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情報戰(zhàn)真的很重要
夜色深沉,城樓下的歌舞余音未了,但人早已散盡。
作為李弘茂最近身的近身親衛(wèi),也是李弘茂的最后一道屏障,張初晴也有她無法靠近的地方和時候。
這個事情李寂城張初晴韓山寂都和李弘茂有過很多次的爭論,大多數(shù)時候李弘茂都妥協(xié)了,他連出恭的時候身邊都會站著一個人這種事他都忍了,但是,他說……如果……他寧愿死……
這是李寂城這樣的貼身侍衛(wèi)還有韓山寂這樣的心腹都無法理解的,在他們看來,其實出恭比那個如果尷尬多了,這都能忍……那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但是,君王畢竟是君王,如果有一天,君王因此而死,他們便跟著陪葬,想簡單點,就是這樣。
這時,張初晴在寢殿外面的一個角落里找到了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的小啞巴林允兒。她看到,允兒很不開心,這時候甚至已經(jīng)梨花帶雨。同為一個女孩子,同為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她知道允兒為什么難過,她自己,也未嘗沒有一種莫名的酸楚呢。
“允兒……”張初晴和允兒并肩坐了下來,伸手摟過了小啞巴的肩頭。她有一種感覺,別看大王很寵愛小啞巴,而且人前人后都不隱藏這種寵愛,甚至大戰(zhàn)當(dāng)前,為了演戲也好,大王還會把小啞巴抱著坐在他的馬上,這樣的寵愛,大概是沒有哪家后妃能及了,可她又感覺得到,大王對小啞巴的寵愛,不是一種對女人的寵愛。
她說不清那種感覺,也許在大王眼里,小啞巴就是個妹妹,甚至是個女兒?
小啞巴把頭靠在張初晴的肩上,她沒有哭出聲來。她是啞巴,但不是天生的啞巴,也是小時候一場大病之后嗓子壞掉了,說不出話來,但她能聽,也能發(fā)出聲音。她就是怕自己要是哭出聲來,會驚擾到了大王。畢竟這個城樓可不是皇宮,前后就這么大一點兒。
“允兒,”張初晴安慰小啞巴說:“也許大王就是喜歡大一點的女娘,你跟在大王身邊最久,大王對你的恩寵也是誰都看得到的,等你再長大一點,大王如此有情有義之人,定不會負(fù)了你?!?p> 小啞巴搖了搖頭,她想的其實和張初晴不完全一樣。她這會難過的,也不是自己跟了大王這么久,卻沒有被大王寵幸,她只是總覺得,大王每在人前有多么意氣風(fēng)發(fā),在人后就有多么蕭索孤寂,可她從來寬慰不了他。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對著他傻笑而已。
就算她能說話,她又能對大王說什么呢?
那個花……那個趙氤氳,卻是能跟大王說一些話的,至少,她能知道大王想要做些什么。有些事,現(xiàn)在還只有她能幫大王去做。
屋內(nèi),雨收云散。
趙氤氳的臉上還帶余韻未盡的潮紅和細(xì)密的汗珠,微嗔薄嘆道:“大王好生狂虐……可是心中想起了什么人?”
“并無,你是我此生第一個女人?!边@一輩子嘛,李弘茂沒有說假話。其實他之前一點想法都沒有的。那么多軍政大事還在千頭萬緒之中,更別說現(xiàn)在的福州仗都還沒打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可是之前站在城頭俯視這十世紀(jì)的深夜,那種致命的孤獨讓他突然有種什么都拋下的念頭。人嘛,只要是人,都一定會有那種什么都拋下,什么都不管的念頭的,哪怕只是一閃而過。
只是,雨收云散之后,他腦子里又裝滿問題了。
“大王。”趙氤氳眼中噙滿了淚水,她想笑,眼淚卻奪眶而出,就這么梨花帶雨地說:“妾身已死而無憾了?!?p> 李弘茂看著趙氤氳那種感動和激動,突然覺得自己很渣,前世就不說了,就是這一世,他也只能說她是第一個女人而已。別的不說,大周后還在按他說的按時長大,待嫁閨中呢。
這些情緒多了也是無益,就今后對她好一些吧。
李弘茂伸手溫柔地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坐起來準(zhǔn)備穿衣,趙氤氳哪里肯讓他自己動手,趕緊起身給他穿衣。但是她不知道李弘茂的換洗衣服在哪,就很自然地叫了允兒,李弘茂連忙去按她的嘴巴都沒按得住,早就因為他們云散雨歇而等在外面的允兒推門進來,一時間,李弘茂異常尷尬。
尷尬癌都犯了。
穿好了衣服,趙氤氳依舊是忍俊不禁地笑道:“大王好生有趣?!?p> “這一點都沒有趣!”李弘茂惱火地回了一句,早知道還是應(yīng)該控制住自己的,古人在隱私感這方面實在是太一言難盡了……不過既然現(xiàn)在門都開了,除了允兒,張初晴和李寂城也進來了,李弘茂就道:“去把寂蕩也叫來?!?p> 只有專心談事,談?wù)撥妵笫?,才能消除?nèi)心的荒誕感。
“你先前說杳杳當(dāng)不了杭州的花魁?”在風(fēng)寂蕩來到之前,李弘茂又接上了先前好奇的那個問題:“為什么?你不是說她天香國色,天賦異稟嗎?”
