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誰?。俊鳖^發(fā)一撩,粉嫩軟潤的耳垂下,耳環(huán)微微顫了一下,柳眉微皺,水靈的雙眼撇向倚著柜臺的笑面人。
望著站在大堂中央口里“魚啊魚啊”不停的“癡人”,黃粱一夢盤著手上的石頭,說:“嘻,讓我想想哈,是。。1810的客人?!?p> “啊。。那不是。。?!?p> 石頭往桌上輕叩,閘住話語:“噓。。不要亂提客人身份信息呦~”黃先生的眼神中仍笑意盈盈,但是否嚴肅,我想是嚴肅的,而后回頭望向那個人。
他望向了我。
我想吃點什么。
他帶路,二樓的裝修很有15年那種酒店中餐廳的感覺。
對,是中餐廳。
他安排我坐下,便把外套脫下,卷起袖子,到魚缸邊撈起一條魚,朝著后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上菜了。
頭盤是一份燒味拼盤,好久沒吃燒肉了,皮脆肉不算老,整塊一咬,豬油的脂肪香就刷滿口腔。
而后是一盤鹽水菜心,把菜心外層的“衣”撕開再煮的好處就是吃起來不韌,湯也有一種菜甜。
而后是一條清蒸大斑魚。
“請?!?p> 那條魚的眼睛在望著我,夾了一箸,肉質(zhì)明顯十分緊致,腩位味道甚美,油脂豐盈,咸。。咸?
他的雙眼震顫,你能在他上下齒之間見到魚肉。
面前的幾人愈發(fā)清晰。
我知道他在震驚些什么。
“孤舟一葉飄又漂,”我的眼眶里滿含淚水,好感慨啊。
“遠眺兩岸盡遙遙。”
“王培充!”
“庚?!?p> 面前的人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向我伸著手,走到我身旁,與我握手。
“我真的沒想到能見到你!你還好嗎?”
“你覺得我好嗎?”
“好。。。好!”
“來,為我們的見面干杯!”
他舉起一杯果汁,干杯后,我便將杯中液體盡數(shù)喝下。面前人笑臉盈盈。
“繼續(xù)吃飯吧?!?p> 他把餐具搬到我這邊來,捉起我的手,他的手好冷,好白。
“過得怎么樣?”雙眼清澈,有如清泉。
“嗯。。。還好,我讀了書,有聽你說?!?p> “哈哈,那很好啊,來,試一下這里的獅子頭,很好吃的?!?p> “怎么樣?”
“軟,香,好吃?!?p> “那就好?!?p> 這一刻,我才突然覺得好像我和這位網(wǎng)友,是同頻道的,有點擔(dān)心沒什么話講。
是,網(wǎng)友。
是他點醒的我。
在我初中時,讀的是市里很好的初中,但我心理壓力太大,跟不上學(xué)業(yè),心理出了點問題,去了間爛學(xué)校,學(xué)廚。
在這期間,我在網(wǎng)上認識了他,他第一句話就是問我會否介意,然后給我發(fā)了自拍,跟我說了他自身的狀況,在我流露出同情時,他教會了我一些東西:他真正需要的,是“一樣是普通人”。
接下來,我們總是偶爾聊聊天,我連和別人聊天都出了問題,我很難去和別人經(jīng)常地聊天,我自閉了。
中間現(xiàn)實中的同學(xué)幫了我很多,我開始會認人,會認識人,卻始終不習(xí)慣和人長時間接觸,整個人好像一個爛柿子,別人動一下我,我就掉地上,滾一下,又趴在地上了。
他有和我聊他最近怎么樣,醫(yī)生說脊柱可能要動動手術(shù),自己的基因病最近如何,家里人最近有空抱他出去曬太陽,照片里的他,皮膚上泛著光,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笑容,還是陽光折射。
那時我在實習(xí),工作把我壓得居然會與人“交流”了,雖然是咆哮著指著別人“交流”,然后帶著一幫人把事做得七八分好。管人,我想不明白,談對象,我也想不清楚,我又對人有感覺了,但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朋友,日子好起來了不代表好得很好,垃圾堆里有塊干凈點的地方不代表你出了垃圾堆,朋友。于是乎,我每天睡四五個小時,自己給自己搞難受起來的情感的破事,工作的事,高強度工作的身體的難受把我的壞脾性和心里的黑狗放了出來,“瘋?cè)恕弊阋孕稳菸易约骸?p> 正因如此,我的陰暗面迅速擴張。
正因如此,我卑劣的脾性在思想上捉住了我,沁染了我。
與其說是不想與他說話聊天,倒不如說,我不敢,我害怕這位好朋友會被我傷害。
“準備又做手術(shù)啦,做完這次手術(shù)應(yīng)該就好很多啦╰(*′︶`*)╯
最近感覺身體好像恢復(fù)很多了(=^▽^=)
醫(yī)生也說我最近身體挺好的,我想接下來做多一次手術(shù)應(yīng)該就不用再做手術(shù)了(=^▽^=)”
“好啊,到時候我實習(xí)完了會發(fā)一筆年終獎,到時候來看你(=·ω·=)”
然后把手機揣進口袋,準備上菜。
然后,
一個多月后的晚上,
“對不起?!?p> 我皺著眉,看了一眼手機,滿臉困惑,然后繼續(xù)向幫工們發(fā)火。
第二天下午,他的家人登錄了他的社交賬號。
開玩笑的吧?
