葬李家先祖,建祠堂,永享各方香火……”
不這般提尚好,一提便把李全給徹底激怒了。
他大吼一聲,打斷了那說客的話,紅著眼咆哮道:“等老子哪天也刨了劉琸和史彌遠的祖墳,再搞什么狗屁厚葬,建甚么鳥祠堂,你看他們中意否!”
“大帥,事已至此,朝廷算是拿出了最大的誠意來彌補啊……”
“彌補個屁!若不是我今天匆匆趕去,先人殘骸尚暴露于荒野之中!,將這廝拖出去杖五十軍棍,再給劉琸送回去!”李全氣極敗壞的吼道。
“是!”
“哎喲,哎喲喲!”
“大帥,你想過沒有,此事在這等節(jié)骨眼上發(fā)生,實在是太蹊蹺了!
誰受益最大誰才是主謀!
很顯然,趙竑受益最大,不但讓此次出兵順利達成;還讓大帥與朝廷徹底分道揚鑣,結(jié)下如此深仇巨恨,日后便可心無旁騖的供其驅(qū)使……
趙竑才是此事的主謀,大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一想便知……劉大帥冤啦,丞相冤啦……這一切都是趙竑幕后指使的……”
那文士在帳外一邊受刑,一邊嚎叫道。
李全聽著聽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伸手撓了撓頭,眸中狐疑之色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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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