難道是杭州那邊行業(yè)競爭太激烈,內(nèi)卷到如此地步?
“那倒不是?!壁w氤氳這時候也已經(jīng)是風(fēng)輕云淡,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種初為人婦的小女人的幸福,淡淡笑道:“問題在于,她就沒安心當(dāng)個花魁。她就一門心思想著給大王竊符救趙,或者荊軻刺秦呢?!?p> “真是胡鬧?!崩詈朊牭靡彩怯悬c瞠目結(jié)舌,真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啊。對于杳杳來說,明明可以當(dāng)個花魁,她一門心思想當(dāng)?shù)膮s是個殺手。
不多時,風(fēng)寂蕩來了,跟著風(fēng)寂蕩一起來的還有暮云水榭那個所謂的高麗商人,代號漁鸮的臥底。風(fēng)寂蕩依然是戴著他的多聞天面具,而漁鸮的面孔依然是那么路人,但也許下一秒,他就變成了另一個路人,你還想不起他之前是什么樣子。
李弘茂對漁鸮道:“此次福州攻略,你們功勞甚大,甚至不亞于本王七月十四那一戰(zhàn)?!?p> 李弘茂對李達(dá)的判斷,是建立在福州方面送出的大量情報的基礎(chǔ)上的,他在演戲迷惑李達(dá)的同時,也源源不斷地接收到了福州的暗探送來的情報。這個時代沒有發(fā)報機,所以這些情報有些是用傳統(tǒng)的飛鴿傳書的方式送出去的,有些也是人冒險出城傳遞的。
此外馬捷的策反,福州城二十姓大戶的串聯(lián),也是李弘茂暗中布置人手運作的,和漁鸮他們有交集也有配合,但又是另一撥人。
李弘茂發(fā)現(xiàn)這個時代的君主并不太重視情報戰(zhàn),或者說像李達(dá)這樣的武夫,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情報戰(zhàn)。而他知道,情報真的太重要了。
直到現(xiàn)在,連唐軍那些將領(lǐng)都只覺得李弘茂實在是運氣太好了,靠著演戲就騙得李達(dá)主動出擊,還碰上了福州士紳階層的反水投靠。但他們哪里知道這根本不是李弘茂的運氣好,而是他把情報戰(zhàn)放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上,把策反也當(dāng)成了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中重要的一環(huán)。
“愿為大王效死!”得到李弘茂如此的嘉獎,漁鸮跪下來叩首,除了效死,也真沒有別的想法。
“起來?!崩詈朊谝巫由喜粍?,只抬了一下手,說:“福州的經(jīng)驗可以好好總結(jié)一下,需要改進的地方還很多。福州士紳本來就與李達(dá)互不相容,但是杭州就不一樣了。下一步,你轉(zhuǎn)移到杭州去。寂蕩,你也去,軍法處的事暫時交出來?!?p> “領(lǐng)命?!憋L(fēng)寂蕩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攻略杭州,難度自然比福州要大無數(shù)倍,然而一旦成功,整個大唐的國勢都會發(fā)生巨變。
“大王,”趙氤氳欠身行禮道:“奴也去杭州?!边@場談話既然沒有避開她,她就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
李弘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應(yīng)該說之前他就是這么考慮的。但這不是發(fā)生了一點意外嘛……以前的話,損失這一顆棋子,就只是一顆棋子,但現(xiàn)在這顆棋子已經(jīng)不一樣了。
趙氤氳笑道:“大王曾對奴說,世事如棋,大王而今是攪動天下的弈者,奴也甘愿做大王手中的棋子?!彼f著,也跪了下來,行叩拜大禮,鄭重地道:“奴,萬死不辭?!?p> 她的作用自然和風(fēng)寂蕩、和漁鸮是不一樣的,也是他們替代不了的。比起做一個純粹的枕邊人,趙氤氳很高興自己現(xiàn)在能對李弘茂有更多的作用。
張初晴看著趙氤氳,她突然明白,這才是趙氤氳和林允兒最大的不同。
她懂大王想要什么,盡管懂得也有限。
“大王,”風(fēng)寂蕩淡淡道:“有臣在,斷不會讓……出現(xiàn)任何差池?!壁w氤氳現(xiàn)在的身份還不好稱呼,王妃她肯定是當(dāng)不上的,品序暫時也不會有,但是,大家都懂,就行了。
53度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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