不應(yīng)該啊。
人遇上重大打擊時,總會不自主地想,這應(yīng)該只是玩笑,反正這不是真的,因為這太難接受了,這不是旁人遞過一支煙這種事,這件事就大過很多東西,大過明天的假又沒了,不可能成功的感情真的失敗了,大過究竟要不要繼續(xù)在這里工作,大過什么時候轉(zhuǎn)工作,大過。。我想我什么時候死。
大過天。
在我出生前就能為家里人帶來災(zāi)禍,到了十七歲,我的父母已經(jīng)滿經(jīng)災(zāi)難,父親也經(jīng)已瞎了一只眼,出過車禍,二老的樣子看起來好像自出生起就沒享過福一樣,事實上在自我出生前才過上了苦日子。
接觸我會不幸,不幸啊。
身強傷官掛正印,孤辰劫煞帶羊刃。
怎么會這樣呢?怎么又這樣呢?
那三天我真的睡不著,睡得很不安樂。
至少我有愧于他。
舉起杯中被他換掉的茶,望著這雙眼,忍不住狼狽地哭了出來。
他輕掃著我的背。
而端坐在對面的黃粱一夢轉(zhuǎn)身出門,再見到他時,已經(jīng)是吃過飯后了。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他背著手,目光慵懶但眼神并沒有飄忽不定,反而望著我的眼睛。“是這樣的,我想讓你幫忙拿點東西?!?p> 得到我的應(yīng)承后,他給了我一張房卡,翻開卡套,里面寫著“1510”,在電梯里,他向我交代了些東西:“1510號房,一套餐具,一個首飾盒,一個行李箱,一個吉他箱,還有一瓶沒標簽的酒,如果房間里有人,不用理他,進門前敲三下房門即可,麻煩你了,出電梯后會有輛行李車,你把東西搬到車上,推到電梯間來,我會在這里等你,這是個火機,如果有聽到什么聲音,你就抽起這支煙,”說著把煙和火機全塞進我的口袋里,用真摯的眼神看著我,“拜托你了,出電梯間左轉(zhuǎn)一直往盡頭走,左邊那扇門就是1510,拿了東西要盡快出來?!?p> 推著行李車,按囑咐走到門前敲門,刷卡推開房門后,將卡插入取電槽,內(nèi)里空無一人,一進門就能看見水吧臺上有一副干凈的餐具和一個酒樽,內(nèi)里的液體呈琥珀色,落地窗外陽光淋在瓶身閃著斑斕色的光,室內(nèi)的家具布局規(guī)整,但衣服遍地皆是,快要完全蓋住吉他箱,走進去背起吉他箱,轉(zhuǎn)頭就能看見行李箱旁的書桌上的老木匣上紋理清晰可見,從室內(nèi)電器來看,可以看得出這里應(yīng)該有客人在住,而且是長住客,洗衣機,微波爐,烤箱,烤肉爐,健身單車這些東西我想酒店可不會在房間里配備,而留聲機里放著一首歌,看來這客人著急出門,好熟悉,卻說不出名字。
它的旋律好像真的很熟悉。。
“啊?!蓖蝗环磻?yīng)過來黃粱交給我的任務(wù)。
就在我拿上所有東西準備離開時,聽見身后有點動靜,我不想理睬,只想走出房間。
可衣柜突然打開,柜門攔住了我,正打算關(guān)上門時,我看到了柜中滿滿當(dāng)當(dāng)掛著各種衣服,袍,風(fēng)衣,大衣,T恤,襯衫,衣服顏色非黑即白,還有幾件紅色,多到徹底看不見柜后的木板,麻煩,柜門關(guān)不上了。
但無所謂,側(cè)著身過還是很寬敞的。
側(cè)身過去后,兩步走到門口,將東西盡數(shù)放好,取下房卡,推車回到電梯間,黃粱玩著手機,抬眼見了我便收起手機,走過來幫我將行李車拉進電梯內(nèi)。
“怎么樣?東西都檢查了是吧?”
“大致檢查過了,都在這里?!?p> “好?!?p> 他將電梯控制盒上的按鈕打下,拔出鑰匙,電梯門緩緩合上。
“剛剛在房間內(nèi)有聽到什么聲音嗎?”
“沒有?!?p> 他慵懶的眼神中帶著笑意。
“房間沒有異樣?”
“沒有,不過里面很亂?!?p> “哦。。。行?!彼謧?cè)過身去,按了下電梯,從內(nèi)襯中掏出一個金屬煙盒,將兩支煙捻起,詢問我要不要也來一支。
我。。我接下他的煙。
“我火機呢?在你那是嗎?”
“哦哦,是的。。。壞了,應(yīng)該是掉了。。”
“無所謂,我這還有火柴,來?!闭f著,他劃亮火柴,把這點火伸向了我。
“哦。。不,我先不抽了,在電梯里不能抽煙?!?p> “你說得對,”他徹底背過身去,將叼著的煙點燃,深吸了一口,“不錯呀?!?p> 我只覺得胸口一緊,而后感覺身體失衡,就倒在了地上。
他身邊怎么還有個身影?
黃粱一夢掏出別在西褲后的傳呼機,調(diào)頻至全頻:“保安部保安部,麻煩前往。。?!彼擦宋乙谎?,將一旁的身影推開,在他的皮鞋向我踩下的那一刻,我才反應(yīng)過來那大概是我,可為什么?
“麻煩前往1510,禮賓,禮賓,麻煩拿醫(yī)藥箱上來,并立即聯(lián)系今夜當(dāng)值?!?p> 黃粱看著地上正在不正常地抽搐著的玩意,皺著眉再次調(diào)頻:“PA,3號電梯需要打掃?!?p> 傳呼機中傳出各部門的回應(yīng)。
“哎呀,麻煩的家伙住的房間都衰過人?!彼弥鵁煟丛谛滋幵噲D與他鞋底融為一體的污穢。
只聽得電梯外有一聲慘叫傳來。
房間內(nèi),一個黑影手執(zhí)一把柳枝,抱著架勢,全心防著地上的阿庚,阿庚趴在地上,他的手腳已經(jīng)沒有辦法支撐他再作任何抵抗,或者說,他的手腳已經(jīng)無法動彈,他不清楚自己的手腳究竟怎么樣了,驚慌,惶恐沖撞著大腦,逼得他沒有半點理性,只隱約感覺自己的肺在不斷收張,好像想掙出自己的肋骨。
直到他的一條腿被踢到他眼前,他只感覺一切嘈雜停止了,只有耳鳴,心跳聲交織成安眠曲傳進自己這顆無用的頭里,看著無數(shù)場的海嘯逐漸交疊靜止,俯臥在毛毯觸覺的細沙上,臉龐被黑色的潮水浸潤,阿庚想挪一挪身體,卻無力再動那么一下,只得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混雜出的漲潮慢慢浸沒自己。
直至一個時鐘的殘影在眼前就像急速跳動的乒乓球般出現(xiàn)。
直到這個時鐘的重影就定在眼前,指針跳到43分。
放大的瞳孔驟然緊縮到被眼白框住,眉毛在肥沃的皮膚上瘋狂鉆出,整堂眉在瘋長中交雜在一塊,成為一堂雜亂的斷眉,肥膩圓潤的臉龐就猛的縮起帶出棱角也沒有停止,眉骨與顴骨突出后那種被脂肪藏起許多的兇氣就更加曝露出來,厚嘴唇被面部肌肉撕扯開來變薄,齙牙與骨頭也收了回去,看這人棍好似全身細胞被打爛重砌一般。
只是他張口就是另一個人,“夠種打*死我?。 ?p> 黑影滯了一滯,現(xiàn)在眼前的這人一定殺過人!
但黑影人不會有反應(yīng),他左手揚起那一整把柳枝,照著阿庚猙獰著的腦袋上連抽了三下,見他腦袋越打越小,然阿庚口中還吐惡言,就迎著他臉又打了三下,便見得他殺心遁去,混混沌沌,作癡呆狀,口鼻眼流出那口水涕淚糊了滿臉,口中穢語也換成了鬼吃泥般的呢喃,黑影人就擇下了七片柳葉貼在他七竅上,便又揚起柳枝再往他頭上打三下,阿庚的頭就剩芝麻大小。見狀黑影人就俯身放下柳枝,再揮出一拳將地上的惡徒一拳洞穿,脊骨混著肉泥被捶在紅絨地毯上。隨后,他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個紙團塞進洞中,蹲在地上將柳枝數(shù)出三支來,從頭到腳掃了足有九次,再從三支柳枝中數(shù)出第三支出來,擇下三片柳葉,覆于阿庚身上后,便轉(zhuǎn)身鉆回衣柜中,關(guān)上柜門,房間中又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了,只有黑膠唱片機發(fā)出的動靜。
那天早上六點,阿庚被熱醒后,習(xí)慣性盡量讓自己回想起昨天都發(fā)了些什么夢,直到吃完早餐,他才想起夢見自己走了很遠的路,夢見那個沒在現(xiàn)實中見過面的網(wǎng)友。
“這真是個溫暖的夢啊。”
臉上堆起微笑,看著樓下因為半夜突然下大雨,水淹到床上所以站在宿舍外石凳上發(fā)愁的宿管阿伯,突然才想起來自己這樣笑著看別人難過的樣子不好,就將笑容收回。
尼龍扎帶
沒什么好說的,骨折,快康復(fù)了,朋友叫去新店幫忙,忙了二十天,朋友說他要外出了,幫忙就停了,但問題是手又開始痛了,現(xiàn)在正在照顧家里老人。不要做咖啡師,會變得不幸。